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玉骨伞
白天的采石场里,士对于突然变了的穆小牧瞥了一眼。
“有什么开心事?”再一次看到他脸上的傻笑时,士忍不住问道。
穆小牧反应迟钝的啊了一声,然后笑道:“没什么。”
士见他不想说,也不再多问,把一块莲花的石刻递给穆小牧,穆小牧接过后,问道:“师傅,我这个做的怎么样呢。”
士点点头,“还不错,但有些地方要注意。”
士手里的精致小刀指着那朵莲花的轮廓,解说道:“这里,轮廓不要太僵硬,有些毛糙的地方要磨平,不能心急,否则,上色之后,莲花的花瓣会显得有些不自然。”
穆小牧认真的听着,不时在请教着另一些问题,士都一一耐心的回答。
等到穆小牧走到一边,巡场的安德鲁走过来,随便跟士聊到:“怎么样,牧挺能干的吧。”
士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边继续手中的活边说道:“确实不笨,只要肯学,将来也是一把好手。”
安德鲁得到想要的答案,满意的进宫向拉美西斯报告去了。
穆小牧掌握了基本的雕刻手艺之后,就开始想要有更多的雕刻范例,但士却让他好好先把莲花刻好,穆小牧觉得有些腻,于是趁着士没注意的时候朝以前工作的仓库跑去。
那里面有很多石版画和纸莎草画,里面稀奇的图形有许多,可够他挑选的,况且好久没见到卡斯了,仓库也在南面,离采石场不远,正好顺路去看看。
刚拐过一个弯,那个门口原本该有的微微驼背的身影却不见了。
穆小牧跑过去,发现整个仓库也被封了。
陈旧的大门上,一个大大的红色封印贴在上面。
原本兴致高昂的穆小牧就像被浇了一盆冷水,在火辣的太阳底下纤细的身影显得异常可怜。
就在这时,旁边的草丛里传来嗖嗖的声音,只一会就没了声息。
穆小牧扭过头去,在见到高高的棕榈树下的那人时,微微一怔,心里猛的一跳,手心下意识的紧紧握住。
阳光下,棕榈树的的阴影投射在草丛里,而边上,站着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金发男子。
那人有着淡淡的琥珀色的眼睛,微微扬起的唇角噙着一抹温柔的微笑。
拉朝正在发愣的穆小牧歪了歪脑袋,微卷的金发垂在胸前,脸色白皙,媚眼如丝,看的穆小牧咽了咽口水。
如果忽略拉是神的事实,穆小牧绝对他跑上去捏捏他的脸。
可是,如果对一个神动粗,会不会被打死!
拉见穆小牧迟迟不动,于是朝他招了招手。穆小牧这才反应过来,就像个乖孩子一样赶紧跑过去。
大多数时候,穆小牧对拉言听计从,就是从心底对他身份的恐惧。
一个神,而且是把他带到这里的神,他为什么会把他带过来,穆小牧一直搞不懂,虽然拉一再强调是因为对他的爱,可是,穆小牧什么都不知道,对拉没有记忆,知道的也仅仅是那只曾经作弄过他的猫而已。
可是现在,看着拉温柔的熟悉的笑容。穆小牧忽然大悟一般的看向拉。
“你是瑞,对不对!”
穆小牧用的肯定语气,拉也不否认,这件事情,也就只有迟钝的他没有发觉。
“为什么艾捷克会认不得我了,你把他的记忆抹去了么?有关瑞的记忆的人你都抹去了么?”
穆小牧并不是在质问拉什么,只是想要清楚,虽然是神,难道就真的可以随便抹去一个人的记忆?!
拉坦诚的点头,苍白的嘴唇微微抿起。
穆小牧叹口气,身子往后退了一步。拉不解的看着他。
穆小牧抬起头,虽然知道拉对自己没有恶意,虽然知道他是为自己好,可是——
“如果你是真的喜欢我,那么,现在就请离开我。”
“我不能给你你想要的东西,我很谢谢你把我带到这里,但是,你知道的,我喜欢拉美西斯,而不是你。”
穆小牧说的很坚定,好像大多数时候,他面对拉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强硬过。
拉闻言却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情绪,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了然的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
声音没有情绪,听得穆小牧不由握紧了手。指甲掐进手心,清晰的疼痛让他头脑清醒,也让他知道这段莫名其妙的感情必须结束。
“我只是想看看你,我这就走。”
拉说完转过身,洁白的身影在远处渐行渐远,直到看不见踪影。
穆小牧深吸一口气,双手撑住太阳穴,低低的说道:“我这是在做什么……”
原本很好的心情因为拉的出现而变得有些微妙。穆小牧甩甩头,把脑袋中莫名其妙的情绪甩出去,专心用一把精致的小细刀刻着手中的石块。
心神不宁,做什么事也不会好,很快,穆小牧就把手中的石头扔掉,然后又换了一块。
士瞅见了他的不耐烦,于是停下手中的活,坐到他面前,拾起穆小牧刚才丢掉的一块石头看了看,然后挑眉看向穆小牧,声音是少有的带着怒气的严肃。
“如果没有心情,就不要浪费东西。”
穆小牧的手一顿,刀锋一转,立刻在左手的拇指上划出一道红痕。
“你现在可以走了,希望你明天再来的时候,不会是这个样子。”士说完,用手在围裙上蹭了蹭,然后转身出了门。
屋内,其他人莫名其妙的看着穆小牧。
穆小牧放下石头和工具,也朝门外走去。
屋外,穿过一条小道,就是一片青青的草地,这样的环境在采石场着实不常见,穆小牧走过去,蹲在士的旁边。士没有看来人是谁,只是看着远处翠绿的一片山坡。苍老的眼睛眯成一条线。
“这里很美。”
穆小牧点点头。
“我做这行做了半辈子了,也许死也是死在这里,在你看来,我对你的要求或许高了,可是你要知道,做什么事都离不开认真二字。”
“或许你现在还年轻,你体会不到看着自己生命一天天过去的悲哀。你想做的事没有做完但你的生命却一点点流逝,你爱的你喜欢的,你都没有办法在拥有,还有什么,比这件事更让人难过?所以,年轻人,在生命和爱面前,没有什么可以令你难过到伤害自己。”
士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堆,穆小牧只是听着,临了,士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有些佝偻的身体慢慢走开。
穆小牧在这里坐到天边红霞漫布,太阳变成酡红的颜色,这才起身往皇宫走去。
采石场有寄宿的地方,可是穆小牧却坚持每天自己从南面走到皇宫,不是没事吃饱了撑的,而是想要见到皇宫中那个他日夜思念的人。那个已经在他心里放不下的人。
每晚,在拉美西斯的身下,穆小牧总是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出来,让对方开心,而拉美西斯也没有让穆小牧失望,他给他最暖的关怀,虽然他很霸道,但穆小牧却在这样的语言和动作里体会到拉美西斯对他的爱。
也是这样的爱,支撑着他每天卖力的学习。
他想,或许等他学好了这门手艺,可以亲手雕刻一座他的雕像,就放在他的床前,每天一睁眼就可以看到。
渐渐,从简单的莲花到各种动作的像再到接触与雕塑不同的浮雕,穆小牧一天天的进步着。每天累的疲惫不堪也是心里高兴。
直到一天回到皇宫,拐进走廊,穆小牧揉着脖子,累的四肢瘫软。
一阵浓烈的香气传来,前路被一个身影挡住,穆小牧抬头一看,却发现是那晚宴会上缠着拉美西斯的女人。
此刻,对面女人那张秀美的脸上带着嘲讽的表情,故意挡在他的身前。
穆小牧见对方不让开,于是转到一边,谁知,刚挪动脚步那女人拍拍手,身后的女官立刻挡住了他的去路。
穆小牧自嘲的笑笑,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在面对拉美西斯以往的女人的时候,也难免有些膈应。
就是膈应。原本想要眼不见心不烦,谁知人家并不放过他。
这算什么,他在跟一个女人吃醋,还是这个女人在跟他一个男人吃醋?
伊斯诺弗莱特故意皱着鼻子,纤细的手指在鼻子前晃了晃,然后皱眉看着浑身是汗的他,“你是谁?什么时候,皇宫变成随便一个什么东西都可以进来了?”
面对伊斯诺弗莱特的冷嘲热讽,穆小牧暗暗皱眉。
“对不起,我是拉……王寝宫里的仆人……”
“仆人?”
穆小牧还没说完就被对方一个尖声打断。
“我看是不怀好意混进宫里的吧,来人。”
随着伊斯诺弗莱特的命令,原本空旷无人的走廊里立刻钻出来四个侍卫。
穆小牧暗笑,看来这个女人是冲着自己来的。
可是,拉美西斯把他的身份掩饰的很好,尤其是这座宫殿,里面除了他认识的尤切斯和守门的侍卫,偌大的宫殿便没有人了,显然,眼前这四个侍卫是伊斯诺弗莱特为了对付他而带进来的。
穆小牧总不能跟女人动手,可是看着眼前这四个侍卫,他打赢的胜算也不高,而且他现在全身无力,不如——
穆小牧突然大声说道:“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