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指尖葬沙
为了做这一次的风鸡,任丰是下了血本的,整整十只鸡,完全有违平日里任丰对于那些鸡的‘珍爱’。任丰杀鸡杀到手软,那鸡血也收好了不少,已经炖好了,一块一块的养在水中,装了一个陶土盆三个大碗。只是任丰家那儿年节有习俗,不能见血,这鸡鸭猪都是年节之前宰好的,任丰也随了自家的习俗,反正天凉不容易坏,便准备过了这年节再吃,便是日日换水有些麻烦而已。
将一只只的鸡挂在了原本的晒衣杆上,自然绝对称不上赏心悦目,但是在任丰的眼中,那无疑是他的劳动成果,是极有成就感的。
“小岚啊,你这又是什么新菜啊?这腌鸡怎么这么像?”李婶手里拿着簸箩,簸箩里都是腊肉条。
“是风鸡,赶明儿晒香了给您送半只过去,给您尝尝鲜。”任丰笑着说道。
李婶立刻脸露笑意道,“这怎么好意思,这一年咱们家可是吃了你不少鸡了。”
任丰也笑,“这鸡养着不就是为了吃吗?”
李婶点了点头,随后那小眼睛在晒衣杆上晃了一圈便道,“这做这么多是要去卖?”
任丰摇了摇头,“这风鸡能放很久,咱自己吃,不卖。”在任风家乡这也是习俗,卖年菜那是不吉祥的。
李婶复又点了点头,随后看了眼任丰家的院子,只看见淳瑜对着沾满调料的手蹙眉,便问道,“游公子出门了?咋不在啊?”
任丰一愣,他身后的淳瑜也是一愣。显然他们到此时才想到,游侠可是李婶看上的准女婿。
任丰脸露尴尬,良久才道,“他,走了。”
这次换李婶愣了,像是一惊,声音立刻拔高,“走了?”
任丰点头,脸有些僵了。
“还回来吗?”她家小翠可是已经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了,她还打算着今年就把这婚事定下,这怎么走了?立时李婶的胖脸满是纠结。
“可能回来,可能不会来,呵呵。”任丰干笑着道,自己都觉得自己欠抽。
停了这答案,李婶的脸色一沉,“什么叫可能回来,可能不回来?”李婶的声音再一次提高八度,这可是她闺女和她的后半辈子指望啊!
任丰倒是没想到,李婶会当场发作,一时间僵着脸也不知道怎么应对。
“就是说,就算会回来也可能需要时间。”一旁的淳瑜冷冷道。
或许是他的声音他的气势太过明显,这厢的李婶发现了自己的失态,立刻扯着一张胖脸,叹了口气道,“我家小翠怕是要难过了。”她的心也在滴血啊!
“这段日子怎么没见着大憨哥啊?”为了缓解气氛,任丰问道。
李婶显然没了回答的意向,不过还是道,“年节前就去富户家里做帮工了,得过了十五才回。小岚啊,你知道这游公子家住何处?”李婶不死心的问道。
任丰摇了摇头,只得苦笑,难不成还要找上门去?
李婶终是叹了口气,将那腊肉晒了便进了屋。
任丰看着李婶离开,心道,看来游侠的离开反应最大的是李婶或许还有小翠。
第42章
元宵节后的第二天,西勒山迎来了这个冬天里的第二场雪。
西勒山方圆之内并不常见雪,便是下雪也就如在初冬时节时一样,一层薄雪,便是下过了。
这场可算得上春雪的第二场雪却是下得出奇的大。任丰早上起来刚打开屋门,一阵凉风袭来的同时还能听到簌簌的雪声。门外的积雪已经有一掌来厚了。任丰朝着双手哈了口气,便蹲下身,用手指戳了戳那雪层。
那松软的雪层,被任丰一戳便是一个窟窿。任丰甚是得趣,便又戳了一下,起初或许还没什么感觉,渐渐的那沁凉的感觉漫了上来,让任丰不得不收回了手。
在任丰的家乡,同样的山中却从来不下雪,那里十分干旱,便是一整片一整片的黄土地,就是那山间的草木也并不茂盛。后来读书工作的那个城市气候很暖,也是很少下雪的,便是偶尔一场也是夹着小雨,只能看到稀疏的雪花在天空中,却不见他落在地上,因为在落地之前已经融化了。
任丰复又站起身,侧面那西勒山已经白茫茫的一片了,那蓬松的雪花密密匝匝的飘舞着,没有风却也能有洋洋洒洒的感觉,遮去了人多半的视线。
“不冷?”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任丰身后的淳瑜伸手将任丰拉进了屋里。
只顾着玩雪的任丰到此时才发现,他的身上头上,都是雪花,有融化的在衣服上留下一滩水渍,有没有融化的,轻轻的沾在头发上。
“下雪的天气总会暖和一些,雪停后才会冷。”任丰依旧看着窗外,甚至没有去理会淳瑜夹在自己脖颈处的手臂。
所谓的霜前冷,雪后寒,老一辈留下的歇后语在后来的物理书上有着分明的解释。
淳瑜没有接话,而是也望着屋外洋洋洒洒的雪,雪白无垢的颜色。确实很美,在京都成日忙于朝政的他,根本没有闲暇却欣赏这样的景色,甚至在不久之前他仍鄙夷着那些个文人墨客,赏荷赏雪吟诗作对,这附庸风雅而毫无意义的事。
“这么大的雪等雪停了,我们出去堆雪人吧!”任丰说道,完全是小孩子的口袋,那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厚厚的雪层。
堆雪人、打雪仗,他只后来在电视机里看过。
淳瑜对于任丰那忽来的新名词已经有些适应了,毕竟这堆雪人一词其实十分的形象。即使他并不知道这到底有什么意义。
但是在这里,在少年身边,他其实还是学到了些许东西的,就比如很多事,做了,却不一定需要一个好的意义来解释的。
没有意义与浪费时间并不等同。
任丰在脚上包上了油纸才拿着米走出了屋子。
淳瑜站在屋内看着他绑油纸的样子,恍惚想到那时候还是一条狗,每每下雨任丰也会如此在它的四只爪上绑上油纸。
现在想到那绑了油纸后出奇笨拙的四肢,还真有些往事不堪回首的感觉。
任丰站在门口,看着那雪,他早就有一脚踩上去的冲动了。他想知道那是怎样的感觉。
“噗嗤。”一脚他进去发出的声音,那感觉就好似踩在了蓬松的海绵上,你一脚踩下去,它便被你压缩在了脚底,就仿佛你的脚一松开,它还能复原一般。
任丰乐了,那嘴角弯起的笑容就没下去过。便跟蹒跚学步的孩童一般,一步步的十分谨慎的往前走。
这场雪下了不算久,这日的下午便停了。
看着那雪花越来越小的时候,任丰已经鼓捣好了两副简易的手套。
“这个给你。”将一副相对偏大的手套给了淳瑜,自己则带上了那副小的,“不知道称不称手。”他道,显然是心情极好的,一双油黑的大眼睛不断的看着屋外的厚厚的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