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庄周钓鱼
周铭琛终于在几天以后逃离了周家,好笑的是他竟然是趁着天未亮跳出周家宅院的高墙,像是个囚犯逃狱一般的逃跑了。
当容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实在是觉得哭笑不得,在早饭的饭桌上周傅笙还因为这个和他道了歉——他自然是表达了自己的惶恐,以及深深的无奈。周深甫也同时做了自我批评,说是他并没有尽到一个哥哥的责任,没有教育好周铭琛等等……这一顿饭吃的倒是成了道歉会,不过竟然比前几天有周铭琛那个冷气压制造机压阵的饭桌的气氛融洽了许多。
容律用手帕轻轻的擦拭着自己的嘴角,偷偷地用余光打量着坐在他斜对面的那个仍旧陌生的男人,周深甫坐在他的身边,一副非常融洽亲热的模样,时不时的给那个男人夹着饭菜。容律知道那个男人就是周深甫的父亲,名字好像是叫做周景之,是周启华的大哥。
虽然不敢说容貌是否真的由心而生,但是周景之的脸是怎么也称不上是和蔼的,也许真的是兄弟吧,周启华本就是个寡言少语的人,这个周景之更是一言不发,也不知道是因为餐桌礼仪还是怎的,容律竟然还没有听过他说过一句话。除去吃饭的时间容律也看不到周景之,就连周深甫也只是偶尔才能看到——当然,只要是见了面,他们之间的气氛都还是很融洽的。
若是周铭琛也有着这么一副好的性格,可能自己会和那个男人相处的不错。容律不经意的想着,手里面的动作却是没有丝毫的停滞。他又重新回到厨房进行烹饪的学习,徐佐对他的身体表示了一番关心,表情和动作都是带着西方的夸张,逗得容律笑个不停,差点儿又一次切到了手指头。
“我还以为你停了那么久不再练习会有些生疏,看来我是小瞧了你的学习能力了!”徐佐用力的表扬着容律的刀工,现在容律已经可以熟练的切着软绵绵一块的肉类,连鱼片都能切得八九不离十,有几分会做饭的人的样子了。
“那也得是师傅的功夫到家,徒弟才能这么快的成才。”容律也随口打着趣,自从【容律】彻底从他的身体里面消失以后,那种身体上面的滞涩感就随之消失了,竟然连切菜之类的活计他也能够轻松的学会——在之前他一直以为切东西是非常难掌握的。
在把一条肥厚的高背鲫鱼切成一片一片以后,徐佐适时的叫了停,“今天的练习就到这里吧,总学一样东西是很无聊的,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们先把切菜什么的放到一边,来学点儿新的吧,怎么样?”
容律放下了菜刀,活动了一下因为精神高度集中而劳累的有些酸痛的胳膊,欣然点头道:“倒也是,总是练习一种东西我也会觉得很没有意思……那我们接下来?”
徐佐打开身边的一个大的抽屉,露出里面一盒一盒装的整齐的保鲜盒,敲了敲它们的盖子,“我来教你做一些主食和小糕点吧,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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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徐佐说今天他们只是先学习和面和做馒头,但是容律还是觉得很有意思,馒头这种东西基本上不会出现在周家的饭桌上面,不过容律是真的有些怀念上辈子偶尔才能吃到的松软的带着浓浓碱味儿的大个儿馒头。
“面和水的比例是很重要的,和面的力度也是有讲究的,你想要软一些的面还是硬一些面都靠这些因素来调节,一般来说做馒头的面都要加发酵粉打泡粉,需要松软的面,所以水要稍稍多一些。如果是要做面条的话,那么就得把面和的硬一些,让面硬一些,富有弹性,煮出来的面条才不会容易坨成一坨,变得粘糊糊的,卖相和吃起来的感觉都不太好。”徐佐从盒子里面倒了一些面出来,倒在一个不大不小的盆里面,然后他又从碗柜里面拿出了一个小碗,接了一碗冷水在里面。“冬天和面要用温水,夏天或者是天还算暖和的时候都要用冷水,把发酵粉和打泡粉放到水里面溶解好,一会儿直接倒到面里面就行了。”
“然后就是和面的力度了……其实多和面几次也就能掌握好了,先倒一些水到面里面,让它们勉强有一些形状,然后在慢慢倒水就行了。起初可以用力大一些,等到面有了基本的形状,已经成了一团面的时候再掌握好力气,水也要随之添加。”徐佐的手指灵活的揉搓着那团已经初具形状的面团,刚才还如同一盆散沙的面粉在他的手中渐渐地变成了一团看起来就很筋道的面。容律好奇的用手指头戳了戳那团面,不由得也生了一种想要试试看的想法。
徐佐也看出来他的心思,擦了擦手上的面以后就把那团已经有了形状的面团扔到案板上面,又往盆里面倒了一些面,把盆往容律面前一推,“你也试试吧,不过……可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容律有些不太相信,和面他还不会?这有什么难的?又不是切菜还有可能把手指头切到……但是当他真正上手的时候就有些哭笑不得了——
刚开始和面的时候,他一个失手把水倒多了,把面粉中间浇出一个小水坑,他伸出手来把这些面搅到一起去,却发现那些水在盆的四周滑来滑去,而面还是没有凝聚成型。
锲而不舍的把面和水和到一起以后,容律开始用上两只手,不停地揉搓着那一个个独立成型的小面团,想要把它们揉成一个大的整体的面团,于是他又倒了一些水。这回他学聪明了,倒的水很少,基本上和没有倒没有什么差别,揉了几下以后他沮丧的发现这些面不仅没有变成一大团,还有很大一部分的面粉都糊到了自己的手上,现在他连张开手指都做不到!
搓了搓手掌和手指头上面的面,把这些细小的面都抖到面团上面,他只好苦哈哈的继续东揉一下西揉一下,总算是把那些面都揉倒了一起去,一点儿也没有徐佐揉出来的那个面团的光滑和筋道,就像是散兵游勇好不容易被招安了一样,看起来虽然是一个整体,但是不堪一击——也许他伸出手指头多戳几下,那个面团就能散开变成好几个……
肩膀和胳膊都有些发酸,容律发现每次他以为很简单的东西却总是很难做成功,尤其是在烹饪上面……所以他适时的虚心请教着徐佐为什么自己总是和他做的东西相差甚远。
“其实第一次和面和成这个样子就已经不错了。”徐佐憋着笑戳了戳那团面,又从保鲜盒中拿了一些面出来,撒到那团面上面,揉了起来,“你只要多和几次就能找到那种感觉了,我帮你把这个【面团】再加工一下吧……要不然蒸出来的馒头也会形状很诡异的!”
很神奇的,那团形状诡异的面在徐佐灵活的手指下面渐渐变成了和他先前和出来的面团一样光滑而又筋道,完全看不出来之前的疙瘩遍生四分五裂的模样了!容律不禁有些羡慕起那双灵巧的手指,不过他也不着急,他也知道这种事情是急不出来的,多练习几次,他也能和出一团面来!这又有什么难的?
“这样就可以做馒头了?”看到徐佐把这两团面都揉到一起去变成一大团面以后,容律问道。徐佐笑着摇了摇头,“还得发酵啊……馒头可是需要发酵的!把它放到暖和一点儿的地方放个几个小时就能发酵了……所以现在我们是做不出馒头的。今天就到这里吧,你的身体刚好,还是别太累到了。”徐佐把沾满面粉的手放到水龙头下面清洗干净,擦干了以后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容律的肩头。
容律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但是的确他也感觉到了几分疲劳,于是他把手洗干净以后就和徐佐告了别。他不经意的看了一眼现在的时间,正好是周傅笙雷打不动的下午茶时间,想了想自己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干,容律想着自己干脆去和周傅笙聊聊天算了——和周傅笙搞好关系是他想了这么多天以后所得出的一个结论。
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能在周家呆多久,周铭琛的这副样子分明是不想和他过下去,这样的情形再多坚持一阵子,他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脸在周家赖下去。虽然他是很想帮助【容律】了却他的愿望,和周铭琛一直过下去,但是他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去和周铭琛相处,他们的每一次见面都是争吵,都是在不停地重复着离婚这个话题。而能够决定这些的关键人物,就是周傅笙!这一阵子他也在观察,周傅笙的确是整个周家大宅的掌权者,周家的主人周启华并不经常在家里面,而这个家里面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由周傅笙处理,这其中也包括着周铭琛的婚事。
容律不知道周傅笙究竟是怎么想的,那天听了周傅笙说了那所谓的真相以后他的确是被震撼了许久,但是很快的他从中觉出些不对劲来,具体是怎么个不对劲他也说不清道不明,但是他就是觉得周傅笙说的并不是真相,或者说他还隐瞒了更多的事实。同样的他也不知道周傅笙究竟对他这个“儿媳妇”是否满意,不过容律觉得周傅笙对【容律】是不怎么满意的,过去的那几年说的话竟然连这些天他们至今说的话的总和都没有。而现在他究竟是有了让周铭琛离婚另娶的心思还是让他这个基本上属于摆设的妻子留在周家,容律还是丝毫也不清楚。
虽然他不觉得自己能从周傅笙那里刺探到什么消息,但是多聊聊天,交流一下感情总是没错的……给自己打着气,容律拍了拍并没有什么灰尘的衣服,带着谨慎走向周傅笙喝下午茶的花园。
上卷 偷听
距离周傅笙每天喝下午茶的地方还有八九米的地方是有那么一丛装饰用的栅栏,上面吊着的茂密的绿色植物隔开了两个区域,使得周傅笙所坐着的地方并不是那么一目了然,有那么几分幽静在里面。容律在走到栅栏所在的地方的时候就停下了脚步,因为他听到了周傅笙的声音,仿佛是正在和谁聊天,他刚想转身回到别墅里面不去打扰周傅笙接待别的客人,却被几个零星的字眼吸引住了脚步。
踌躇了片刻,容律环顾了四周,并没有修剪植物的园丁在,佣人们也可能因为两人的谈话被屏退了,周边竟然只有他一个人在。在听墙角和不听墙角的犹豫中,容律终于是下定了决心,小心翼翼的站在栅栏的后面,那茂密的绿色植物将他的身形遮蔽的正好,不会暴露身形,又不会听不到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
周景之并没有喝茶的爱好,所以摆在他手边的茶杯也就成了摆设,“这么多年来你们都没有回来看看启华,是因为我的原因,还是因为当初周老爷子并没有给你任何好处?我不太相信你是因为公司里面那些事情而回来的,启华给不了你太多的支持……所以,你回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周傅笙低声问道,他仿佛也失去了喝茶的爱好,只是定定的看向远处的一撮花丛,仿佛它们吸引了他全部的眼球。
“我那天也说了,公司的款项全部都让那个吃里爬外的东西卷走了,我们父子在董事会里面也站不住脚,谁让那个混蛋还是我们亲手提拔上来的!依靠警方完全就是浪费时间,那么一大笔钱……那个混蛋恐怕是早就逃到天涯海角去了!借钱的确是很难开口,但是为了我的公司,我只能回来求助启华。当年的那些事情我已经不去在乎了,若不是……若不是父亲把我赶出来,我也不会有今天,虽然说这些成就都被一个混蛋毁掉了……但是只要你们还肯帮助我,我就还能东山再起!”周景之慢慢的说道,语气中并不夹杂着忿恨,“至于你……傅笙,我恨过你,但是你也说过,这么多年过去了,连深甫都已经长大成人,我再恨下去又有什么意义?阿滋不是你害死的,为此你也付出过代价,所以……我不会因为你而再去做什么报复的事情,我累了,也没有那个本钱。”
周傅笙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我不过是求一个理由,周景之,你不必闪躲,说出你的目的,我们还有斡旋的可能。启华对你一直身怀愧疚,所以他会答应你在周家呆下去……但是我真的不信,给我一个理由,我用傅家的力量帮助你,但是你要离开周家。”
周景之冷笑一声,“傅笙,你未免太瞧得起你自己了,我已经说过我不会和你计较什么,也不会再去贪图周家什么东西,只不过是借一些钱来周转一下我的公司的困境,等有了钱就会还给你们,若是真的不可挽回颓势,我会变卖我所有的财产,也会把我借你们的钱还给你们!也是我太瞧得起我自己,我以为再怎么说你对阿滋也是有感情的,深甫还年轻,我真的不想看到他要放低身价去给别人打工赚钱!就算……就算我并不算得上是周家正统的血脉,但是深甫还是姓周的,他还有一半的血脉姓方!我吃苦无所谓,但若是让他吃苦,却是让我无法接受的……”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你不要把这些事情牵上阿滋和深甫!那孩子……我的确很喜欢,若是他真的无处可去,我们周家随时欢迎他回来。但是周景之,想要周家给你提供那么大的数目的援助,只要我周傅笙在,就绝对不可能!”周傅笙的声音冷了下来,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手却是有些抑制不住的发抖。
“哼……傅笙,你还真以为你冠了周姓就真的是周家的主人了吗?启华尚且没有如此拒绝我,你就先替他行使权利了?”周景之怒极反笑,他攥紧了藤椅的扶手,本来就有些骇人的面孔变得有些扭曲,“周家眼看着就要败在你的手中!不是你,启华就不会只有周铭琛那一个不成器的儿子,别说启华放心,就算是我都不会同意让那么一个废物去接管周家!生养出这么一个好儿子的人可不正是你傅笙?”
周傅笙猛地一拍身边的茶几,盛满了热茶的茶壶直接的掉落到地上,他腾的站起了身,脸上是怒极了的苍白,“周景之,你没有这个立场去指责我!总之启华是不会同意你的借款的,希望你们就作为一个客人在周家老老实实的住一阵子,我会责成手下的人去帮你寻找那个携款逃跑的财务主管,等追回钱以后你就请速速回吧!”
容律被那茶壶掉落在地上的声音吓了一跳,也顾不得接下去偷听些什么了,直接扭头就想要跑回到别墅里面,却没成想他刚一回头就撞上了人,差点儿让他向后跌倒撞向栅栏。
周深甫伸手将容律揽在怀里面,但是由于容律已经向后跌倒,两个人就只能同时摔倒在地上。容律低低的吃痛呻吟了一声,周深甫怎么也是一个成年的男人,体重自然不轻,整个压到他的身上让他感觉自己的肺里面的空气都被挤了出去。
“嘘……”容律看周深甫要张开嘴发问,立刻把手掌摁在周深甫的嘴上,另外一只手则作出噤声的动作。周深甫有些怔愣于扣在他嘴上的那只手,不过很快的容律就收了回去,做出推拒他的动作。周深甫下意识的翻过身来,然后从地上爬了起来,拉起同样蹲坐在地上面的容律。容律就着周深甫伸过来的手站了起来,但是很快的他就拉着周深甫向别墅那边跑过去,直到跑到他的卧室里面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怎么了容律?怎么被我吓成那个样子?”周深甫装作不经意的看着他第一次进入的容律的卧室,笑眯眯的问道。
容律坐在松软的扶手椅上面,用脚尖指着对面的另外一把扶手椅,“你先坐吧……别提了……”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和周深甫说自己所偷听到的事情,毕竟这事情和他的父亲有关系,犹豫了片刻他还是选择了隐瞒,“就是我刚才想要去找伴父喝茶,听到他和你的父亲正在说话,正想往回走的时候你突然出现了,我当然会被吓一跳……要是发出声音的话岂不是会打扰他们之间的谈话?”这话是有点儿牵强而经不起推敲的,但是周深甫笑眯眯的样子仿佛是对此并不在乎。
“那是我的错了,和你道个歉。”周深甫牵起容律的手,开玩笑似的在上面轻轻的吻了一下,“权当做是压惊了,我亲爱的容律先生。”
容律并不知道这个姿势在这个世界里面的含义,但是他知道这个姿势在他那个世界里面是男人对女人的礼节,不由得红了脸,把自己的手飞快的缩了回来,“你就会和我打趣!”
周深甫挑了挑眉毛,恍若未觉自己的动作哪里失礼一般,“你下午没有什么活动吗?和别家的夫人们聚会或者是一起去骑骑马打打球之类的……没有这种安排吗?怎么一个人在家里面呆着?”
容律一想到和那些大多数都带着娘味的男人们聚在一起聊一些花边小道消息就觉得浑身发寒,他摇了摇头,说道:“我更喜欢和我们家的厨师学一学烹饪……等我学会了烹饪,肯定会给你做上一顿的,到时候可别嫌弃我的手艺!”
“我可是非常期待你的手艺!不过总是到厨房里面去做饭,你会让你们家的厨师失业的……所以有时间还是多到外面去玩一玩,怎么样?最近我还是很空闲的,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出去逛一逛?好久没有没有骑过马了……一起去怎么样?”周深甫做出了邀请,而容律有些迟疑,因为他自己并不会骑马,更不知道这样和周深甫离开周家是否合乎礼仪,毕竟【容律】从来没有和任何人出去玩过,也从不参加任何人举办的聚会。
“这个……我去问问伴父吧,毕竟……毕竟我是不太擅长骑马的。”容律委婉的说道,这实在是美化了自己,因为他岂止是不擅长骑马,他压根儿就没有摸过马!而他真的不想让周深甫知道这个,实在是有点儿丢脸的感觉。
周深甫只当容律是在婉拒他,毕竟这些豪门家的子弟又有几个人不会骑马?他还以为容律如此不设防的让他进入他的卧室,也不避讳拉着他的手,是因为寂寞太久,是个男人的邀请就绝对不会拒绝,但是现在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