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影谷
当初,叶呈利用木缠果实迷惑沈澜洲,用沈澜洲的爱人的身份与沈澜洲在一起一年。
被迷惑着与一个根本不是自己爱人的人亲密了整一年,这对沈澜洲来说自然是一种莫大的侮|辱。
但沈澜洲在那一年里因着针对正道的计谋,其实也算计、利用了叶呈许多,可以说若不是因为叶呈,沈澜洲这抢占正道地界的计谋不会进行地这样顺利,用时这样短。
更何况在一切败露之后,沈澜洲还杀|害了不少天山派弟子。正邪一战中天山派伤亡不轻,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死于沈澜洲之手。
事到如今,两人之间的事情无疑就是一笔烂账。
因着木缠果实的事情,沈澜洲自然是对叶呈恨之入骨;但沈澜洲想着,因着天山派的事情,在叶呈的心里他此时的形象怕是也不会好到哪去。
沈澜洲其实并不畏惧于和叶呈打一架。
事实上对于此事,他简直是求之不得。
如今他内力完全恢复了,沈澜洲与叶呈本就是当今武林中武力最高强的两人,两人武力值相近,直到今日正邪两道都仍旧在就他们二人究竟是谁功夫更胜一筹这件事争论不休。
沈澜洲其实是个典型的武者思维,他觉得以他与叶呈的关系,两人其实见面不需要多说,直接打一架就好了。
但仿佛叶呈并不是这个想法。
这可以从叶呈昨夜在面对着醉酒到神志不清的沈澜洲是选择将他捡回来、好生安顿,而不是趁机将他一剑杀死、或者等他醒后便杀了他看出来。
叶呈坐在院中好生饮着茶,沈澜洲昨夜才受了人家的照顾,自然不好直接一上来就喊打喊杀的。
这有违邪道的气度。
叶呈看了沈澜洲许久,终于垂下眼,道:“饮酒伤身,你日后……还是莫要喝那么多酒为好。”
沈澜洲听了这话着实一愣。
显然他完全没想到在经历这么多事情之后,叶呈看到他说出的第一句竟会是这句话。
“叶兄这是在关心沈某?”沈澜洲笑了笑,眉眼里却有丝嘲讽,“我看叶兄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比较好吧?”
“当初天山一役,那些正道人士没有怪你将我这个魔头带入天山?”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正道人士最擅长事后推诿,哪怕当初的事情不是叶呈的错都能让他们怪到叶呈头上,更何况当初的事情确实怎么说叶呈也摆脱不了责任。
一年前若不是叶呈心软舍不得斩杀沈澜洲,沈澜洲此时怕早已是个死人了,要如何谋算这一切?要不是叶呈将沈澜洲带回天山,沈澜洲一个魔教教主,正道人士防了他这么多年,他哪能那样简单地深入敌营、探听到正道的许多机密部署?
沈澜洲这一年里听了不少正道人士在背后抱怨叶呈“色令智昏”、“害了正道”的声音,他都听到了这么多,叶呈本人不应该一点没听到,更不应该一点没影响。
果然沈澜洲这话一说完,叶呈的眼睫就垂了下来。
沈澜洲正想勾唇笑,却听叶呈道:“我受了影响,澜洲才该高兴不是吗?否则若我毫无影响,澜洲要如何出当初的那一口恶气?”
叶呈这话说得平静,话下的意思仿佛是在说为了让沈澜洲出那一口恶气,他并不在意当初被沈澜洲利用的事情。
也不在意自己此时因着沈澜洲而声名狼藉的事情。
沈澜洲听了嗤笑了一声,却不想再与叶呈说其他的,见叶呈一副并不打算与自己怎样的样子,沈澜洲也对与叶呈在这“气氛温和”地“谈天说地”一事毫无兴趣,便冷下了眼神,抬脚就像外走去。
分明是一副不想再和叶呈说话的样子。
叶呈也不拦他,只沉默地看着沈澜洲离开。
只在沈澜洲走到了院门口、正要推门离开,叶呈才终于忍不住道:“你与苏少眠现在……”
叶呈这话问得语气犹豫,沈澜洲听了脸色却是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沈澜洲面对着院门,头也不曾回。
他的声音冷得厉害,话语里不带一丝感情,简直像是含着刀子。
沈澜洲道:“我与少眠好得很,不劳叶兄费心。”
说着便头也不回地开门离去了。
叶呈坐在原地,张了张嘴,有心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听了沈澜洲说话时那冰冷至极的语气却只能咽了回去。
叶呈看着沈澜洲离开的背影,良久终于叹了口气。
他看了一眼自己手边放着的东西,那是一份早餐。
叶呈特意为沈澜洲准备的、清淡的、合沈澜洲口味的早餐。
想来苏少眠也许直到如今都不清楚沈澜洲的口味,叶呈却知道,且一点一滴都记得清清楚楚。
可那有什么用呢?
他准备的,哪怕是绝顶美食,沈澜洲也不屑一顾;苏少眠给予的,哪怕是致命砒\霜,沈澜洲也甘之如饴。
沈澜洲这人实在是性子傲。
可叶呈曾经又何曾不是?
然爱情这东西,却正是那最容易让人……弃了一声傲骨的东西。
让人在那人面前卑微得到了极致,如坠尘埃。
求而不得,情深不寿。
最是伤人。
叶呈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
他伸手摸了摸一旁已经冷透了的早餐,伸手将东西拿到自己面前,垂着眼,一点一点地将东西尽数吃进肚里。
*****
沈澜洲回到他与苏少眠的住处的时候,已是辰时。
平时这个时间,苏少眠早已去了医庐义诊,因此当沈澜洲推开门,看到苏少眠正坐在院里的时候,他很是楞了一下。
沈澜洲楞了一下,正要开口说话,却听一旁的房门“嘎吱”一声,突然打开了。
里面走出一个作丫鬟打扮的女孩子,大约十七|八岁,生得很是伶俐。
丫鬟正一边擦着手一边走出门,看到沈澜洲时她也显然是楞了一下,随即却是很开朗地笑起来。
丫鬟年纪小,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成月牙一般:“您是沈少爷吧?经常听苏公子提起您呢。您等一会,我这马上就打扫好了。”
丫鬟说着不知从哪里摸出抹布来,又开始擦拭门框之类的地方。
沈澜洲之前从未见过她,因此很是楞了一下。
丫鬟见他这样,便一边打扫卫生一边笑着道:“我是孙府的下人。我家老夫人说了苏公子曾救过她的命,对孙府恩重如山,是我们孙府的恩人。苏公子平日里一个人住着,家里也没个丫鬟下人之类,便经常地让我过来帮着打扫打扫。”
丫鬟说着看着沈澜洲笑了笑,眼里却是有丝好奇:“说起来,我来了这么多次,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沈少爷。”
“难怪苏公子经常与我们说起您,沈少爷可真是个仙人般的人物。”丫鬟笑着说,她年纪小,说这些夸奖的话竟不似恭维,反而有种真心的称赞,“我在凤城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比少爷您更俊的人呐。”
沈澜洲被她夸得一愣,又听她说苏少眠从前经常提起他,忍不住朝苏少眠处看去。
沈澜洲眼睛亮了亮,正要说什么,却被苏少眠打断。
苏少眠脸色沉如水,他道:“好了小茹,别说了。今天就这样吧,别打扫了。辛苦你了,今日你就先回去吧。”
小茹楞了楞,但见苏少眠的脸色以为他是有重要事情要与沈澜洲商量,知道自己不好在这里打扰,便连忙应了话,收拾着东西离开了。
院子里便又剩下了沈澜洲与苏少眠两人。
沈澜洲看了眼苏少眠,正要开口说话,苏少眠却抢在他前面开了口。
苏少眠面沉如水,他定定地看着沈澜洲:“你昨晚去哪里了?”
他看了眼沈澜洲显然是换过了的里衣,勾了勾唇,语气却有些歇斯底里:“你又去找他了?”
苏少眠皱眉看着沈澜洲,眼神里有种濒临崩溃的嫌恶的意味。
简直像是一个在怀疑自己丈夫出|轨了的妻子。
苏少眠看着沈澜洲做了几个深呼吸,像是想在努力控制自己,却实在无法控制住。
沈澜洲楞了一下,男人眼里因方才小茹的话而亮起的光亮又快速地沉了下去。
沈澜洲站在那里,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同样也脸色沉沉地站在那里。
其实之前因为苏少眠与沈澜洲说了那些话,沈澜洲确实是气了许久。
有好几天他都不愿意再去理苏少眠,甚至不再见苏少眠。
沈澜洲性子高傲,哪里受得了苏少眠这样说他?
沈澜洲气得厉害,觉得苏少眠这样说是在侮辱自己,甚至一度铁了心地想离开苏少眠。
但分开三日之后,苏少眠却是又找上了门。
清秀的男子面容憔悴,他看起来整个人都糟糕透顶,苏少眠那日哭着与沈澜洲说是他错了,他抓着沈澜洲的衣袖求他原谅他。
他说他不该那样说沈澜洲,他那样做是因为他实在是喜欢沈澜洲,他是吃醋于沈澜洲当年和叶呈在一起的事情,嫉妒于心,所以才会控制不住自己那样说沈澜洲。
心上人这样在自己面前哭着请求自己原谅,沈澜洲虽嘴上一直不肯承认,可他确实是十分喜欢苏少眠,自然是抵挡不住。
他想着那时苏少眠对他说的话几次想狠下心肠,但一看到苏少眠哭成那样,沈澜洲便又心软了。
沈澜洲原谅了苏少眠。
他甚至为了安慰那时好似实在是哭得厉害、崩溃至极的苏少眠,与他道歉说当年的事情是自己不对,说自己以后绝不会再做那样的事情。
他觉得苏少眠会那样在意不过是因为苏少眠喜欢他。
因为苏少眠喜欢他,所以他才会如此吃醋在意于当初他和叶呈在一起的事情,才会那样口不择言。
没有人能因为爱人对自己的感情深而责备爱人。
沈澜洲也不能。
苏少眠与沈澜洲和好了,他们又重新在一起了。
可事情到这么并没有结束,反而开始愈演愈烈。
苏少眠变得歇斯底里。
沈澜洲只要与旁人稍微亲密一些,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他都受不了;若是魔教最近的教务里有关于叶呈的教务需要沈澜洲亲自经手,被苏少眠知道后必定又是一场大吵。
苏少眠变得像只易惊的麻雀。
他开始每时每分地怀疑沈澜洲要出|轨于别人。
不仅如此,沈澜洲有时稍许想与他亲近一下,苏少眠便会突然爆发,抓着沈澜洲问他当初和叶呈是不是也这样做过。
沈澜洲俱于他的歇斯底里,又实在心疼于他每次提起过去时红得厉害的眼眶,慢慢地竟然是连牵一下苏少眠的手都不敢了。
苏少眠这戏演得实在是好,完全把一个深爱爱人、甚至有些崇拜爱人、却又实在介意于爱人当初与他人那样欢|好、介意爱人当初“自甘下贱”的痴情人的形象演得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