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若水敛尘
作为太子殿下的贴身侍卫,连七一向是很有阶级立场的与太子殿下同仇敌忾的,所以这次陛下破天荒的跑到东宫来,连七一直是很以为他有些居心不良的,虽然祁连日没有明说,但将他和报国的职责做了调换不就是做好的说明吗?所以连七很有使命感的仔细的——与其说是观察,不如是监视着若修然,然而三天下来,从最初的时时刻刻精神紧绷的主观使命,到现在,连连七自己也发现了,他的视线正在一点一滴的被改变着,正在不知不觉的,慢慢慢慢的粘过去,而且不靠人打断,就很难收回来的程度。
就像现在,皇帝陛下将太子殿下的睡床翻了个底朝天,连锦被都被掀翻到地上去了,又将东宫里的每一块地板都敲得叮咚乱响,嘴里还念念有词,“怎么没有?”
“应该有的啊……”若修然念念有词,手下忙个不停,东一下西一下的还不死心。
“有什么?”连七被他忙叨个够呛,也实在是有点看不下眼的好奇。
“密道啊……”
呃……连七的脸上刷的一下就绿了,居心叵测的皇上跑到东宫来就是为了寻找殿下的逃生密径……这这这……这是什么居心?但他随即就稳定下来,陛下也是从东宫出去的,他是做过太子的人……东宫的密道,他怎么会不知道?这……
“哎……连七,你知道?”他问的太理所当然了,连七的一声“知道”差一点就被他顺拐了出去。
连七抬起头来,神色复杂的瞥了他一眼,起身走到墙角一个一人多高两人合抱的大青瓷花瓶前,合臂扳了开去。
“霍——”若修然目瞪口呆的看着连七胳膊上的厷二头肌奋起,原本合体的衣袖上被撑出一个山东戗面大馒头,然后,“哗——”那个看上去简直像是从地上长出来的一样牢固的庞然大物就那么被挪开了半尺地。连七收力放下胳膊,紧绷绷的鼓囊囊的大馒头随即安服的再次隐匿。
“在这里。”连七开口。
若修然心不在焉的随着移动,却在行进途中不由自主的弯起一只胳膊,摆出半个施瓦辛格的招牌POSS,连七一头雾水的看着他用得闲的另一只手在那只摆出古怪造型的胳膊上捏捏碰碰摸摸,然后,失望的垮下嘴角,满眼的意兴阑珊……
每次都是这样,莫名其妙的兴高,又莫名其妙的亢奋,再莫名其妙的泄气,那失望的样子一目了然的严正,好像天塌了地陷了,严重的跟什么似得,摆出一单要死不活的嘴脸。然后,然后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而突兀的就开始神采飞扬,好像片刻前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一惊一乍一闹一欢腾……连七发现他现在很迷糊,当然,过去的陛下,以及之前的那些薨了的作古的陛下随便拉出一个都是让人莫测高深,莫名其妙的,可是……君仪,君威,这些起码的表象还是要会保持的,那种不苟言笑以及尊贵体面,是建立在骨子里,时时刻刻保持着的,哪像这位现在,心情不好就塌眉塌眼榻嘴角,心情好了就扬眉扬眼扬鼻孔……抽离了君威君仪,这哪里是一位皇帝陛下啊,这分明是街上那些顽童赤子小无赖啊……
若修然看着连七闪开身后露出来的黑洞洞的地穴入口,返身把桌上的灯笼拎起来,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歪着脑袋看向连七,“奇怪,为什么小日的宫里东西你都这么熟悉,蟠龙殿也这么大啊,为什么报国哪都找不到?”
连七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低头顺气。
知道就有鬼了,蟠龙殿是什么地方,储秀宫是什么地方?这俩地方保密级别就不是一个概念……况且……况且,如果一个进了蟠龙殿两年的侍卫就能找到绝密的地道入口,那蟠龙殿还有什么安全可言?皇帝的小命早就不翼而飞了!
好在若修然虽然是看着连七说话,却没有让他一定说出个子丑寅卯,径自带着一脸问号的弯身钻进洞里探险去了。
身后的连七慢了半拍,脑子里还在组织怎么回话,忽然看到皇帝陛下已经丢下他玩自己的去了,一阵错愕之后赶紧跟上。
果然……果然又被顺跑了思路……连七收回黏在若修然身上的视线,但没多大会又集中了过去,对,盯着他的是为了他的安全,绝对,绝对不是又被顺跑了想法……可是……可是最初是在说什么,我刚刚的脑袋里,又跑马了什么啊?
儿皇万岁 卷一 与日共舞 035
大约是常年不通风的缘故,地穴内的空气吸到肺里,总带着点陈年腐霉的灰味,灯火举在手里,也是忽明忽暗的。小小的一个白圈,看不出远近,倒映出前前后后鬼影幢幢,有那么点铺天盖地压过来的窒息。
“这该通风晒晒太阳啊,不然人还没等跑出去,先就闷死在里边了——”若修然莫名的脊梁骨发寒,没话找话的唠叨,似曾相识的黑暗,一个人挣扎不出的窘急,让他不由自主的想改变点什么。
连七自然不知道他心思,只是被他这白之又白的说法呛到,一瞬间很想很想冲口而出回他一句,这是密道,不是走廊!可他到底不敢,也不能用这种教训一样的口气去质疑一位还在位的皇帝陛下,能在肚子里这么腹诽已经是很大的不恭敬了。只好使劲的咽唾沫,连带着将到了嗓子眼的话一并吞回去。
太白痴了……连七觉得自己的脑袋开始涨圈,病了两年,是不是让他的脑子也凝成肿块?
山中木有甲子,洞底不知快慢。
若修然觉得自己走了N久,就在他以为这条所谓的逃生地道是一路康庄直达冥府地狱的特快高速的时候,头顶上忽然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口今口申。
那声音实在太黏腻了,若修然就算没见过猪跑,起码也是吃过猪肉的有见识的人呢,一怔之下瞬间福至心灵,灯笼也来不及要了,猛的回身一扑而上。
“唔——”连七在听到声音的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他们撞上的是什么场面,还在拿不准前面这位爷会是什么反应,猛然间地道里一片黑暗,一大团黑影兜头扑下来。总算神智还有一点,连七才没有一脚将人踢飞,只是这么一耽搁,已经被人捂嘴捂鼻的按个结实。
“嘘——别吵!”黑暗中的声音压抑得只剩气音,极轻的从耳畔吹过来,有些些抑制不住的兴奋,吹出又热又急的炽流,“真人发声啊!”
连七初听到声音的时候整个人不知所措,瞬间呆掉,而现在,被皇帝陛下这么一扑,整个人就更干脆的傻掉了。但凡撞到这种事情的,谁不是觉得晦气倒霉肮脏的?何况这宫里的女人,有资格碰的,只有皇上一人,那现在这算什么?连七的视力已经适应了黑暗,他偏头去看,那个戴了绿帽子的陛下不知道是不是没想到这一层,竟然听的津津有味的样子,看到他歪头,竟然还笑得一脸偷腥的竖指,指示连七继续噤声。
床板咯吱咯吱的响,连绵不绝的,若修然听的认真时候夹了一声这个,冷不防哇的一声笑喷,赶忙伸出拳头把嘴给满满的塞住,剩下的气流便鼓在嗓子里,呼哧呼哧的好像风箱,在头顶暧昧潮湿的声响裹挟中,无可避让的让人尴尬,沸腾。
连七满脸一忽殷红如血胜似三月花,一忽苍白若纸抵过腊月梅,太不可思议了——这个地方,这种情景,身边是皇帝,上面是皇帝偷情的妃子……耳朵里是暧昧荒淫的婉转吟哦,身边是搞不清心思的修罗煞星……连鼻子里都似乎闻到了交又欠时荡漾的气息……
太过原始的交/媾讯息,让身体里的血液不受控制的开始沸腾;可是理智还在,让连七时时刻刻忘不掉身边另一个人的存在,九五至尊捉奸在床,绿云罩顶……真真是火与冰的洗礼。刺激与疯狂的拉锯……
也不知过了多久,床板的惨叫渐渐归于沉寂,慢慢的,连那些模糊的声浪和喘息也渐渐安静下来,连七摸不准皇帝陛下的心思,杵在原地动也不敢乱动。
“……还是你最好了……”一把娇娇嫩嫩的声音悠悠的响起。声音里还带着化不开的忄青谷欠余韵。
“怎么,现在就是我最好,不想你的皇帝陛下了?”接话的人似乎笑了一下,大约还没恢复过来,声音嘶哑低沉。
“哼!一进宫,也就碰了人家那么一回,还是和穆阳宫里那四个小jian人一起,也不想想他年纪不小了,毛毛虫似的的,人家都没感觉,还得拼命装给他叫,显得他多厉害……累死我了,人家那时候嗓子疼了好几天呢!”娇娇女好像很不平,声音猛的拔高了。
后开口的人似乎在出手安抚她的焦躁,依依呀呀的口今口申朦朦胧胧的又起,只是没有刚刚那么连绵不断,半晌,一切又归于平淡,“还是你最好了,”娇娇女的嗲音再起,“只要你才能让人家满足的欲仙欲死……”
……
连七被这几句话兜头砸下来,哪里还是冰火九重天,简直浑身上下都烧焦了。
这分明是……分明是……
他屏息斜眼去偷瞄,若修然也正歪着头瞅他,张大了嘴,声音卡在喉咙里,似乎挣扎着要说什么,却被气得一个字也发布出来,眼睛瞪得大大的。
连七头皮一阵发麻。
“啊……百百百百百……百百……”
若修然猛的从嗓子眼里扯出一连串的尖叫,连七一直绷得紧紧的神经嘎嘣一声断的干脆,身体好像得到了命令,让他不由自主的弹出去,砰——的一脚踹开地道另一端的出口,屋里的两个女人先是被从地底下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还来不及应对,猛的看到一条人影怒目金刚似的扑下来,吓得齐声嘶叫。
若修然毕竟没有连七的好身手,灰头土脸的从地下连蹭带蹦的刚一扭上来,就被这魔音穿脑的声音吓得两眼一抹黑。然后,连七一脸萧杀的狠厉,宛如地底索魂使的阴鹫直咧咧的撞进视线。来不及细想,也来不及安慰快要被震垮了的耳朵,若修然只能凭着直觉俯冲,一把抱住连七的腰,死死揽住,“你要干嘛,冷静点,冷静点,停手!”
连七不敢置信的低头,看向拦在自己腰上的手指,脑袋里有一瞬间的空白。
若修然看他不动了,这才小心翼翼的松手,可也不敢松得太快了,他实在搞不明白,刚刚还好好的人怎么一瞬间好像死神附身似得阴森的要命,寒气外涌的连若修然那都有头皮发炸的感觉。眼看着连七发呆,若修然抬起一只手,试探着拍拍他的脸颊,小声道,“连七……连七?”
连七楞眉楞眼的转动眼珠,视线花了好一会才重新定出焦距,又花了好一会,那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才认出面前的人来,若修然松了口气,“呼——你搞什么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杀人呢!”
呃……记忆一点一点的回到脑袋里,连七一僵,被公然戴了绿帽还被置疑那方面的龙威……要杀人的不该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