作者:陌夕月
沙哑中带着哽咽的话语再次被监控室内滴滴答答的仪器声掩盖,整整一个晚上,徐涛不错眼的看着蒙战,当天空一点点发白的时候,徐涛缓慢的站起发僵的身体,弯下腰,在蒙战右侧脸颊吻了一下,微微抬起头,盯着蒙战苍白中带着淡淡青的脸色,“蒙战,我去送小宁,你乖乖的等我回来。”
说完话徐涛轻轻的抚摸了一下蒙战的脸颊,站直身体,松开握了一晚上的手指,转身离开了监控室,离开监控室的徐涛没有发现蒙战微微动了一下的手指和顺着眼角缓缓流出的一行泪。
走出医院,晨光中的徐涛并不知道,仅仅一个星期的时间,年仅二十八岁的他,鬓角有了淡淡的斑白,这抹白在晨光中显的异常的刺眼。
匆忙坐上来接的吉普车,徐涛赶到了军区专门设置的遗体告别馆,拖着沉重的脚步,徐涛走进了大大的告别馆,树立在告别馆内中间位置的一个大大的平台上,陈宁静静的躺在里面,身上盖着五星红旗,徐涛脚步顿了一下,有些踉跄的走到平台前,看着盖着红旗的陈宁遗体,徐涛心底突然有了怨有了恨。
身边一声声的泣血的母亲呼唤儿子哭泣声,让徐涛忍耐中的泪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伸出手,徐涛握住了陈宁冰冷僵硬的手指,“小宁,一路走好。”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徐涛说的异常艰难,心底传来的剧痛让徐涛不自觉的开始颤抖,不知道在谁的请拍下,松开陈宁的手指,慢慢后退的徐涛站在了五营送行的人员中,“像烈士的遗体敬礼。”
一声带着哽咽的大吼,徐涛举起手臂,庄严又沉重的敬了一个军礼,泣血的哭喊声中,满目的白花下,陈宁的遗体被火化后送到了五营山头的烈士陵园,走在通往山头的小路上,满山的树枝上,挂满了白色的纸花,刺眼的白让徐涛感觉眼前一阵阵白光,本就弯曲的脊背越发的弯曲的厉害。
在低低的呢喃和哭泣声中,抱着陈宁骨灰和遗照的一行人总算走到山上,当陈宁的骨灰放进挖好的墓地时,一分队所有曾经与陈宁相伴了很久的战友一个挨着一个捧起地上的黄土掩盖住了黑色盖着红旗的骨灰盒。
一捧捧的黄土慢慢的盖住了黑色的骨灰盒也盖住了盒上的红旗,捧着黄土,看着被慢慢掩盖住的红旗,徐涛眼底有怨有恨还有深深的无力,徐涛心底有着浓浓的疑惑,心底压抑住的怀疑一股股的往上涌,他们到底算什么?这身绿军装真正代表的是什么?
中午回到医院的徐涛满脸的疲惫,刚刚拐弯,徐涛就看见许多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往监护室方向跑,徐涛心下一沉,脸色一下子变的煞白,脚下无根的跟着人群往前跑,刚刚冲到监控室门边就被挡住,徐涛不管不顾的一把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护士,直接冲进了监控室,焦急的看向躺在床上的蒙战,徐涛傻住了。
慢慢的,徐涛眼底涌出泪水,脸上却露出哭不哭笑不笑的怪异表情,一步一步往床边挪动的徐涛没有看见赵军检查完站起身带着笑拉开挡在他面前的人,此时的徐涛眼中只有睁开眼满眼温柔的看着自己的蒙战。
当距离蒙战床边只有几步远的时候,徐涛突然怕了,怕自己出现幻觉,怕眼前模糊看到的温柔是自己疲惫后的自欺欺人,直到干哑的完全被仪器声掩盖住的轻微呼唤声,“小涛。”
一声细微到不仔细听完全听不到的喊声却像炸雷一样在徐涛耳边心底清楚响起,徐涛身体一震,跌跌撞撞的冲到床边,一把抱住蒙战,把脸贴在蒙战脸上,徐涛失声哭了,低沉沙哑的哭声让没来得及退出的赵军等人红了眼眶。
沙哑的哭声有着无法掩盖的伤痛与等待中的煎熬,蒙战忍住痛,勉力的在爱人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我回来了。”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代表的不仅仅是生的希望,还有蒙战对徐涛曾经的承诺,没有人知道再次睁开双眼对蒙战有多么的艰难,同样没有人知道再次回到爱人身边是蒙战用了毕生的求生欲望,缓缓的在爱人淌泪的脸颊蹭了蹭,蒙战又一次闭上了眼睛,但这一次却不再是昏迷而是疲惫后的休养生息。
原型故事
原型故事,原型具体叫什么小陌就不说了,只是告诉大家俩人的外号叫什么,一个叫钉子,一个叫黑熊。
钉子参军那年十八岁,老家是山东的,钉子家人口多地又少,钉子是老大,虽然是男孩,但在家并不受宠,钉子参军的时候是九三年十二月也就是钉子是九四兵,那年是钉子第一次坐火车也是第一次走进城市,钉子从家走的时候兜里带了二十块钱,就着二十块钱钉子一直坚持到分到卫生队。
钉子喜欢笑,一笑的时候嘴角还有两个小酒窝,长的用现在的话讲就是很可爱,个头不高,166,有些属于娇小玲珑型的,黑黑的,一笑有两个小酒窝的钉子在卫生队人缘不错,但卫生队毕竟女兵多男兵少,加上钉子男兵也才五个人。
钉子那时候就是分到病房,跟着老兵李子一起在值班室值班学技术,钉子是个认真勤快的人,虽然看着有些娇小,但无论是炊事班帮厨还是拉粮、喂猪,钉子只要有时间就去帮着干活,早晨甚至早起帮着锅炉房给大家烧热水。
时间长了,大家都喜欢钉子,毕竟除了老兵卫生队只有这么一个新兵蛋子,还是个勤快的新兵蛋子,虽然钉子不太喜欢说话,但并不妨碍他的好人缘。
而黑熊是东北人,人高马大的,在警卫连纠察班当班长,用当时的话讲就是特务连纠察班头子,黑熊是93兵,比钉子早一年当兵,军事技能过硬不说而且后台杠杠的,当兵第二年就当了班长,人仗义而且极其爽快,就是脾气不好,属于沾火就着那种人。
俩人认识是在钉子当兵第二年,那时候钉子已经能够独立在值班室值夜班,一天晚上黑熊急性阑尾炎住院,值班的小刘医生没有留在病房,是钉子跑出去把小刘医生找到及时给黑熊做的手术。
黑熊住了七天院,跟钉子混了个脸熟,用钉子后来的话讲就是这个人脸皮太厚嘴还欠,没完没了的叫钉子地出溜把钉子叫急了,在给黑熊打针的时候,一连扎了四针,没把急脾气的黑熊扎急眼反而扎的哈哈大笑。
钉子虽然喜欢笑脾气也很好,但绝对属于老实人不能惹毛那类型的,而且钉子还有着山东人特有的倔脾气,从那以后,直到黑熊出院,钉子都没有在搭理过黑熊。
时间长了,钉子毕竟脸皮嫩,在黑熊经常打电话和看望下,跟黑熊成了最好的朋友,而黑熊或许从那时候开始就对钉子有些不一样,每个星期都会去卫生队看钉子,而随着钉子跟黑熊关系越来越好,卫生队的这些兵也跟着占了不少便宜,以前卫生队的兵出去就怕纠察班的纠察,但自从黑熊跟钉子关系好以后,这些人都受到了黑熊的照顾,但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别欺负钉子,否则,黑熊绝对会找机会整死你。
小陌记得曾经有一个来住院的老兵仗着自己是老兵让钉子给打洗脚水,钉子不会拒绝人也可以说钉子不敢,在钉子心里,只要比他当兵早的都是班长都应该尊重,而且钉子也知道自己是农村孩子,宁可忍受别人欺负也绝对不惹事(当然前提是不能把钉子惹急了)连着给打了一个星期,最后一次,老兵要出院的之前的那个晚上,老兵不但让钉子给打洗脚水,甚至让钉子给洗脚,钉子不干,老兵抬脚就给了钉子一脚,也赶巧,正好黑熊晚上出来溜达顺便买了一个大西瓜,给钉子送来,在值班室没看到钉子,在病房四处找的时候,看到被踹倒在地的钉子。
黑熊急眼了,进屋一西瓜就砸老兵头上,紧接着又给了两个大耳刮,被打的老兵没想到踹了一脚新兵蛋子竟然还会有人出头,马上要复原的人了,在部队可以说上头不管下面惯着,临走吃这么大一个亏,作为城市兵的老兵打电话叫了一群自己的老乡,当天晚上就在卫生队打起来了。
老兵有老乡,黑熊也有啊,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成了复原老兵和新兵之间的战争,人越打越多,混乱中,钉子头也开了,脸也肿了,而老兵也被黑熊把头干开瓢了,一只眼睛也差点没打瞎。
要不说黑熊后台硬,等领导开枪制止的时候,黑熊直接把电话打到军区,没等这边处理意见出来,军区的人就已经下来了,一调查,黑熊虽然被全旅通报批评,但欺负钉子的老兵临走的时候却背上了处分,而且针对这种要复原的老兵欺负新兵的事件全旅还展开了大调查。
事情最后不了了之,但钉子和黑熊关系却越来越好,俩人具体什么时候开始的不知道,大家也只是知道俩人关系好,但到了九八年的三月的时候,没人没后台的钉子却拿到了唯一的一个志愿兵名额,那时候的志愿兵名额很难,而且那一年不知道为什么,整个旅就给了一个名额,而这个名额落在了钉子头上,随后不到一个月钉子和黑熊的关系就曝光了。
当被恶意贴在宣传栏里的三张照片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大家才知道钉子和黑熊好上了,那时候别说两个男人就是一男一女都是严禁的,部队有明文规定不允许谈恋爱,三张照片,一张是俩人抱在一起的,一张是亲吻的,一张则是黑熊举着钉子哈哈哈大笑的。
三张张片好像掉进油锅里的水一样,轰的一下炸了,钉子第一时间被停止了所有工作接受检查,一个星期后随着钉子志愿兵名额的取消,钉子的父亲也从老家来了,微微有些佝偻着背的男人,听到钉子和男人好上了,还把留在部队的名额搞丢了后,什么都没说,冲进钉子的宿舍,把钉子打了,用的就是放在门口的拖布,门口围了一群人,钉子蹲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任由父亲一棍子一棍子打在身上,当棍子被打折的时候,钉子的父亲停手了,只说了一句话,“从今以后你不在是俺儿子。”说完,钉子父亲转身就走了。
而钉子一直蹲在地上没有动,小陌就站在人群中,在要走的时候,小陌看到钉子掉落在地上的眼泪,小陌不否认一点,那时候小陌除了好奇还有些许的恶心,小陌从来不知道男人之间也有爱情。
钉子在卫生队的生活越来越难,吃饭的时候没有人跟他一张桌,没有人跟他说话,甚至没有人跟他一个寝室,除了每天接受政委的教育还是教育,钉子以肉眼能看见的速度迅速消瘦,但从始至终钉子始终不说话,到了六月的时候,领导们彻底失去耐心了,只是交代钉子,十一月底复原名单第一个就是他。
可钉子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着,小陌曾经看过一次钉子一个人坐在窗口看向窗外大墙的方向,小陌知道钉子是在等黑熊,那时候不懂,但了解感情之后小陌明白了钉子当时的眼神代表着什么,代表着绝望,从出事以后,黑熊一次没有出现过,而所有的舆论全部压在了钉子身上,因为钉子是农村孩子,因为钉子没有后台,就在大家以为黑熊彻底消失的时候,黑熊出现了,一瘸一拐的黑熊满脸的胡茬子突然出现在卫生队,脸上还有着没有消退的淤青,黑熊怎么来的?脸上的伤怎么来的小陌不知道,小陌唯一知道的就是黑熊之所以一直没有出现是腿折了。
看到黑熊的时候,钉子笑了,笑的异常的漂亮,那是小陌第一次在一个男人身上看到漂亮的笑容,在所有人的眼中,黑熊又一次像照片中的那样举起了钉子哈哈哈的笑了。
那次的见面后,黑熊遭遇什么小陌不知道,但钉子在卫生队完全被孤立了,甚至被人把吐沫吐到脸上,厕所里的屎也抹到过钉子的床上,可钉子已经不在乎了,到了八月的时候,大家都知道的洪水来了,部队被抽调走,第一批的时候,钉子就被抽上了,也可以说是钉子自己要求的,原本是不想让钉子上的,但卫生队男兵少,女兵又全部留守,所以钉子跟着第一批队伍出发了,钉子他们在洪水一线一待就是一个月,而黑熊是第二批上去的。
小陌当时不再现场,只是知道钉子在要回来的前一个星期牺牲的,因为部队所在的位置出现了大的决堤口,无论是沙袋还是汽车都来不及堵住决堤的洪水,钉子跟着队伍跳下了翻滚的洪水中,在洪水中奋战了三个小时的钉子没有坚持到换班就被洪水冲走了,三天后在距离决堤口三十里的沙泥中找到了钉子的尸体,而不到两天黑熊也牺牲了,看到黑熊牺牲的人都说黑熊是自己选择自杀的,毕竟最后一次的洪峰不足以要人命,但黑熊还是选择了最让自己高兴的一条路。
过后在黑熊的笔记本上找到了黑熊留下的唯一一段话,他要跟钉子葬在一起,等钉子和黑熊遗体回到部队的时候,双方的家人都没有到,黑熊家人怎么说小陌不知道,但小陌却知道钉子的父亲说的是什么,“没有那个儿子,随便部队处理。”当政委从钉子家乡回来的时候带回的只有这么一段话。
小陌不知道钉子父亲是以什么样的心态说出的这段话,但小陌却后悔了,后悔那是的冷眼旁观,后悔那时钉子看向自己的时候躲闪的眼神和转身离开的举动。
最后的最后,两个人一起葬在了距离部队很远的一个孤山上,不大的两个坟包就是两个人归属。
其实很久以后,小陌才知道,其实那时候钉子可以不用牺牲的,第一波换岗的时候,钉子拒绝上岸,小陌不知道钉子当时在想什么,也不知道钉子是自杀还是真的就是精疲力尽了,随着年龄的增长,小陌经常会想那时候是不是如果多一些宽容,钉子和黑熊就不会离开了?小陌也经常会想到底是谁爆出钉子和黑熊的事,不过直到现在小陌依然不知道,这个爆出钉子和黑熊事件的人简直成了一个解不开的谜底。
上一篇:快穿之我快死了
下一篇:夺取男主宝贝的一百种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