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海鶄落
第99章
当第一束晨光照落在混乱之地的雪地上，城门缓缓打开，晨跑的猪一涌而出。雪地上的蹄印远去，一队魔石驱动的马车缓缓驶出，红色的宝石旗帜在马车顶上飞扬，通身火红的马车像是一个移动的太阳。
城门即将关闭，最后一刻一匹白马追上了马车的脚步，金发白袍的刺客打马与最大的马车并驾齐驱。
“伯爵大人，我想您的旗帜太过鲜艳，路斯的探子在百米之外就能看见。”
驾车的老亨特看了他一眼，温莎刺客冲他一笑继续大声道：“虽然不符合您的身份，但是伯爵大人，这是陛下的任务，我想您不会愿意看见……”
“将旗子撤下来。”伯爵的声音从车内传出，不耐烦地提醒这位不请自来的同伴：“比起还未发生的失败，我更不愿意看到你，温莎大师。”
觊觎自己人头的刺客就在车外，明明是不死不休的缘分，却变成了并肩同行的同僚，还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了吗？
罗兰·瑞比撑着头打了个哈欠，微红的眼睛様起水光，白色的粗辫上插着宝石发梳在马车壁上撞击发出清脆的声音。他斜靠在枕头上，手上把玩着那柄鲜红的细剑，幻想着从哪个角度刺进刺客的脑子里才能让喷出的血最漂亮。
亲和光元素的刺客身上撒发着自己最讨厌却又最向往的光明气息，金色的头发健康的身体都让人从心底里羡慕又嫉妒。
红色的剑在雪白的手指间转动，窗外的风雪还在继续，呼啸的风声让伯爵听不清外面的动静，无法判断那位随时随地都笑着的刺客是不是还在自己的窗外。
他沉默了一阵，向前倾身敲响了马车的门询问：“旗子撤下了吗？老亨特。”
门外迟迟没有得到答复，伯爵以为是自己的声音太小，又再次重复，但这次依旧没有人回应。
他一把拉开马车的门，与寒风一起涌入的，是金色的头发还有缠绕着雪的白色长袍。
“我还在想，伯爵大人什么时候才会打开车门呢？”
刺客将驾车的工作交给身边的黑衣刺客，转身冲伯爵一笑，稍稍侧头躲开红色的细剑：“您的管家年纪大了，我已经请他去别的马车上休息，赶车这样的事情还是应该交给年轻人来做。”
“你对他做了什么？”伯爵抖落身上的皮草，渐渐向温莎刺客靠近：“别忘记你在陛下面前许下的誓言。”
示意身边的黑衣人继续赶车，刺客大师用手指挪开对着自己的剑：“当然不敢忘记，不过伯爵大人声势浩大，带上了自己的骑士和管家，实在是让我害怕。”
他轻轻打了个响指，马车四周顿时出现许多黑影。
“所以，我觉得我也应当带上我的帮手。”
罗兰皱眉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温莎右手放在胸口，左手握着红色的剑轻轻在剑尖上亲吻：“刺客联盟，将为瑞比城的罗兰伯爵护卫，成为您黑夜中最忠实的庇护。”
他抬起头，抬起头看向面色不善的伯爵，露出一个充满光元素的微笑：“所以，我想您的那些骑士都可以休息了。”
马车远去，红色的旗帜被替换成黑色，黑影出现在各辆马车上。
伊林从城堡的主卧窗户里看着这一切，直到马车消失在视线的尽头，他才放下手中的窗帘将晨光抵挡在外。
床上传来平稳的呼吸声，蓝色的绸缎被踢到床尾，一半垂落在地上另一半被脚压住。床上的被子圈做一团，被小魔法师压在身下一半抱一半。
伊林站在床边蹲**，轻轻抬起费西的脚，将丝绸收入戒指里，这才翻身上床，将人连着被子一起抱进怀里。
感觉到被子里多了个人，费西闭着眼睛挣动两下，迷迷糊糊说：“不要了……肚子涨，难受……”
伊林将人搂在怀里，亲吻他的额头，安抚着他的后背，轻声哄道：“睡吧，亲爱的。”
“不要……”
费西贴着伊林有些凉的身体，意识渐渐清晰，埋头在他肩膀蹭了蹭，出声问：“陛下？”
“瑞比和温莎出发了。”伊林低声说：“罗兰带上了自己的骑士，温莎召唤了自己的刺客。放心，他们会平安归来的。”
费西：……
真的会平安归来，不会到达中央神殿之前就内讧团灭吗？
伊林看穿他的想法，笑着将人抱到身上轻轻揉捏他的腰：“放心，他们已经宣誓过，不会做伤害对方的事情，并且就连他们身边的人也在誓言范围内。”
“毕竟我想，总不能让罗兰带着骑士，温莎却独自一人。这太不公平了，他们都是我的骑士长，作为国王应当保持公正。”
费西躺在他身上哼了一声：“如果真的公正，不如只让他们两个人前去，都不允许带随从。这样更方便一些。”
“不，我亲爱的启明星，你忘记了罗兰的身体。他需要人照顾，而你觉得他会愿意让一个觊觎他人头的刺客贴身照顾，还是觉得一名刺客大师会愿意用杀人的手做仆从的事情？”
“国王陛下还用签署合约的手为他的魔法师洗衣服。”费西闷闷道。
伊林亲吻他的耳廓，调笑说：“那是因为你的国王爱你，我亲爱的启明星，我的神。他们的关系可不一样，只有两个人同行的情况下，我想我注定要失去一个骑士长。”
费西侧身躺到床上，仰头看他：“陛下，你觉得你会失去谁呢？”
“罗兰·瑞比。刺客太过狡猾，我们直率的伯爵阁下不是他的对手。”伊林搂着他的腰轻轻按压：“不酸了？”
费西一愣，随即拍开他的手：“难受，走开一点。”
“那么您满意吗？我的神？”伊林笑着附身，亲吻他本就痕迹斑驳的背脊和肩膀，虔诚又缱绻。
“我最爱的神，我等待您的审判。”
伊林仰头看他，昏暗的房间里绿的眼睛却格外明亮。黑发的神祇却不敢看他的眼睛，用手抵挡他越来越近的身体：“陛下……”
“不，我亲爱的启明星，你是我的陛下。”伊林笑着，喉咙里发出愉悦的声音：“我等待您的回答。”
费西烦不胜烦，他身上又酸又软，伸个懒腰都能听见骨头响，偏偏这个小白眼狼跟蓝猫淘气三千问成精了一样问个不休，昨天晚上问舒不舒服，这里好不好，爱不爱他。现在又问满不满意，以为自己是技师打分好评下次再来？
他一巴掌拍到小白眼狼脸上：“再问我就把你整个人都变成一团黑泥巴，只有头能动。”
伊林笑了一声：“我知道你喜欢。”
“知道还问，陛下觉得这样有意思吗？”费西拉过被子蒙住自己的头，腿踢了伊林几脚：“时间还早陛下就躺下来继续睡，这样被子不好盖。”
“不了，我应该起床了。”伊林拂过枕头上的黑发，温声说：“你好好休息，外面冷待在城堡里不要乱跑，或者我让神官过来陪你？”
费西闻言一愣，拉下被子看他：“您要出远门？”
两人对视，费西在国王开口之前提醒：“我们说过不应该互相隐瞒。”他用右脚踢了踢伊林的左手，用着脚跟去摩挲国王的手腕：“这里有我的咒印，您是我的。”
国王将他脚收入被子里：“我没想隐瞒你。不然在你醒来之前，我就会出发。亲爱的，菲缪因为我被挖去心脏，而吉尔斯为了救他变成一副骨架，我不可能置身事外。”
“您并没有置身事外，瑞比伯爵和温莎不是……”
“不。”伊林握着他的手：“这件事不能交给别人，我会亲自去南方，破开那位神女的胸膛，将菲缪的心脏带回来。”
费西皱眉：“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撑着床坐起，注视着面前的国王：“南方除了战乱以外还发生了什么？我亲爱的陛下？”
“一些令人发笑的传言而已。”伊林淡淡道：“不必被你听进耳朵。”
费西挑眉：“难道陛下背着我在南方又出现了一位未婚妻？是领主的公主还是贵族家的小姐？还是两者兼而有之？”
“启明星，我只会有你一位……”
“但是国王可以有很多位情人。”
伊林懊恼地摸了把头发：“亲爱的，不要这样胡思乱想，这样会让我很受伤。”他叹息着从戒指里取出卷轴递给费西：“不过是你送给我的花被人利用，成为了神降。”
“说是神降其实也没有错。”费西哼了一声展开手中的卷轴。
“但是神降是因为神使来到人间。南方的战场上出现了一位初雪带来的西雅，他们簇拥她为神使，是神女降临世间，解脱凡人于痛苦与战乱。”
费西：“喔，神女听上去的确不错。不过放纵这样的传言也没有不好，起码我们去南方战场的时候，不用费心去寻找她的位置。”
他放下手中的卷轴看着面前的国王笑着问：“您很生气？”
“当然。”伊林亲吻他的手背：“有人冒充属于我的神使，我的确很生气。”
费西摩挲他的脸颊：“我想您不必为此生气。”
伊林摇头：“要知道，在索米尔王室的天空，只需要一颗启明星就足够了，我亲爱的神使大人。”
第100章
原定在午后出发的国王因为他的魔法师放慢了脚步，等待着费西将两个儿子寄养在神官处安排妥当才带着人踏进了魔法传送阵中。
“魔法传送阵会让你觉得恶心，不要害怕，不要松开我的手。”伊林将他身上的披风拉紧，皱着眉又改变了主意：“我改主意了，启明星。我不应当带着你一起冒险。”
费西仰着头看他：“陛下，当您迷失在黑暗中，需要星星为您指明道路，这是我存在于此的意义。”
“我不愿意让你为了我落入危险，更何况你受伤……”
“跟在陛下的身边，怎么能说是危险呢？”费西反问。
伊林皱着的眉头依旧没有松开，他还想再说，却听见哐哐的钟声。
神官骑士长站在传送阵边，手中的黑影法杖不断敲击着竖钟，面无表情看着面前的基言基语嘴上都说舍不得，手倒是搂得挺紧。乌西挤出一个微笑，示意面前的两位抓紧时间执手相看泪眼，他着急送两位上路然后回暖气房睡觉。
费西看他：“你都不担心我的吗？神官大人。”
乌西微笑：“魔法师阁下有陛下陪伴在身旁，不需要担心。”
比起费西，他更担心寒风中的自己受凉一睡不起。
地面上的魔法阵旋转亮起，神官举起黑色的法杖敲击地面，午后的影子聚集在法杖顶端缓缓流入魔法阵中。
“世间最纯粹的元素，你的身影遍布各地，请允许我借用你的力量，到达我想要的方向。”
黑影汇聚的法杖顿时散开化作黑色点点，融入魔法阵中，在光亮起的那一瞬间，乌西将一块黑色玻璃一样的吊坠扔向自己效忠的国王陛下。
“当一切尘埃落定，您需要返程的时候，请捏碎这块黑镜，无处不在的黑影将会送您与魔法师阁下回家。”
伊林将吊坠挂在费西的脖子上，一种洗衣机速干快甩的感觉席卷了两人。
天旋地转，耳鸣目盲，费西不知道自己抓紧了伊林没有，他动也不敢动，直到感觉自己的脚踩到了实地上。
胃里翻江倒海，呕吐感怎么也止不住。费西猛地推开抱着自己的国王，跑到一边抱着烧焦的树身开始吐。
系统：“怎么我刚刚回来就看见你在吐？士被三日，当刮目相待？”
费西没空跟他说话，一边流泪一边吐，早上吃进去的东西吐了个干净，端着水壶漱了口被伊林扶到一边的石凳上休息。
“我说过你不应该来。”伊林叹息，小心摸着他的后背。
费西红着眼擦嘴：“我怎么知道会这么难受？我看菲缪用龙咒语跨越空间也没有不舒服的样子。”
伊林叹息：“他是龙骑士，只有在吉尔斯的眼里才是易碎的宝贝。其实他的身体素质远高于一般人。”
费西又喝了一口水，咽下口中酸涩的味道，将手中的水囊塞给国王：“从前在墓地的时候，是我和土元素保护着你，所以，请陛下也不要将我看成易碎的……”
“嘘——”伊林一把捂住他的嘴，将人抱入怀中藏进一边的阴影中。
后背抵着坚实的墙，因为被国王按在怀中眼前一片漆黑。费西不敢挣动弄出声响，只能小心感知着周身的土元素，为自己探明四周的情况。
衣着褴褛的人们面上还沾着鲜血，手上握着镰刀斧子，一步一步向两人的藏身处靠近。
“我刚刚听到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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