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夜飘零
沈澜清饶有兴趣地挑起眉,含笑看向尴尬之色尚未敛净的耿士如:“没错。”
秀气的眉瞬间拧起,怒意露至眼尾,耿士如紧绷着脸,道:“常听小叔说你文武双全……”
沈澜清未置可否,静待下文。
耿士如盯着沈澜清挑起的眉,眉心疙瘩拧得更死:“不管你功夫如何厉害,你若敢委屈了大姐,我照样揍你。”
“呵!”恍若见着了前世威胁大姐夫的自己,沈澜清不禁轻笑,忍不住抬手揉了下耿士如的头顶,“你且放心,你家大姐入了沈府便是明媒正娶的少奶奶,只要她不出格,便无人给她委屈受……”
“至于那个妾,即便是太后赐的,也只是个妾,越不过你姐去。”
定安五年,十月二十四。
耿府、卫国公府门前的喜棚均已搭了三日,两边府邸贺客皆盈了门。
沈澜清身着黑底红纹的婚服,骑着头顶大红绸子花的点墨,满脸喜意地前往耿府迎娶耿家的明珠。
廉若飞因着与两边关系均不错,要赶两边的酒宴,早早便到了耿府吃酒,待迎亲的花轿至耿府时,已然被耿彦白灌得微醺。
觑见迎亲的花轿到了门口,廉若飞紧喝了两口,清了杯中酒,拱手与耿彦白道了声别,便晃晃悠悠混入迎亲队伍里,跟着回了沈府。
若不是在卫国公府大门前看见待客的沈锐,说不准他便忘了从迎亲队伍里出来,直接混进府内,白吃上一场喜酒,连贺礼都能忘了送。
系着大红绸子花的弓,去了箭头漆成朱红色的箭矢,握在手里,朝着轿门轻射了三箭。
一迭声的吉祥话里,新娘戴着凤冠盖着红盖头,袅袅婷婷下了轿。
跨火盆,拜天地,司仪高唱了声:“送入洞房!”
沈澜清满脸含笑,正打算将新娘引入洞房成礼,便被门外齐鸣的锣鼓扯走了心神。
大敞的中门,谷东明高喝着“圣旨到。”领着两行托着托盘的内侍鱼贯而入。
“小沈大人大喜……”总是拉长的马脸笑成了花,谷东明眯缝着眼抖了抖镶着红边的衣裳,“杂家几个也跟着小沈大人沾了个光,得陛下赏了一身新衣裳!”
“……”扫了一眼一众内侍身上簇新的衣裳,沈澜清唇角笑意加深,“劳陛下惦记着了,谷总管稍后定要留下来喝杯喜酒。”
“哎哟,喜酒一定要喝的……”谷东明笑眯眯地收了红包,扫了眼排列齐整的内侍,“小沈大人,咱们还是先将赏赐赐了吧,莫误了吉时。”
几句寓意吉祥的话外加了几句诸如金五百两,上等梨花白一埕,碧螺春两盒,绫罗绸缎若干匹,银狐皮貂裘鹿皮若干张,寿山石摆件若干,田黄石石雕若干,极品血玉若干……
几个若干之后又加了两座皇庄,谷东明便念了声“钦此”。
圣旨虽拟得模糊,然,光看那托着托盘的一百二十八名内侍,便知陛下的赏赐非一个“丰厚”能形容得清的。
示意一百二十八名内侍将圣上恩赏摆到桂院正堂上,谷东明乐呵呵地扶起沈澜清,将一封厚厚的礼单递到了沈澜清手里:“小沈大人可要看仔细了,这礼单可是圣上亲自拟的。”
茶饼果物,鸿雁神鹿,虽说好些都是石雕的吉祥物件,然,这礼单……
沈澜清嘴角抽搐,这礼单可真像是聘礼单子啊!
不动声色地将礼单揣进袖口,沈澜清笑道:“陛下厚爱,沈某真是受宠若惊,谷总管先行坐着喝几杯水酒,沈某去完了婚礼再出来陪着谷总管一醉方休,要不然误了吉时便不美了。”
“小沈大人请便,杂家也得告辞了……”谷东明快速扫了一眼四周,低声道,“圣上着实惦记着小沈大人呐!若不是怕误了时辰,赏赐绝不止这些个,小沈大人可有什么话要杂家带给陛下的?”
“劳谷总管说与陛下听……”沈澜清随手摸了一把托盘里雕着鸿雁纹理的田黄冻石镇纸,“这些石头沈某喜欢得紧,待忙过了今日,沈某便携着内子入宫谢恩。”
高朋满座,即便有小道士与蔺希贤在旁帮着挡酒,却也喝了个半醺,索性佯装着醉酒提前离了席。全身重量懒懒地压在沈小七身上离了喜棚,绕过影壁入了桂院,才刚直起身将沈小七打发走,便被人攥住手腕拽至墙角,死死地抵在了假山上。
粗粝的山石咯着后背,熟悉的龙诞香香气弥漫鼻间。
唇齿交缠,舌间染上了一缕血腥气。
按住急切地拉扯着腰间玉带的手,沈澜清吮了下口中翻搅的舌尖,头微微后仰,靠着山石低声轻笑:“陛下,今日这腰带只有内人能解。”
翻腕握住带着薄茧的手,两厢较着力,岳煜冷声道:“沈卿,才收了朕的聘礼便想不认账?这可由不得你。”
月朗星稀,月色映在君主背上,朦胧了硬朗锋利的线条。
指尖暧昧地滑过平直的唇角,掌心落在肩头,滑至腰间,兀然间拢紧发力,沈澜清瞬间翻身,反将君主压在了山石上。
修长的腿隔着意料交叉相抵,黑底红纹的喜服叠着玄色龙袍,隐在黑暗中,暗昧纠缠。
倾身轻啄温热的唇,沈澜清抵着君主的额头,轻笑:“臣以为那是嫁妆。”
任由沈卿将他的右手压在山石上,岳煜左手箍上劲瘦的腰,缓缓拢紧,鼻腔里哼出一声反问:“嗯?”
“臣娶妻之日,卡着吉时入了桂院正堂的那一百二十八抬……”沈澜清眉眼间似笑非笑,贴着君主的唇低声揶揄,“不是陛下为自己准备的嫁妆,又是什么?”
“呵!”清冷的眸子意味不明地凝视了沈澜清稍许,岳煜缓缓掀起唇角,低笑着问,“沈卿既然收了嫁妆,可愿与朕洞房?”
“!”
原来自以为坚如城墙的心竟是如此禁不住诱惑,君主轻飘飘一句话便破开了情欲的枷锁。
腰间手臂箍得愈发用力,火热隔着层层锦袍紧紧挤在一处,动了的情无处可匿。
低叹着擒住唇间那抹好整以暇的笑,撕扯,舔舐……
心中莫名燃起一把火,竟是恨不得将吾君连人带笑一起拆吃入腹。
清澈的眉眼间染满了欲望,急躁,迫切。
笑意染上清冷的眸子,转瞬即逝。
岳煜微微松开齿关,开始回应沈卿在他口中的为所欲为。
洞房花烛夜太过美好,这份美好,只能由他留给他的沈卿。
垫在腰间的手缓缓下滑,揉捏着探向了从未被人亵渎过得禁地,君主全身肌肉瞬间紧绷。
舌尖兀然传来轻微的刺痛,唇舌间的血腥气昭示着怀中人的不悦,岳煜紧攥着沈卿的腰侧,缓缓放松了身体,任由那微凉的指尖隔着衣料在禁地周边徘徊摸索。
身下,君主的身体愈发放松,腰间,君主的手却愈发用力。
擒住君主的舌,深深吮了一口,沈澜清抬眼,笑问:“陛下,臣真的可以?”
垂眼,沉默了片刻,岳煜别开脸低声道:“仅此一次。”
陛下,何至于如此?
微澜化作惊涛,松动的心愈发动容。
只是,这份福分……
凝视着俊朗的侧脸沉默了片刻,缓缓压下心底迭起的暗涌,沈澜清抽回在吾君身后亵渎君主的手,状若漫不经心地捏了捏吾君泛红地耳尖,含笑低叹:“陛下……”
“嗯。”
“臣……”
“嗯?”
“臣……”扳正君主的脸,轻啄了一口,沈澜清轻笑,“该回房喝合卺酒了。”
玄色衣袖内,漂亮的手紧握成拳。
清冷的凤眸里霎时蕴满薄怒,岳煜冷冷地盯着那含笑的人:“滚。”
“呵!”微凉的唇轻轻触了触染满怒意的眼尾,沈澜清轻笑,“陛下息怒。”
“沈卿,你是笃定了朕不会办你?”
“陛下不舍得。”
“滚。”
轻笑着转身,转过身,却瞬间敛尽了脸上的笑意。
自假山之后闪身而出,沈澜清头也不回的走向桂院正房。
方正的步子,不疾不徐,看似优雅从容,然,只有他自己心中清楚,此时,他心底到底有多狼狈。
落荒而逃,吾君那个至少有五成做戏姿态的任君施为,便乱了他的心,令他落荒而逃。
灯火下,黑色喜服上大红的纹理晃着说不尽的喜意没入内堂。
喜婆迭声的贺喜,沈澜清温润的道谢打赏,大丫鬟墨香轻声轻语地奉上醒酒汤……
成串的动静一丝不漏的窜入耳中,方才还盛怒的帝王却是微微掀起唇角,露出了一抹似酸涩却更似愉悦的笑。
纵身跃上墙头,意味不明地盯着那通明的正房东间,动了动唇,足尖轻点,转瞬便融入了夜色之中。
“沈卿,朕不舍得治你罪,却不表示朕无法办你,总有你我清算旧账的那日。”
清清冷冷地声音直接窜入耳中,沈澜清脚步微顿,旋即神色不改地推开了紧闭的房门。
大红的喜烛,映得满室通明。
穿着大红喜服的新娘,捧着苹果端坐在床头。
接过金秤杆,挑起红盖头,印象中那个满脸稚气的小丫头已然出落成了大姑娘。
半边白半边红的新娘妆容,丝毫未减清秀眉眼间的风华。
睫毛微垂,唇角微弯,恬静而淡然。
佳人甚合心意,却未能动了他的心。
满心,满眼跳着的却是帝王那张或笑,或羞,或怒的脸。
喜婆伺候着一对新人喝了合卺酒,唱着吉祥话铺好了床便退出了里间。
沈澜清坐在椅子里,含笑看着耿家小姐的随嫁丫头忙里忙外,伺候着耿家小姐去了妆容,耿家小姐姿容只算清秀,然,那份从容淡然的气度却甚合沈澜清的心意。
示意墨香端来小厨房炉子上温着的燕窝粥,沈澜清温声道:“先喝些粥垫垫肚子,桌上那些用两口讨个吉利便好。”
颊间泛起红晕,耿家小姐言语举止间却仍不失从容大方:“早听小叔叔赞过夫君体贴,今日相见,果不其然。”
“呵!”沈澜清轻笑,“夫人也颇有耿家风采。”
清谈几句,由各自的贴身丫鬟伺候着用了几口粥。
沈澜清拎着窗户底下跑来听房的湛清小皮猴丢给了雪影,转身看向耿家小姐。
耿家小姐含羞带怯地解了二人的喜服,落下了大红的帷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