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影谷
沈澜洲轻咳了一声,伸手帮叶呈把外衣解开。
两人靠得近,这动作实在没来由得显得……分外旖旎。
沈澜洲又轻咳一声,强迫自己忽略此刻诡异的状态。
沈澜洲如今也只有一只手可活动,行动其实也很是不便。
本来应该很好解的外衣,楞是解了半天。
尤其是解衣服的过程中不可避免的要和叶呈发生了一些身体接触……
好不容易把外衣脱下,因为叶呈有一只手与沈澜洲相连的缘故,并不能完全脱下。
外衣便只能留在叶呈手腕部分,沈澜洲与他一起躺倒床上,这外衣便几乎都被垫到了沈澜洲的身|下。
好好的价值连城的外衣,一夜下面,必会难觅有褶皱。
好在叶呈似乎并不在意。
他都不在意,沈澜洲就更不在意了。
因为姿势的关系,沈澜洲只能侧着身子、正对着叶呈睡觉。
沈澜洲今日实在也是有些困倦了,这样尴尬的姿势,他却是一躺到床|上便闭上了眼睛,轻念了一句“晚安”便进入了梦乡。
叶呈却没有入睡。
他仍在看着沈澜洲。
他知道,此时哪怕沈澜洲似乎是一副已经进入了梦乡的样子,但沈澜洲其实仍保持着警惕。
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沈澜洲必会立刻醒来。
习武之人都这样。
尤其是……在一个自己并不信任的人身边。
毕竟……他又不是沈澜洲喜欢的苏少眠。
叶呈看了沈澜洲许久,直到沈澜洲的呼吸渐渐平和,叶呈才突然一伸手,速度极快地点了沈澜洲的睡穴。
在叶呈出手前沈澜洲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男人浓黑的睫毛动了动,像是蝴蝶展翅欲飞的翅膀。
可叶呈的动作实在太快,沈澜洲最终还是没能在叶呈点住他睡穴前醒来。
沈澜洲微闪的睫毛动了动之后,终于还是沉寂地垂了下去,就像是……被风雨沾了翅膀的蝴蝶。
叶呈慢慢撑起身子,看着身边的沈澜洲。
男人正闭目沉睡着,屋内烛火微熄,将他的一小半侧脸照亮。
沈澜洲穿着玄色的里衣。
里衣毕竟不比外衫,单薄不说,也很是宽松。
沈澜洲这般侧躺着,衣领处便不可避免地微微陷下去一块,露出的一小块肌肤,在玄色里衣的映照下,简直白得像玉。
沈澜洲墨发披散,睡得眉眼柔和安稳。
他的身|下还垫着他的白色外衫。
简直、简直……
叶呈看着这般模样睡在自己身边的沈澜洲,根本压抑不住地,只觉得自己心中一片滚烫。
叶呈看了沈澜洲许久,终于是忍不住,慢慢地凑上去。
烛火恍惚,将两人的身影在床边一侧的墙面上映照出了两个影子。
只见那两个影子一卧、一半撑着身子。
那半撑着身子的身影慢慢地、慢慢地朝那个侧躺着的影子处靠去。
两个影子慢慢相接。
叶呈靠近沈澜洲,慢慢地、轻轻地,亲了一下他。
两唇相触的感觉……实在是温柔。
叶呈将脑袋靠在沈澜洲的脖颈处。
叶呈的一只手还紧紧地与沈澜洲的手黏连在一起,是十指相扣的姿势。
另一只手却是……慢慢地搂住了沈澜洲。
叶呈紧紧地抱着躺在自己身旁、睡得一无所知的沈澜洲。
“沈澜洲。”男人的声音突然在一片夜色中响起,隐隐中竟似带着点笑意,却又有种某种……莫名的偏执。
“对不起。”男人轻声地说,叶呈闭了闭眼睛,唇角却慢慢勾起来,“可谁让……你要来招惹我。”
叶呈小时候,他师傅日日让他诵《清静经》《宁心心法》,不是因为叶呈从小性子冷,适合研读这些。
而是因为……他从小就偏执得厉害。
叶呈确实是自小就性子冷淡,可那并不代表他就生性正直了。
他确实是很少对某样东西感兴趣,但一样东西若令他上心了,他无论如何也要得到。
天山派门前从前其实是曾种过雪竹的。
是叶呈拜入师门之前,他师傅因缘巧合之下得到,种在了山门前的。
叶呈很喜欢这片雪竹。
他刚入门时不过七|八岁,性子冷淡,与谁也不喜多说话,却能坐在山门前看这片雪竹看一整天。
叶呈师傅本还觉得没什么,小孩子们,有个喜欢的东西也正常,兴许时间久了,叶呈又不喜欢了说不定。
可九个月后,正当他师傅在惊奇叶呈这孩子真是情长,看竹子能连着看上九月也不嫌腻,那片竹林却突然被一把火都给烧了。
是叶呈烧的。
他师傅吓了一跳,问叶呈为什么要这么做。
叶呈那时回答他:“我听师兄师姐们说,这片竹林是师傅您找到的。您说等在山门前养满三年,就将它们砍了做成竹剑分给门中弟子用。”
“如今还差半月,便满三年了。”
“师傅,我们喜欢它,便不想让他被其他人拥有。可我也留不住它,还不如一把火烧了,至少灰烬只会是我的。”
那时未满十岁的叶呈一边说着这段话,一边将雪竹烧毁后的残烬一一收集起来,将它们埋在了自己屋的门前。
叶呈说那些话时表情淡漠,仿佛仍是那样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可那对浓黑的眼里却一片灰暗,偏执得让人害怕。
叶呈师傅被他吓了一跳。
他是叶呈师傅,自然对自己这小弟子的天资再了解不过。
叶呈天资绝佳,堪称千年难遇,日后是一定会远胜群雄的。
可他这性子……
叶呈师傅坐在自己屋里拔了半天胡子,再出来后便开始教叶呈各种道经、佛经。
甚至教他这些比教他武功用的时间还多。
现在的武林人士多只知叶呈性子冷淡、为正道魁首,却无人知他生性里的这一份……偏执。
叶呈抱着沈澜洲,轻轻地亲了一下他脖颈处玉白的肌肤。
我喜欢你,你就只该是我的。
不过一个苏少眠,我让你忘了他便是。
叶呈看着沈澜洲,眼眸深沉如窗外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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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阳县志木缠》一篇的最后一段,还记载着这样一段话。
这段话当时沈澜洲并未看到,叶呈却看到了。
书中载:“木缠花粉剧毒,可使人神志恍惚、手脚无力,然其毒性不重,一夜便可自行缓解。若有误服者,不必太过惊慌,寻一安全处静候一晚便可。”
“唯木缠果实,毒性甚重。有食其果实者,神志恍惚可至数月。若一次服用超过五枚,恍惚症状可延至数年、甚至数十年。”
“恍惚者神志错乱,记忆模糊,不记真相。若有人于其初初中毒事告其事宜,不论何事,皆会信以为真。故而切勿服用,切记切记。”
那日沈澜洲回答完叶呈“你喜欢男人?”的问题后,曾笑着跟叶呈道:“叶兄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沈某虽浪荡,可不会乱来。我就对少眠那一类的感兴趣,你们不同,叶兄不必担心。”
言语里满是揶揄。
叶呈抬眼看了他一眼:“有何不同?”
彼时沈澜洲垂着头低低地笑了笑:“自是……十分不同。叶兄不懂这些,何必细问?单知道沈某不会对叶兄乱来就是。”
不同?
……有何不同?
等你忘了他,等你以为我是他,你便不会再觉得不同了。
第71章 古代武侠1.10
沈澜洲此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心大。
虽然前一晚入睡前沈澜洲还对与叶呈保持这种两手相连的姿势显得有些尴尬, 但等第二天一大早真的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 沈澜洲却显得极为淡定。
尤其是当他在厅中环顾一周,并未发现苏少眠的身影之后。
沈澜洲和叶呈以两手相接的姿势出现在众人面前时, 果然迎来了众人惊诧震惊的眼神。
众人一脸不可置信,视线频频朝沈澜洲与叶呈相接的手上瞄过来, 却还要一个个强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也是着实辛苦。
沈澜洲迎着众人这样的目光,楞是表现得毫无异常, 在众人的注视下脸色平静地在大厅落座。
注意到游不为正紧紧地盯着自己, 一脸见了鬼的样子,沈澜洲甚至还抬眼朝他笑了笑。
叶呈也是,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素来就没有什么表情的缘故, 男人的脸色简直比沈澜洲还要平静。
男人一脸风轻云淡地随沈澜洲在他身边的座位上落座,甚至在刚到大厅时还有闲情逸致跟游不为点了点头打了招呼。
两人实在是表现得这样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