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寻梦
尤雾爬到他的胸口,扒拉开那层碍事的黑色袍子,将自己的双脚往胸膛下一叠,便趴在了肖陌的胸口。【我要这么睡。】
肖陌抬手拎了拎尤金的耳朵尖,修长的手指绕着薄而软的耳朵打着圈,“你是小公主吗?上一次睡我胸口,大半夜做噩梦还踹了我好几脚。”
尤雾:“……”他完全不记得了。
“睡觉的时候还会情不自禁地打呼噜。偶尔换个睡姿,也会用爪子挠我几下。你是在梦里捉老鼠吗?”
【要不要那么嫌弃我。还是不是你最宠爱的猫了?】尤雾闭上眼睛,不想听。
肖陌用手指戳了戳他的鼻子尖:“今晚别再滑下去了,睡稳妥一点。”
噗……暴击。
肖陌也会这个样子吗?
房间里开了适宜的冷气,肖陌拉来轻薄的被子,闭上了眼睛。他在睡觉的时候也不怎么喜欢关灯。他喜欢屋子里光明的感觉,这一点从他睡觉从不拉窗帘就知道了。
尤雾往前爬了两步。肖陌对他来说,就像猫薄荷对猫一样有着极大的诱惑。他撒娇似的用嘴唇蹭了蹭肖陌的双唇,而后用面颊轻轻摩挲着肖陌的唇侧。
肖陌将手往他脑袋上一盖,闭着眼低语一句:“乖,别亲了。”
耳边响起肖陌均匀的呼吸声。尤雾睁着眼睛盯了肖陌一会儿,确定人已经入睡之后,他伸出前脚,一瞬间亮出了自己尖锐的爪子。
自己伤自己,可能会有一点顾虑。
但是他迫切地想知道肖陌的过去。
下定决心以后,他抬起爪子,直戳自己的眼睛。
只会疼一下而已,很快就过去了。
双眼失明之后,他即刻将肉垫搭在了肖陌的胸口。
再一次,眼前变成了一片光明,他开启了上帝视角,眼前便是乔瑞兮所在的庄园。随着视角慢慢靠近,尤雾来到了一间琴房,就是乔瑞兮割腕自杀的琴房。
此时,肖陌正坐在钢琴前,而身旁站着的是乔瑞兮。
只不过现在的乔瑞兮,显然不是主人格控制了意识。等她开了口,尤雾才明白这是第五人格,便是对肖陌的父亲痴念成疾的那个人格。“卿之喜欢会弹琴的人,他肯定希望自己的儿子也有一手很好的琴艺。”
此时的肖陌,显然是年龄不满十岁的,个头还非常小,他无法弹奏一些高难度的曲目,只因为手指跨度不够。对于成年的肖陌来说,他只手可以横跨十一个度,甚至十二个,是一双弹钢琴的好手,但是儿童肖陌,让他弹一些名家曲目还是太难了。
肖陌不敢说话,小小的身子坐在于他而言,非常庞大的钢琴前,颇为生涩地弹奏着一曲节奏极快的谱子。
因为年纪还小,他还无法感受到作曲家在创作钢琴曲的心境。所以一首节奏快,慷慨激昂的曲子在此时显得死气沉沉,压抑至极。
“不对不对!你怎么回事!要用高昂、饱满的情绪去弹这曲子,你这副哭丧着脸,死气沉沉的模样给谁看啊?”乔瑞兮毫不留情地职责道。
很快,因为乔瑞兮的职责,他一不小心弹错了一个音。
“咻”的一声,乔瑞兮将手中那根极细的鞭子抽在了他的背脊上。
小肖陌身形一怔,用牙齿咬了咬嘴唇,接着一言不发地弹。
这样的事情,无疑发生在更早之前。
“教你了多少遍!你妈的琴技那么好,为什么你连一首曲子都弹不顺!”第五人格主导的乔瑞兮显然没将肖陌当做自己的儿子,所以小鞭子抽打起来,一点都不留情面。“今天不把这曲子练熟了,不准吃饭!”
为什么不反抗一下呢?尤雾不想看他被发病的乔瑞兮折磨的情景。
于是,这个情景被略了过去,视角一转间,尤雾看到的便是从高空俯瞰的画面,而边上站着的人就是十四五岁的肖陌。
“大哥哥,站在那么高的地方,不小心掉下去会死掉哦。赶快下来吧。”就在少年肖陌即将往前迈步的时候,那一阵稚嫩而柔软的声音响起了。
随着视角的扩大,一个身穿防护服的孩子出现在了视线中。他就站在肖陌的身后不远处,因为防护服裹得严实,而面部的防护罩又反着光,尤雾看不清防护服中的脸。
肖陌听到这一声音之后,收回了脚步,慢慢地回头去看出现在身后的小人。
防护服里的人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问:“你想从这里跳下去吗?这样会死哦。”
被一个小孩子戳中了心思,少年肖陌稍显青涩、锋锐未显的眉宇骤然一蹙。他慢慢地在顶楼的防护栏上转过身,整个人在高空中显得摇摇欲坠,岌岌可危,因为十四五岁身体还未完全张开,此时的少年肖陌显得很瘦削,仿佛被风一吹就能从这二十几层的住院部掉下去。
而肖陌,在与防护服小人面对面之后,隐约看到了防护服后,那张惨白的脸。
像是对小孩子状态产生了好奇心,肖陌暂时从防护栏上跳了下来,靠着一米多高的墙壁站着。
小孩子走近两步,才注意到肖陌的双眼是发红的,面颊上还有风干的泪痕。“妈妈告诉我,男孩子长大了以后就不能再哭了,你为什么还要哭?”
随着距离的接近,肖陌终于看清了面罩下的脸。这是一张森白干涸的脸,面部肌肤皱褶不堪,仿佛像一具陈列已久的千年干尸,丑陋无比。
但是,“干尸”的眼睛却漂亮得不像话。干净,清澈,仿佛是一片平静安逸的湖畔上,倒映着万里无云的蓝天,没有一丝杂质。
不过因为总体形象吓人,肖陌不由地往后一退,显然被下了一跳,紧紧地贴在墙上,说道:“你别过来!”
小人的眼中闪过一抹失落,他仿佛看过很多人见到他之后产生这个反应。“这个病不会传染给别人的,妈妈说是慢性骨髓变异症,是基因变异病,让我生病的坏东西只有在我身体里才能存活。”
肖陌正在接受中阶医学教育,显然听过这个病的名字。他只在学校投放的资料片里看过患者的模样以及模型,却没想到亲眼见了之后的感觉,比资料片上来得更加触目惊心。
这病,以现在的医学水平,根本无药可医。病人必须在无菌病房才可以让自己的身体稍微消停一些,若不慎外伤感染或被流行性病毒入侵,他身体内的红细胞就会出现过激反应,届时变得痛苦不堪。
这还不是全部,这类病人的背脊后面通常会有衰老的红细胞群聚集,形成一颗颗的肉瘤。因为它们也会对麻.醉剂产生过激反应,麻.醉剂不仅起不到麻.醉作用,还会加深身体的痛苦,所以切除这些肉瘤时,只能让患者忍痛,迅速切除。
所以这种病的患者,每活着一天,就是一种对肉身上的折磨。
“你不在无菌病房里待着,跑到顶楼来做什么?”少年肖陌问。
小人说:“因为别的地方家里的护理姐姐都找过了。我喜欢晒太阳,所以今天只能跑到这里来。”他干涸的面颊上泛起一抹笑,眼梢微微下垂的双眸中尽是笑意,仿佛忘记了自己是疾病缠身的状态,“刚才你站得那么高,是想跳下去吗?”
少年肖陌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