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捂脸大笑
韩邈眉峰一挑,唇边多了些兴味。这是怎么了?见我跟人说话,就吃醋了?
笑着把人揽在怀里,他柔声道:“琼儿布置的,怎么都好。我这个当贤内助的,自然要帮你笼络同僚才是嘛。”
甄琼在意的才不是这个呢!哼唧一声挣了出来,他快步走到了靠里面的墙边,意有所指的咳了咳:“邈哥真没发现有什么不同吗?”
有什么不同?韩邈也有些发怔,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那边的陈设。也没放什么稀奇的东西啊?就是摆了一张窄桌,两把罗椅,连幅字画都没挂……等等,那桌子似乎有些不对。比寻常的方桌窄了些,但是又比琴案短了太多,还特别的厚,应该是专门定制的。
走到桌边,他在侧边轻轻摸了摸,竟然有一个小小的抽屉。拽着拉环,把抽屉来开,一小匣瓶瓶罐罐出现在眼前。还都,挺眼熟的……
韩邈的眉毛都飞上了鬓角:“琼儿这准备,当真是足啊。”
丹房里放这些,到底是想做什么用的?不,是想跟谁用的?
甄琼察觉到了韩邈嘴里的酸味,不由嘿嘿一笑:“这可是我的丹房,又在院落深处,邈哥不喜欢吗?”
转头看了看那小道,韩邈一伸手,把人抱了起来,搁在那窄桌上:“当了观主,就开始仗势欺人了?”
离的太近,甄琼不由往后靠了靠,用红红的舌尖舔了舔唇:“我都想可久了,背后那扇窗还能看见后面院子呢,多刺激啊!”
不用转头,韩邈也知道后面有扇窗。没装玻璃,只雕了些花,能透气,又能看到外面庭院景色。如今寒风萧瑟,遮蔽的绿意都少了,隐约还能看到远处的山石。
的确是个刺激的偷情地方。
韩邈忍不住笑了,笑着凑到了甄琼唇边,在他那湿漉漉的唇上,轻咬了一口:“观主这般行事,可是太不稳妥了……”
“我的道观嘛,谁敢不服?”甄琼环住了韩邈的脖颈,一口咬了回去。
一阵悉悉索索,伴着轻笑声响起。过不多时,纤长的手指垂了下来,在那敞开的抽屉里轻轻一划,取了样东西。敦实的木桌,在挤挨之间吱吱作响,脂膏的馥郁香气,随之弥散开来。
第80章
虽说马上就要过年, 道观里的人员也未全部到位。但是甄琼还是带着赤燎子等人, 开炉炼起了护心丹。
制酸制碱, 乃至提炼甘油的工作,都被分配了下去,只是最后合成由甄琼亲自处理。炼钢和炼玻璃的两个窑炉也开了火, 开始炼制避雷针和炼丹用的玻璃器皿。
这也是相当让段玄霜惊讶的事情。甄琼竟然还真跑去窑炉边,指导那些匠人们烧制玻璃,提纯金属。恩师也跟着过去了几次, 回来居然告诉他, 让他多跟着学学。这可跟段玄霜早年学到的丹法全不相同!
好好的追寻大道,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可是师命难为, 虽然心里老大的不高兴,段玄霜还是乖乖听令, 每日勤勤恳恳炼丹。有一点,他倒是没法否认。按照观主给的新法子, 炼丹当真变得简单了。投进去什么东西,能得出什么,都一清二楚, 明明白白。不再是书中晦涩难辨的隐语, 也没了捉摸不透,不知是成功还是失败了的糟心结果。对于自幼修习丹道的他而言,也是样颇为值得庆幸的事情。
又炼好一批强酸。段玄霜不假他人之手,亲自带了瓶子,送到了水池边的调配室。这里跟观主其他几个丹房都隔着老远, 周遭只有水池,连颗树都没有。屋子也不是砖木结构,而是用一种类似六一泥的泥料砌出来的。
那可是六一泥啊!炼丹封炉,才会用到的六一泥。寻常炼师,也只会在封炉的时候用上一点。他可好,直接和泥盖房子了!只这一样,花销就不知多少。
除此之外,这房子屋顶的瓦也不太一样,掺杂了一层不灰木。观主管它叫“石棉瓦”,亦能防火。
这个调配室,简直把防火防爆做到了极处。然而段玄霜却觉得,这么大费周章,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是调配护心丹的地方啊。
上次炼成酸油时,为了给他们师徒演示。观主在石块上滴了一滴酸油,随后穿了护甲,用锤子猛力砸在那滴油上。一声震响,石块被炸出了一个小洞。
只一滴啊!
从此之后,段玄霜就再也不敢小看酸油。送药的事情,也都开始亲力亲为。
进了屋门,把手里的强酸分本别类放在架上。段玄霜就站定了脚步,看向屋里。只见案边,正有个人弯腰调配着瓶中的药剂。那身跟铠甲一样的行头,怕就有十来斤重,让他的动作愈发笨拙缓慢。然而看在段玄霜眼里,却觉得心惊肉跳。那一瓶子,炸掉整栋屋舍应该不难。若是有朝一日换他来提炼酸油,手上能不能如此稳呢?
过了大概一刻钟,那半弯的身形,终于直了起来。
段玄霜大大松了口气,赶紧道:“观主,强酸送来了!”
甄琼听到有人喊自己,看了看杯里的药液,确定无碍后,才走出内室,摘掉了头盔:“药刚配上,还要再等一会儿才能稀释。”
“外院说库里已经存了不少丹药了,观主何不稍停些时日。”段玄霜忍不住道。
这等要命的丹药,也不必天天炼制啊。等库里没货了,再炼不就好了?
甄琼却摇了摇头:“我最近似乎隐隐抓到了炼酸油的诀窍。会炸多半还是溶液温度升的太快,等到玻璃窑制出了温度计,说不定能改一改调配的方法。到时任谁都能操作了。”
说这些的时候,他目中闪闪,似乎有什么也从心中涌了出来,光华夺目,让人不敢逼视。
距离段玄霜再次见到甄琼,已经过了一年多时间。当初的小道,身量拔高,脸也长开,不再是当年那副少年人的模样。然而他的神情姿态,却跟当年无甚区别,没有丝毫野心权势,让人生不出多少敬畏。
然而此刻,段玄霜确实是敬佩他的。炼制如此危险的丹药,还能想出更安全的制法,又需要何等的心智和勇气呢?比起来,自己确实大大不如啊。
还没等段玄霜感慨完,甄琼就脱下了防护服,扭了扭腰:“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来下盘跳棋吧。这次看我杀你个片甲不留!”
段玄霜:“……”
甄琼可不管这师侄愿不愿意,已经取了棋盘,放在了桌上。要是一个人炼丹,他闲着没事也就看看万花筒。现在多了个人,可不正是下跳棋的好机会吗?
棋盘上,放着五色琉璃制成的棋子,个个浑圆如珠,煞是好看。只这一匣子琉璃珠,怕不得几万钱,拿来待客,似乎也算礼遇。然则段玄霜想死的心都有了。这跳棋的下法,给总角孩童玩都嫌简单,偏偏这位小师叔是个臭棋篓子,屡战屡败,还非要下嬴才肯放人走。他不过是送个药,怎么都能被抓住下棋呢?
看着对方兴致勃勃的神情,段玄霜长叹一声,乖乖坐了下来。
※
“郎君,前面就是宝应观了。这观可是冷清了好多年了,最近才重修了门庭,怎么想起来到此处参拜?”驾着车的车夫有些好奇的问道。
东京城这么多道观,香火旺的不知多少。怎么偏偏会选这里?也没听说这边有什么灵验的道长啊?
坐在车上的年轻人略有些紧张,低声道:“我听人说了,这边有治病的灵丹,特来求药的。”
“嘶?还有这说法?”那车夫吃了一惊,“治什么病的灵丹啊?”
“胸痹。”年轻人说话更没底气了,“家母患了心疾,马神医说这里有药可以救命。”
冬日患心疾的最是凶险,他也是听马神医说了,才来这边求药。也不知神医所言,是真是假?
“心疾啊……”那车夫也不敢多说了。心疾可是要命的绝症,能求来什么药?怕不是白费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