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长歌
李显倒是想要为李治多伤心一会,然而现实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皇帝驾崩之后,最主要的大概就是遗诏了,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听宣:“七日而殡,皇太子即位于柩前。园陵制度,务从节俭。军国大事有不决者,取天后处分。”
李显瞬间从满心的哀伤之中清醒过来,他低头跪在地上想了半天都觉得,这份遗诏有可疑的地方,李治的意思李显是十分知道的。李治一直知道武后野心勃勃,他生前压制着武后,不可能在死后还给武后这么大的权柄,李显当时就判断出了这份遗诏肯定是被动过。
说实在的李治的死实在是让李显有些猝不及防,也或者他从本质上来讲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政客,如果是李贤的话,可能早就防备着武后在遗诏上动手脚了,而他却没有想到!
李显接了遗诏之后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整个人仿佛都麻木了一样,心里却有些悲哀,皇家就是这样,李治尸骨未寒,武后就开始算计着怎么得到更大的权利,他现在特别想要问问武后,是不是真的爱过李治?
不过想也知道对于武后而言,爱情大概是最微不足道的东西,天子殡七日,这七日大概是弘道元年最冷的日子了,李显只觉得穿再多的衣服地龙烧的再暖都没有用,他仿佛是光着身子被扔到了冰天雪地里面。
只是哪怕这样他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李治的谥号庙号都要商议,不同于后世对李治的各种褒贬不一的评价,这个时候从上到下都对李治是持肯定态度的。
李治在位的这三十五年,扩充长安版图,大力发展经济,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有记载的,李显有的时候也感慨,如果不是出了武则天这么一个逆天的女人,或许李治在历史上的评价可能更高一些。
到最后跟历史上一样群臣上谥曰天皇大帝,庙号高宗。
李治的一个时代过去了,但是新的时代却显得更加扑朔迷离,所有人都不理解为什么到最后李治会写那样一道遗诏,大家都在怀疑,却都没有证据,而就在这个时候,李显本应从东宫搬入贞观殿,但是李治却发现宫内除了东宫和贞观殿,乾元殿,其他地方都被武后掌控了起来。
李显并没有慌乱,乱也没用,之前李治在的时候在后宫的掌控上就不如武后,到了他能够掌控贞观殿和东宫已经不容易了。
李显从来没想过跟武后比拼这种控制力,他唯一要做的就是找到真正的遗诏。李治不可能不防备武后,武后能够这么顺利拿到遗诏并且篡改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只是贞观殿内,乾元殿内,李显都没有发现有遗诏的踪影。
而他的这一连串动作虽然隐蔽多少还是惊动到了武后,李治去后,武后的势力比李显大了不知道多少,很多投机倒把的人分析一下母子俩的力量对比,顿时就站在了武后一边,更何况武后还有娘家帮忙,咳咳,虽然这个娘家只剩下几个侄子,但是怎么看都比连妻族都没有的李显强。
武后对李显的监视更加严格起来,李显心里着急却依旧跟平常一样,继位之初唯一要做的就是封赏:首先是武后为皇太后,太平公主变成太平长公主,相王李轮,改封豫王,更名李旦。
这是自家,然后就是家里长辈:加授泽州刺史、韩王李元嘉为太尉,豫州剌史、滕王李元婴为开府仪同三司,绛州剌史、鲁王李灵夔为太子太师,相州刺史、越王李贞为太子太傅,安州都督、纪王李慎为太子太保。还有诸如李元嘉等人声望太高,无论是武后还是李显都有些担心这些人,怕他们生变,所以只是进加虚位,安抚一下想要实质的好处,对不起没有。
再然后就是群臣:刘仁轨为尚书左仆射,岑长倩为兵部尚书,魏玄同为黄门侍郎,并依旧知政事。刘齐贤为侍中,裴炎为中书令。
在封赏的过程之中,武后和李显两个人到底是出现过分歧,而这个分歧就在郑玘身上。
按照道理说,郑玘算是李显的“旧人”,李显登基自然是要优厚自己人的,而满朝文武满打满算也就这么一个郑玘算是太子党,剩下的人跟李显关系不错的不少,但是说是铁杆太子党的真不多。
但是李显在商议封赏的时候却故意压了一下郑玘,他不是不想让郑玘升官,但是郑玘的这个位置太重要了,掌管宫内护卫,郑玘离开这个位置的话,那么这里肯定是武后的人顶上来,到时候相当于整座皇宫真的就到了武后手里了。
所以宁可压着郑玘也不能让武后得逞,好在压着郑玘他也是有说法的:“阿娘,郑清澄还是太年轻了,如今已是九卿之位,若是再升,就只有六部尚书了,这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他当九卿的时候不年轻吗?”
“那不一样,阿爹英明神武,我自然不能相比,那是清澄做九卿是靠着自己的功勋,而如今阿娘让他做尚书是因为我,这不一样,若是阿娘心疼他,就在爵位上给他进一进好了。”李显脸上很平静,仿佛是真的这么想一样。
一个坚持升官,一个坚持不给升官,到最后,还是支持李显的人多,李显当初就想到了,郑玘是谁,身后还有个郑家呢,纵然他跟本家走的不太近,但是郑家的政敌依旧不少,郑玘自己本身也惹到了不少人。
武后一党肯定也不愿意被别人占了尚书的位置,到最后郑玘依旧是原位不动,连爵位也没有升。
这次却是他自己要求的了,在听说武后有意将他的爵位升为侯爵之后,郑玘十分对得起他的名字,正气凛然的表示:“爵以赏功,禄以酬能,臣愧不能受!”
最后这件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不过还是意思意思的给了一个太子少傅的职称,不过鉴于现在没有太子,而且连个候选人都没有,这个跟虚职也没啥区别了。
一连串的加封之后,因为马上就要过年,虽然因为国丧这个年注定过不好,但是还是要改元的,最后讨论出来的年号依旧是嗣圣,李显看着这个年号心里还是挺复杂的。
郑玘跟他说过这个年号实际上只维持了一个月多一点的时间,是的,历史上的李显继承帝位自后一个月就被武后废除了,武后动作之快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而这一次,李显没有妻子自然也就没有岳父,他也不是会随便昏头的人,武后这一次……打算怎么做?只不过在这之前,他需要留一点后手。虽然登基为帝让李显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他召见郑玘也变的光明正大,不需要找任何借口了。
哦,当然有些借口还是要找的。李显见到郑玘之后什么都没做,只是交给他了好几份空白手谕,上面都加盖着玉玺之印。
饶是郑玘在看到这几份手谕的时候也不禁面色一变,半晌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些手谕代表着一个信号,那就是武后可能要有新的动作了,或者说是李显觉得武后要有新的动作,因为不放心所以先要留个后手。
这是李显授予郑玘的权利,在必要的时候,郑玘完全可以用这些手谕救他,而同样的,这也是一份十分沉重的信任,这代表李显完全不担心郑玘会用这些东西损害自己的利益。
郑玘收好手谕之后胆大包天的摸了摸“龙头”:“圣人要保重啊。”
他能够做的十分有限,别的还是要看李显自己了,所以郑玘在这么嘱咐李显。
李显听了之后愣了一下,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这句“圣人”是在称呼自己,不由得苦笑着说道:“我这个圣人能做到什么时候还不知道呢。”
郑玘听了之后微微沉默,很多事情跟他记忆中的已经不一样了,他们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否则李显也不用冒着风险将手谕交给郑玘。
而武后似乎也察觉到了李显的动作,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知道李显给郑玘了空白手谕,不过她也只是知道而已,郑玘怎么可能让她拿到证据?
武后自然不甘心,直接就用先皇去世,圣人伤心过渡,且体有宿疾的借口将李显软禁在了东宫。
武后软禁李显用的不是宫卫,而是东宫十率以及宦官,说实话对这样的结果李显一点也不意外,东宫十率虽然是他的手下,但是里面肯定有武后的人,而被软禁之后的李显着实也松了口气,颇有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武后之前太安静了,什么都没做,连自己的人都没怎么提拔,当时李显就有一种对方是在酝酿着更大的阴谋的感觉,他这些日子一直都是无为而治,除了很紧急的情况比如说对突厥的战争那边,不过之前李治都已经弄的差不多了,之所以拖到现在也不过就是因为战争还在继续,而很多东西只要延续之前李治的命令就可以,根本不用李显多费心思。
李显这些日子等的就是武后的下一步动作,而武后果然是没有辜负李显的期望,只不过这一次她并没有废掉李显的借口,于是两边一时之间陷入了对峙状态,而外界则失去了新上任的皇帝的消息,所有的命令都是通过太后下达的,一时之间朝野议论纷纷。
而被软禁在东宫的李显却十分冷静,他甚至还有闲心跟白胖子以及三郎玩。
三郎如今有了正式的名字叫做李重义,李重义是个非常懂事的孩子,李显忙不能经常陪他玩,他自有自己的老师给他讲课,而这个老师也是李显从梅花书院那边招过来的,当然是走正规渠道,这个人在梅花书院里是比较特殊的,他不是孤儿,只是一个普通平民家的孩子,只不过是因为他父母对他不好,有父母还不如没有。
不过这样也正好让他可以走正规渠道考试进来,这个人叫游名筌。游名筌不是个适合搞政治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幼年经历的关系,他这个人有点过分的嫉恶如仇,嫉恶如仇不是一个坏品质,但是如果超过一定限度的话,就也算是一种偏激了。
不过游名筌到底有真才实学,作为一个启蒙先生还是不错的。之前游名筌一直不声不响的,现在李显被软禁在东宫之后,游名筌就明显焦躁了起来。
李显这些日子也不是每天都陪李重义读书,只不过是偶尔过去,只不过不知道游名筌跟李重义说了什么,在李显被软禁的第七天,李重义写完作业之后犹豫的看着李显问道:“圣人,先生说,您是被太后软禁了是吗?”
李显听了之后没说别的只是说道:“你不要想那么多。还有不是说了吗?要叫叔父,不要叫圣人了。”因为大概也叫不了两次了。
李重义犹豫了一下说道:“叔父,是不是因为我,太后才会软禁叔父的?”
李显摸了摸李重义的小脑袋说道:“不都说了不要想那么多了吗?这事儿跟你没关系懂吗?”
李重义闷闷不乐的应了一声,李显笑道:“好啦,大人的事情交给大人解决,好不好?咦?白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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