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连朔
然而许是就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这次评委们的效率异常的高。午饭过后,选拔结果就被公示了出来。
短短的“IMO华国国家队名单”的标题下,第一个就是——
东海省 东海省实验高级中学 景辞。
谁也没想到,最后景辞会力压岑海,以第一名的成绩进入国家队。
“卧槽!牛逼!”看过名单之后,王琼扑到景辞身上用力抱住他,兴奋道:“恭喜啊!这个成绩太牛逼了!”
景辞被他撞得一个踉跄,往后退了几步才站稳了,笑道:“应该是同喜。”
虽然是最后一名,但王琼也同样挤进了国家队。
七月份,两个人会一起代表国家,去外国参加国际赛。
“我刚刚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王琼缓了一会儿才道:“你竟然压了岑神!”他摇头晃脑地感叹:“可怕,太可怕了。”
景辞同样激动地不行,他第一反应就是给赢骄打电话。但都拨出去了,才意识到赢骄这会儿正在午休。连忙把通话挂断,转而打开了微信。
他指尖有些发颤,点了好几次,才戳进赢骄的名字,把名单发给了他。
一旁的王琼见状,了然:“跟你哥报喜?”
“嗯。”
“还是你冷静,我都高兴傻了,压根没记起来这个事!”王琼掏出手机,对景辞道:“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给我妈打个电话。”
景辞点头:“好。”
王琼走后,他实在是按捺不住,攥着手机兴奋地在原地转了几圈。
上次他进了集训队之后,再见到乔安彦,头就没那么疼了。
那这次呢?他已经成为了国家队的正式队员,会不会彻底抵消乔安彦对他和赢骄的影响?
景辞越想,心情就越是激荡。恨不得连闭幕式都不参加,直接跑回东海省。
手机适时地嗡嗡震动起来,他愣了几秒钟,勉强收回思绪,朝屏幕看过去。
来电的人竟然是赢骄。
“哥?”景辞疑惑地按下通话键:“现在是午休时间,你怎么……”
“一直等着你的消息呢。”走廊的角落里,赢骄倚在墙上,眼里含着笑:“宝贝儿,恭喜。”
一路看着景辞走过来,只有赢骄知道他有多不容易。
面临的不仅仅是实力强劲的竞争对手,还有来自乔安彦的影响。好在,付出的一切都有了回报。
东海省有史以来第一次进入国家队的竞赛选手……
赢骄心脏狠跳了几下,这样厉害的景辞是他喜欢的人。
只单单这么想着,他心里的自豪和骄傲几乎就要溢出来。
“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下午,”景辞呼吸略有些急促,他迫不及待道:“我会买最早的票!哥你等我,等我回去咱俩再试试,万一……万一这次行了呢!”
这个傻子。
赢骄的喉咙口有点堵,进了国家队之后,想的第一件事不是荣誉,也不是声望,而是他。
景辞怎么就能这么可人疼呢。
赢骄深呼吸了下,不敢调戏景辞,怕他更急着回来,哑声道:“不急,别赶时间。听话,正常回来就好,别让我担心你。”
“好。”景辞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点太过了,他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对着话筒道:“哥你别担心,我会注意安全。”
两个人又说了会儿话,直到王琼过来,这才挂了电话。
第二天上午,集训队闭幕式按时举行。
景辞作为入选的队员之一,需要上台拍照留念。他脸色淡然,看着十分严肃镇定,实际上心早就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配合着工作人员走完一整套流程,又跟各种老师合影完毕。等到闭幕式结束,他连午饭都没吃,匆匆跟王琼告了别,踏上了回去的火车。
这段时间,他本就十分疲惫,再加上情绪骤然间大起大落。本来只是靠在窗口上闭目养神,不知怎么的就睡了过去,还破天荒的做了梦。
这一次,景辞终于梦到了他上辈子的死因。
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死,而是从现实中消失,进入了乔安彦口中所谓的换命系统的空间里,变成了他的金手指。
日复一日的被他抽取生命、智慧,以及一切可以压榨的东西。
“老天眷顾我,让我在濒死之际得到了这个东西。”看着他在空间中一点点地虚弱下去,乔安彦的眼里尽是快意:“你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又怎样?现在还不是落到了我手里。”
“等到换命成功,世界的主角就会变成我,而你……再也不会有人记得你。”
景辞的头很疼,意识一天比一天模糊,可他始终记得赢骄在等他。
他想逃、想打破空间里的桎梏,但却无论如何都办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乔安彦靠着他,越过越好。
他曾经存在的痕迹被一点点抹掉,他的老师、他的同学、他的朋友……所有人都渐渐忘了他。
只除了一个人——
赢骄。
至始至终,他的男朋友都一直清清楚楚地记着他。
景辞看到赢骄拼尽全力地寻找他的下落,看到他问遍了他周围的所有人。
最开始,他得到的回答是——
“不知道哎,是不是有事不在宿舍?等晚上你再给他打电话看看。”
后来——
“景辞这个名字有点耳熟,是我们班的?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怎么忽然忘了,没看见呢。”
最后——
“景辞?这谁啊?不认识,我们宿舍真没这个人。那个空着的床位?一开学就空着啊。”
景辞虽然身在系统空间中,却能够看见这一切。他在里面拼命地喊,几乎要沁出血来——
哥你看看我,我在这啊!
求求你看看我啊!
可是赢骄看不见、听不到。
多少次,他跟乔安彦擦肩而过,也跟他……擦肩而过。
一天天,一周周、一月月。赢骄一直在找他,从未放弃过,也从未找到过。
第九十三章
车厢里, 暖气开的很足。空气中不断飘来各种食物的味道, 糅杂在一起,闻着莫名地让人喘不过气来。
景辞将头抵在车身上,脸压地低低的, 双手紧紧攥着座位套,用力到指节都泛了白。
梦境到这里就戛然而止, 后来乔安彦怎么样了,他不知道。赢骄找不到他怎么样了, 他也不知道。
景辞眼圈通红,他拼命咬牙将哽咽和眼泪咽下去,不让自己哭出来。
如果只是单纯的失踪, 还会给赢骄留下一点希望。可上辈子不是, 赢骄眼睁睁地看着他存在的痕迹一点点消失,看着周围人关于他的记忆被抹去,是该有多无力多绝望。
除了他, 没人记得景辞是谁。
景辞这个人, 从存在于身边的一切事物中,渐渐变成了只存在于他自己的脑海里。
“经济学院那个赢骄,是不是脑袋有病?景辞?咱们班根本没这个人啊。”
“我看就是有病,不知道怎么考上咱们学校的,说几遍不认识了。”
“哎, 反正我是再也不想看到他了, 简直了。”
景辞浑身颤抖,胸口剧烈地起伏, 心疼的像是被人在上面生生剜了一刀一样。
他宁愿赢骄和其他人一样,都忘了他,也不愿他这样日日在痛苦中煎熬。
平生第一次,景辞希望赢骄没那么喜欢他。
此时的省实验,下午第四节 课的下课铃一打,赢骄就冲了出去。
“哎,骄哥,你慢点!”郑阙把手机往兜里一揣,提着裤子追了上去:“你这是饿得不行了?怎么忽然速度这么快?”
“骄哥不去食堂,在群里说了啊!你没看见?”何粥气喘吁吁地拉住他:“辞哥等会儿回来,他去车站接!”
“这样,我刚在打游戏,把群消息屏蔽了。”郑阙挠了挠头,眼看着赢骄一路大步地消失在了走廊尽头,转头问何粥:“辞哥几点的火车,把他急成这样了?”
彭程程面无表情地吐出了两个字:“六点。”
“那来得及啊。”郑阙疑惑:“咱们学校到火车站就半个多小时,怎么着也够了。”
“讲真,老郑,”何粥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吐槽道:“就你这样的情商,恐怕只有家里订过娃娃亲才能脱单了。”
郑阙一脸莫名其妙:“我怎么了我?”
“算了,没什么。”何粥懒得跟他废话,抬手在他后背上拍了下:“别管人家了,你还跑不跑了?再不跑,去食堂就没位置了。”
“卧槽!跑跑跑!”
赢骄用最快的速度出了校门,打车直奔火车站而去。
景辞上车之后给他发过车次,火车正点是六点零五分到车站。他没跟景辞说自己要去接他,不然怕他不同意,所以就先斩后奏了。
赢骄到车站的时候,刚好五点五十分。他想了想,随便找了家咖啡店点了杯热奶茶。好不好喝不重要,现在倒春寒,又是傍晚,气温有些低,拿着正好给景辞暖手。
做完这一切,他才掏出手机,给景辞拨了过去。
彼时,景辞刚刚把书包背到身上,为待会的下车做准备。
他脸色稍微有点白,眼底也全是红血丝。但整个人看起来似乎非常平静,甚至还一边耐心地听旁边的阿姨抱怨她老公,一边帮她把行李从架子上搬了下来。
在阿姨的连声夸赞和道谢中,景辞垂眸调整了一下呼吸,按下通话键:“哥?你过来了?”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常无二:“在出站口是吗?好,我知道了。嗯,待会儿见。”
火车按时驶进站里,停稳开门。
车厢里的乘客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蜂拥着朝门口的方向挤。景辞的脚不知道被谁踩了一下,洁白的鞋面上顿时留下了半个漆黑的脚印。他却似完全感觉不到疼一般,仍旧目不斜视地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