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海鶄落
“当然，比如失败的战争。”伊林合上信纸：“飞翔的信使带来消息，南方已经被黑暗笼罩，迷失的人们死于战乱，流出的血汇聚成河。”
罗兰：“同魔法师阁下的梦境中一样吗？”
“或许吧，起码精灵是这样告诉我的。”伊林抚摸着桌子上的剑，垂眸道：“南方的贵族们要求联合，两方夹击。而路斯王室目前只派兵镇压南方的贵族领主，可能是忌惮北部的寒冬，又可能是别的原因，总之他们暂时还未对北部出兵。”
“虽然未曾出兵，但是讨要税款的信还是送到了我的手上。”罗兰微笑：“不过信纸上并非是国王信戳，而属于王都中的路斯贵族。温莎刺客的消息，说路斯十五现在还在中央神殿之中，并未有返程的意思。”
伊林：“所以你们决定明天出发前往中央神殿？”
“是的，陛下。如果顺利，我们将在雪化之前回来，并且按照您的吩咐，将龙骑士阁下的心脏一并带回。”瑞比伯爵深深弯腰行礼：“请允许我向您表明我的诚意，陛下。”
“不必，过几日我会亲自去南方，将属于菲缪的心脏带回。这是因为我而造成的罪，不必你们为我讨得救赎。”
“那么魔法师阁下……”
“南方的黑烟遍布天空，没有人能看见星星。”伊林看向白发的骑士长，轻声说：“所以他会留在这里，照亮我归来的方向。”
第97章
长长的彩纸从餐桌垂落到地面，黑色的影子化作灵活的手，将散落的绸带扎成装饰的花。
费西盘着膝盖裁纸，土元素凝聚成的小刀飞快在他白皙的指间翻飞。
“小心一点，我要正方形。”乌西放下手中的账本揉了揉眉心：“再过两天就是新年了，你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就想给伊林剃个头。”费西对着魔石灯比对着色纸的大小，忍不住问：“你裁这么多纸干什么？”
乌西：“从明天开始大人们要开始准备迎接新年的食物和新衣，他们的孩子会送到我身边来，得给那群精力泛滥的宝贝蛋们找点事情做，要不然上蹿下跳逮都逮不住。”
费西挑眉：“所以就准备这些给他们折纸玩？你准备用这些装饰神殿。”
“还有你的城堡，殿下。”乌西纠正他：“今年的最后一天，混血种们会来到城堡，由我们的国王陛下住持祭祀典礼，届时请你和陛下准时出席。”
费西应了一声，突然问：“那些被你关押在地牢里的龙潮士兵怎么办？”
“没有家人的带出来做事，有家人的继续关着。”乌西看他：“怎么了？想用他们做什么吗？”
费西耸肩：“没事，我只是问一下。精灵们说南方的战场十分惨烈，兴许你可以把这个消息透漏给他们。”
“不必。如果他们知道这个消息，反而会想要离开这里去见自己的家人。没有做好准备就在混乱之地的雪地里行走，没有几个人能够撑过一个晚上。”
费西裁纸的手停下，低声问：“不应当为自己所处的环境安全而庆幸吗？为什么他们还要离开这里去战乱的地方。”
书写的声音突然停下，乌西皱了眉头。费西看他表情不对，连忙解释：“我只是觉得疑惑而已，可能是我想歪了，你不用放在心上。就当我……”
“费西，你一个人生活？”乌西打断他的话。
魔法师举着的手僵在空中，面上的表情有些尴尬：“一切都瞒不过您的眼睛，神官大人。”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乌西追问。
“从我记事开始。”费西握着手中的刀在空中比划了一个数字：“大概是两岁？反正我懂事开始就是住在孤儿院里面。”
他撇了撇嘴：“真·孤儿。没爹没妈，领养的人也看不上的小废物。大学毕业工作一个人生活，身边也没有什么朋友。总之就是一个人磕磕碰碰得活到这么大，就连自己身份证上的生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乌西：“……”
我不过随口一问，为什么这位老兄这么惨？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惨？”费西看穿他心中所想，认真道：“其实习惯就好了。起码我上学永远不用担心请家长，通宵网吧上网也没人管，挺自由的。实不相瞒，在穿越到这里以前，小弟已经攒齐了买房的首付。”
乌西呵呵笑着点头：“挺好挺好，看了多大平的房子？物业怎么样？”
“一百多平吧，住我一个人足够了。”费西叹了一口气：“我都计划好了，买了房子之后就换个更好的工作慢慢还房贷。可惜，实在是可惜，就被弄到了这个地方。”
“想开点，起码你现在住的房子是一百平的十倍。还不用你付首付，出门还有猪可以骑不用交牌照汽油费。”
乌西顿了顿又补充：“还找了个黄金王老五，家里真的有皇位继承那种。血赚啦兄弟。”
“说的好听，不过是一个封建专制余孽罢辽。”费西嘴上抱怨，脸上却偷偷带起了笑：“有时候跟他说话也不听，就是欠教育。”
乌西：……
乌西：“有种你别笑。”
费西笑容更加灿烂：“你不懂。”他晃了晃右脚：“不过教育还是有用的，这个咒印已经变成双向存在，我能感觉到他的位置，也能听见他呼唤我的声音。”
黑色的影子顿时糊上费西的脸，遮住了他一脸的阳光灿烂。
乌西保持微笑：“我确实不懂，但是你得快点把纸裁完，不然我会生气，我一生气就停你的暖气，懂了吗？”
费西小鸡啄米疯狂点头，安静如鸡开始裁纸。乌西计算着账本不再说话，而他手上拿着刀划来划去，脑子里总是很容易回忆起那一天他拿着剪刀，手起刀落，根须落地的样子。
这两天伊林都背对着自己换衣服，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显摆身材，刻意对着自己摆姿势慢动作穿衣。
就连坐在一起看书也恨不得下半身分离，不敢靠近。
费西：“有个问题，这个玩意离开他身体时间久，会对能力产生什么影响吗？”
系统：“……不会吧，应该。”
费西：“我要准确回答谢谢。”
系统：“这题我不会。”
费西怒了：“他有个三长两短我拆了你。”
系统：“你捏的时候注意捏一根不就行了，三长两短五根了。”
费西：……
他大脑充血，说话有些艰难：“还、还要自己捏的吗？”
系统奇怪：“你之前不是说不满意想要自己来捏一个的吗？所以我满足你啊，反正捏出个奇形怪状也是你自己受着。”
分个叉两个头也不是不可以，有容乃大一切OK。
费西窒息了，楼上传来一声门响，红色的披风随着主人的脚步在楼梯上翻滚。瑞比伯爵走到神官面前微微点头：“神官大人，我想我们还有一些明日出行的准备需要商议。”
“当然，我为您和温莎大师准备的东西存放在神殿里，请随我来。”
乌西将满桌的彩纸缎带都收进影子里，向费西微微弯腰：“那么，我先告退了，殿下。”
费西突然伸手抓住他的衣袖：“你的手工很好对不对？”
“其实一般，不过……”
乌西皱了皱眉，直觉让他感觉到了危险。他压低了声音问：“告诉我你干了什么？”
费西含含糊糊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委婉地表明：“想要用泥巴捏个东西送给伊林。”
乌西一愣：“你自己捏不就好了，别人做的哪里有你自己动手做的心意重？”
费西一噎，乌西趁机抽出手来拍拍他的肩：“放心，就算是用泥巴捏成粑粑样，国王陛下都会喜欢的。”
“如果不信你可以试试。”
费西无言看着他，好想说他一点也不想试，特别是他的屁股，一点也不想试。
神官随着伯爵离开，屋外的风雪落在软厚的地毯上，很快融化成水。土元素环绕在费西身边，元素亲和安抚着他的情绪。
魔法师的手搭在戒指上，脚上的咒印提醒他伊林还在书房之中，他叹了口气，将戒指里那段泥巴取了出来。
原本的形状已经有些融化，五彩斑斓的黑泥巴让费西陷入沉思。
如果把这团沉甸甸的宝贝原封不动放回伊林的身体，那么它会恢复原来的样子吗？费西思考了一阵，自动删去了这个答案。
他伸出手握住那一团泥巴，狠下心揉成了一个球，圆润又有光泽。
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
费西将那团泥巴分成三份，两个球一根棒，摆在桌上成轴对称图形。
他尝试着让它们表现更丰富更加立体一点，但是老天爷给了他一双手，只是给了他一双手，并没有加持任何动手技巧。
捏来捏去还不如一开始的鸡蛋加油条，起码还能看出个形状来。
费西：“我完蛋了，我不能想象以后伊林脱了裤子，下面跟卡通画一样。”
系统：“蜡笔小新的大象都比你这个生动形象。”
魔法师疯狂抓头，将泥巴再次揉成一个团。他抽出自己的法杖，召唤自己身边的土元素汇聚。
法杖顶端的宝石在泥巴球上磕了磕，费西向亲和的元素提出请求：“捏他。”
土元素：……
土元素：……不！！！
费西：听话，按照我说的捏。
土元素在房间里翻滚，拒绝做这种有失元素身份的事情。费西不说话，就举着法杖看它们在城堡里横冲直撞，直到最后安静下来，老老实实盘旋在桌前。
费西：“听话，一会就好了。”
土元素：嘤嘤嘤。
元素们围绕着黑色的泥巴球，尝试着去改变它的形状，但是却没有丝毫反应。
土元素：？？？
费西面色一白，想起第一次在厕所门口发现伊林的时候，土元素也没有办法将那团烂泥从地上挖起。
大意了。
土元素再次尝试仍旧没有反应，反而将桌边的泥土闹钟撞翻在地，巨大的声响让书房里的伊林立刻开门下楼。
“怎么了？”
小魔法师惨白着脸坐在沙发上看他，颤抖着嘴说：“没事，我刚刚睡着被吓到了。”
伊林伸手搂过他，摸了摸他苍白的脸：“下次把你的闹钟拿远一点。”
费西点头，握在手心的泥巴球重如千斤，一片空白的脑袋只有一想法。
他完蛋了。
脑子里一片迷茫，就连上床躺下之后也迟迟不能入眠，靠在伊林的怀里睁着眼睛胡思乱想。
费西：“他睡了吗？”
系统：“这是今天晚上的第二十一遍了，他睡了，睡得很好很沉。”
费西不说话了，戒指里的鸡蛋油条被他取了出来握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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