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路苔生
墨北谨慎地看了孙丽华一会儿,判断孙丽华不会真的做出什么来,这才稍稍放心。他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块放到碟子里,再递给孙丽华——以前他是不会这么服侍人的,但这次孙丽华来深圳,他也说不清自己怎么就那么心虚,总想讨好老妈。
孙丽华吃了两块就不吃了,说:“快到点儿了吧?走吧,还要换登机牌、过安检,至少也得提前两小时到机场。”
墨北知道老妈是个急脾气,尽管从家里开车去机场的时间很充裕,但她是宁可在机场干坐上几个小时也绝对不会冒迟到的风险的——虽说等到她了机场又会抱怨候机时间太长——于是很干脆地起身帮她提行李。
没想到孙丽华又不高兴了:“可盼着我走了,是不?”
墨北:“……”
“我一走,你就能跟夏多逍遥了,是不?别的我不管,有一点你给我记住喽,别在夏多他妈跟前丢你妈的面子。该有礼貌的地方得有礼貌,不能让人家说嘴,但绝对不允许你对她低三下四,做人得有尊严。你要是把自己放太低了,那别怪人家踩你头上,谁叫你自个儿都不爱惜自个儿呢——可要真那样了,你就等于是帮着人家把你爸你妈的脸面丢到地上踩了。那我生你也就跟生个冤家没两样了。”
墨北扶着她手肘往外走:“我知道了,不会的。”
上了车,孙丽华坐在副驾上还不放心地叮嘱着儿子,不过话是越说越偏激了,她已经开始向儿子传授“婆媳斗法”的秘笈了,听得墨北满头黑线。
“妈,这些话你应该跟我姐说。”
“你姐还小呢。”孙丽华不假思索地反驳了一句,随即下意识地警觉起来,“嗯?你姐有对象了?她跟你说的?”
墨洁和程闯两个人如胶似漆,据墨北观察,估计要不是有着牛莉莉这个前车之鉴,他都能当舅舅了。但是墨洁秉承了前世的态度,将自己的恋情隐瞒得滴水不漏,到现在为止全家人里也只有墨北一个人知情。
墨北都不知道姐姐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这一世家里的环境并不严苛,况且她都二十二了,公开交个男朋友也说得过去,可墨洁偏偏就是要瞒着。
既然墨洁自己不公开,那墨北也不能揭了姐姐的老底儿。正要摇头否定,前方的汽车突然停了下来,两辆车之间距离并不远,墨北连忙踩上刹车,同时将方向盘向右打。轮胎在路面上滑出刺耳的声响,砰的一声,墨北这边的车头顶上了前方车辆的后杠。
虽然有安全带的保护,但墨北的头还是在车窗上重重磕了一下,脑袋里嗡的一声,有几十秒钟的晕眩。他模糊的视线里看到孙丽华似乎也受了伤——虽然墨北及时打了方向,使撞击主要发生在他这一侧,但孙丽华没有系安全带的习惯……
有人从前一辆车上跳下来,拽开墨北的车门,手里的电击棒狠狠戳在他身上……
墨北醒过来,眼前一片漆黑,他动弹了一下,发现自己的头被什么东西给蒙住了,手脚也被束缚起来,身下传来震动和摇晃,还能闻到一丝汽油味,应该是在车上。口鼻被捂得太紧,墨北感觉缺氧,没清醒多一会儿就又晕了过去。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怪异而压抑的笑声把墨北唤醒,他吃力地睁开眼睛,眼前好像飞舞着无数游蝇,过了一会儿才看清那个弯下腰看着他的男人是刘正扬。
刘正扬咧开嘴小声地笑着,但苹果肌显得很僵硬,因为兴趣而闪闪发亮的眼睛里也并没有笑意。
墨北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居然是在一个布置得十分舒适的小客厅里,屋子里只有他和刘正扬两个人,刘正扬看着墨北四处打量的样子,捂着嘴呼呼呵呵地笑了起来。
墨北身下是一把法式扶手椅,两只手被手铐扣在扶手上,脚似乎也是被绑住了不能动。窗帘半遮半掩,玻璃窗外黑乎乎的,隐约能看到树枝的影子。
看来时间从被绑架开始至少已经过去了十个小时,不知道夏多有没有发现。想到这里,墨北心中一沉。
以前墨北身边还有保镖,但自从跟夏多搬到深圳后,渐渐也就懈怠了,极少让保镖跟随保护。现在又是非常时期,龚小楠和冯望南的注意力全被牵制在医院里,对外面的事的反应不会像平时那么敏锐。而夏多更是分身乏术,要照顾骆岩梅,要帮龚氏夫夫的忙,要处理公司事务……虽说两个人每天都会通个电话闲聊几句,但如果真有一个两个电话没接通,多半也只是当成对方在睡觉没听到电话响,或是正在忙碌没空接听,一般很难直接想到对方会出什么事故上去。
这样一来,恐怕要再过十几个甚至几十个小时才会发觉墨北出事,然后再追查、确认,就又要一段时间。
至于孙丽华,她在公司请的假还没到期,和墨向阳、墨洁等人的联系又不会紧密到天天通电话的程度,恐怕要时间更久才会有人发现她不见了。
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他娘俩儿死上一千回了。
刘正扬不说话,墨北也不说话,除了刘正扬捂嘴发出的窃笑声,和他绕着墨北走来走去的脚步声,就是窗外树枝被风吹着轻打玻璃的声响了。
突然,门外隐约传来尖叫声:“放开我!你们把我儿子弄哪儿去了?小北!小北——”
刘正扬突然把头凑到墨北面前,几乎是鼻尖对着鼻尖,用气声说:“你妈在找你。”停顿一下,歪头看看墨北,“快点答应她呀,你妈都要急哭啦。”
墨北沉静地看着刘正扬,突然大吼一声:“妈!我在这儿!我没事儿!”
刘正扬被他的吼声震得一哆嗦,忙拉开一些距离,掏了掏耳朵,嘟哝:“聋了。”
“小北!小北!”孙丽华一边大叫着,一边推开门冲了进来,她身后跟着的一个男人也随后走进来,随手带上了门。
孙丽华跑到墨北跟前,先是飞快地上下左右查看了一下他有没有受伤,看到他额角撞击出的伤口和血迹时眼神中流露出心疼和惶急。
在孙丽华打量墨北的时候,墨北也在紧张地观察着她有没有受伤,单从外表来看,孙丽华的手脸都有些小伤口,应该是撞车时弄伤的,但都不严重。但墨北记得她好像是胸口撞击在车内储物箱上,不知道会不会有内伤,肋骨是否还好……
孙丽华挡在墨北和刘正扬之间,怒视刘正扬,大声说:“你到底想干什么?有什么冲我来,快放了我儿子!”
墨北偏了偏头,从孙丽华身后看过去,视线正与跟着孙丽华进来的那个男人对上。孙丽华不认识这个一脸戾气的男人,墨北却知道他是谁——自从越狱后就一直不见影迹的蚱蜢。
真是没想到,蚱蜢居然是躲在刘正扬这里。他能安稳藏了这几年,看来是刘正扬的手段。可是,从什么时候起,这个神经兮兮虚张声势的男人,有了这样的本事?
之前在夏老爷子寿宴上,刘正扬看起来还是很正常的样子,现在瞅着可就不对劲了。
孙丽华还在试图谈判:“放了我们娘俩儿,我把家里存款都给你们……十六万,还有两万五的定期,我叫孩子他爸都取出来。够不够?”
家里的存款其实不止这些,但很显然孙丽华是在试探对方的底线,如果对方相信她只有这么多钱,那么即使再加价也不会超过太多……吧?
刘正扬对着孙丽华瞳孔中自己的倒影来整理自己的头发,在孙丽华不明所以地想要后退时,他还提醒:“别动,哎,对,眼睛睁大点儿。啧,你们娘俩儿这眼睛长得……那话怎么说的来着?白水银里养了两丸黑水银?跟镜子似的,照人真清楚。……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没等孙丽华出声,他又说:“放你们走?你们可是看见我的脸了。”
孙丽华说:“那你放我儿子走,我留这儿。他小孩子什么也不懂,出去也不敢乱说话,让他去给你们取钱。要是、要是他报警,我任由你们处置。”
“好!”刘正扬一本正经地鼓掌,又拖过另一把扶手椅,示意孙丽华坐下,孙丽华战战兢兢地顺着他的意思坐下来。
刘正扬用手撑着扶手,躬着身子,和孙丽华脸对着脸——孙丽华只能尽力向后仰着头——说:“那现在我们来谈谈赎金的问题。”
孙丽华说:“家里现在能动的存款就十六万,定期的那两万五也可以拿出来,但是得花点时间……”
“那就是十八万五。十八万五,两个人,太少了。”刘正扬一本正经地说。
蚱蜢插嘴:“你妹夫可是云边数一数二的有钱人,叫他拿钱。”
孙丽华眨了眨眼睛,尽量冷静地说:“我们两家关系不太好,他不一定愿意拿钱。当然,要是我妈上他家门上哭一哭,多少他还是能给点儿,可是肯定不会给太多。你们也是为了求财来的,总得开个合适的价,太高了我们家拿不出来,你们也拿不到。”
刘正扬貌似认真地说:“有道理。不过,真的太少了。你看,能不能再加点儿?”
孙丽华刚要开口,墨北叫了一声:“妈。”本来他还想以静制动,看刘正扬要搞什么鬼,可是看着母亲这样被刘正扬戏耍,他受不了。
上一篇:还童
下一篇:每天致力于让师尊走火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