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灿若木槿
南宫羽闻言一笑,说道:“你以后要认得我这张脸。”
“除了我,见过他脸的人可全死了,小将军,你可不一般啊?”
“走吧……”南宫羽转身。
我看看躺在床上的那个人,一时间脚下竟迈不开步子。
清风看出了我眼里的迟疑,说道:“放心吧,我会叫人照顾他的,他没有个三两天醒不过来。”
“墨儿……”南宫羽站在几米开外的地方,目光复杂,说道:“你这次不走,我就再没有办法救你了。我们在灵州并没有培植势力,你自己决定是走是留。”
我正要开口,忽然闻到一阵异香,接着眼睛前面的东西就开始变的虚幻起来,清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废话,这么多做什么,还不快扛走!”
接着眼前一道人影闪过,自己就被人扛在了肩上,神智清明的最后一刻,听南宫羽说道:“翼,谢谢你……”
第20章 司马炎 番外(上)
齐小攻 1
来到凉国已经两个月了,临行前我的母妃紧紧地抱着我,有大滴的泪砸在我的睫毛上,我冷着脸站在那,心里有些厌恶这种看似生离死别的戏码,对她我并不讨厌,仅仅是漠然。
我后撤一步,脱离了她的怀抱,淡淡地说道:“大家都在等我。”
她抹去眼角源源不断的泪花,唇边绽出一个勉强的笑靥,说:“皇儿一切小心。”
那个穿明黄色袍子的男人握住了她的手,她依偎在他的怀中,哭得越发伤心。我心中冷笑,雨打梨花的戏码还是能吸引到他的目光嘛,我这一走,父皇怕是也会多看你几眼了吧。
他们的身后有幸灾乐祸的目光投递过来,我拭去睫毛上挂着的晶莹,我并没有泪盈于睫,但显然有人误会了。
我转身,留给众人清冷的背影,去凉国也不错罢,毕竟这里没有我的位置,不是吗……
据说当年有个女人为了保命,为了能够依附后宫的大树,刚生下我的时候就将我送给了皇后。皇后多年无所出,当下就高兴的和皇上敲定了我的名字——“炎”。
不过倒也多亏了那个女人的计策,我才能平安长大,皇后在我三岁时有了身孕,接着我便见识到了后宫的把戏,这个被我唤作母后的女人,三番两次地险些小产后,诞下一名皇子,于是我自然而然地被忽视了。
帝王家的子嗣并不单薄,但能够平平安安长大的多是帝姬。当父皇五十岁时,皇子仅三——三皇兄、七皇弟还有我。
齐魏凉国要开战了,虽说魏国朝政荒废,民不聊生,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于是父皇修书向齐国借兵,而凉国出兵十万的条件是要魏国三分之一的国土,齐国则开口要凉国大将军颜青带兵,据说此人骁勇善战,攻守兼备,父皇对他很是欣赏,还说齐国若有此将,倒也不用凉国那十万精兵了。
而我作为齐国的质子被送到凉国也仅仅是父皇的一个诚意表现。那天,他和颜悦色的对我嘘寒问暖,还喂了栗子糕给我吃。虽然我讨厌栗子糕,但仍含笑一口将糕点吃下,我不想拂他的意,这是他第一次喂我吃东西。
之后,他问我论语问我孙子兵法,渐渐的将话题引到齐魏之战上,我看着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口里说着几百年前曹丕逼得幼帝北上的历史,将眼底最后一丝温柔和忧伤收了干净。
我下拜,口中说道:“儿臣愿作为质子前往凉国。”
一双大手将我扶起,喜形于色地说道:“我儿如此深明大义,实乃我齐国之福啊。”
我冷笑,不过是早有耳闻三皇兄后面的丞相一党和七皇弟的太傅一党在朝堂上互相抨击,恨不得对方的皇子马上被送到凉国去才好,父皇不敢得罪任何一方,迟迟未下决定。
几天的讨论未果,丞相一党退而求其次地把矛头指向了我这个自幼被皇后抚养的皇子,太傅一党风平浪静,我也不妄想有人会帮我说话,即使我才被三皇兄七皇帝轮番恶整至抱病在床。
他们两人似乎都把整我作为打压对方的手段,谁把我整得惨,谁就能在对方面前耀武扬威到直到我被整得更惨。
我的病才好,稍稍能够下床走上两步,他便来看我,从前我生病他从未来看过我,我一面接受着他罕见的温柔,一面心里奢望着他能念我大病初愈,晚两天再说这件事才好,至少我能够多听几次他叫我炎儿,多问几次我的身体怎么样。
的确,这些都是我是奢念,我太不自量力了……
我淡淡的看着这个身穿龙袍的男人,天下的父亲难道都是他这样的吗?
他又捻了块栗子糕,递到我的嘴边,我微微侧过头,表示不想吃。他也不劝,把糕点又放回盘子里,笑着站起身来,说道:“想必皇儿身体还没大好,吃不了这么甜腻的糕点,想吃什么叫御膳房尽管做来,朝臣还在御书房等朕,皇儿好生休息,朕有时间再来看你。”
他甚至不等我拜完便大步向外走去,我伏在地上,抬头,眼前已经没有那双绣线龙云靴了。我撑着刚刚他坐着的椅子站起了身,椅子的扶手温润光滑还带着一丝余温。
我的目光落在高高肿起的脚踝上,喉间一阵轻痒,忍不住又咳了起来,我拿起茶盏猛灌,试图冲淡口间甜腻的感觉,却引来一阵恶心反胃,还在胃里停留的栗子糕混着茶水被我悉数吐尽。
我擦去嘴边的水迹,淡笑,御医今早还叮嘱忌甜腻的,目光移至案上的栗子糕,咬牙,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吃栗子糕!
那个一言九鼎的男人却再也没有来看过我,再见他的时我正撤出那个女人的怀抱,他上去握住她的手,却不曾叮嘱我什么。罢了,我心底还在期望些什么,我在侍女的搀扶下坐上了步辇,我的脚还不曾大好,但他们等不及地要与凉国结盟,要挥兵南下吞掉齐国。
没有人想到一个十岁的孩子要沿着齐魏的边境一直走到凉国边境的过程中会遇到些什么,若真的遇到危险,他连逃跑的能力都没有。我笑,既然没有人在乎我,我又何必在乎别人呢……
当我快到达凉国的时候,身边的侍卫只剩下几人,我的脸颊带血衣着凌乱,几天前被箭射伤了腿,现在只能伏在侍卫的背上让人背着走。
我渐渐听到身后有凌乱的马蹄声传来,粗听之下,似乎还不少。我左顾右盼,身边已没了侍卫随行,回头望去,那几人不约而同地留下,绊住那些人的脚步。
“连车,把我放下去换那些人的命,我不值得他们为我牺牲。”什么样的精神会让这些人甘愿为我死呢。难道仅仅一个烙印在他们魂里的“忠”会有这么大的魔力吗?
连车脚上未慢,说道:“五皇子,你错了,只有你活着,我们这些人才有可能活着。”
我垂下眼帘,只是笑,是啊,魏国的人既要以杀我来阻止齐凉两国结盟,又怎么会放过这些侍卫呢?
那些人已经越来越近了,马匹奔驰激起的灰尘仿佛都已萦绕在我的鼻尖,随着“啪”的一声,连车脚下一软,带着我也摔倒在地,他倒地而起的反应就是把我护在身后,而他的腿已被鞭子紧紧缠上,鞭上的倒刺绞得他的腿有些血肉模糊。
那个蒙面执鞭者得意大笑,说道:“你这小兔崽子叫我们好追,万一让你踏上了凉国的地域,我们这笔买卖可就泡汤了……老二,老三,动手!”
只见两条黑鞭如同闪电般袭来,分别缠上了我们二人的脖子。拉鞭的人在不断地用力,那条嵌入肌肤的鞭像是一条索命的蛇,光溜溜的根本无法抓住。好难受,想咳却连空气都进入不了肺部,血液好像都集中到了越发胀痛的头部,耳朵里有轰鸣声,眼睛也因为充血而变得模糊。
就这么死吗?好像也不错……我的心中有一个这样的声音在说着。
就这在时,缠在脖子上的鞭子突然失了力,空气几乎是相互挤着冲进了我的肺,我大力的咳着,仿佛连肺都要咳出来一般,我无力顾及周围的环境,只是大力的呼吸着。
随着两个胸前插着几支箭羽的人轰然坠地,那些人迅速策马逃去,我看着两具离我极近的尸体,他们的手上还握着鞭子,鲜血正在他们的胸前迅速扩散。连车将我扶了起来,又有马蹄声越来越近,我有些紧张地向那边望去,连车忙说:“是颜家军。”
我的心稍定,一小队人马在不远处站定,领头的人声音清亮,问道:“你还好吗?”
我抬头望去,他身后的夕阳给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金边,却让人看不清面目。尚且耀眼的阳光让我有些眼花,我垂眸,让眼中的光晕散的更快些。
他见我不答,便下了马,走近,右手扶住我的胳膊,又问了一边:“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