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度糖心
这些东西其实都算是经纪人的资本之一,平常经纪人最多提醒提醒艺人哪几个得罪不得的人该忌讳的地方,可不会这么细心,不但每回都做了归纳整理,还给打印出来。
尽心尽责地跟老母亲似的。
比如赵纪对自己手底下的另外三个艺人,帮他们找资源也很卖力,但要想连这种人际相处的细枝末节都这么周到,还是洗洗睡吧。
赵纪能这么尽心尽力,当然不是因为他疯了,而是他觉得萧琰这人值得。
他很看好萧琰的潜力和前景。
做经纪人这一行,也跟赌博似的,总带着些运气性质,有些艺人长得好、演技不错、公司也靠谱,但就是红不起来,你经纪人能怎么办?
而萧琰拍《妖怪屋》和陈良关系好,拍《元光谱》能让韩老爷子夸,接了个男二号,结果摇身一变成男一号,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浣花》,凭颜值和还不错的演技服装,硬生生在竞争激烈的春节档抢下好大一块收视,出去爬个山能跟《荒野求生》导演拿到邀请,虽然没成,但这边刘琼刘导又找上了门来。
这运道!
但他在萧琰身上下注也不完全是因为这个。
他觉得萧琰这人人品靠得住,没有任何不良癖好,对待身边的人不热情,但绝对非常体贴事儿少,他很多资源都是自己得来的,却从来不插手经纪人的工作。
这个人看着不大管事,要是不清楚的人,准以为赵纪仗着艺人年轻把持住了他。
赵纪也曾开玩笑一样问过他:“你这么放心我?就不怕我起了坏心,或者什么时候眼光出了错,把你带坑里?”
“我相信你作为经纪人的职业素养,而且,失误——小的,人都难免,买个教训就好,大的,我也看着,会提醒你的。”
这话没有什么套近乎的我相信你,透着那么几分带着人情味儿的公事公办,却叫赵纪觉得熨贴。
好话谁不会说?
说了不算,得自己清楚才好。
他觉得萧琰这个人,年纪不大,却很清醒,他或许不说,但心里却一清二楚。
比如他给经纪人挑剧本的权力,决定权却仍在自己,很多事情他基本不管,完全相信公司和经纪人的样子,最后一锤定音的却仍是他。
赵纪不想像圈子里的一些经纪人和艺人一样,称兄道弟就差没拜把子。
靠人情维持的关系在利益面前一次又一次被证明不够牢靠,反而是带着几分朋友交情的工作关系,往往能维持很久。
而且萧琰还是一个淡薄金钱的人。
好吧这么说有点恶俗,但萧琰这个人是真的不怎么把钱财放在心上,日常生活中吃的用的合他心意就行,既不追求跑车,也不追求名表,连一些年轻人喜欢的娱乐场所也从来不踏足,活得挺实在。但给身边的人发红包却很大方,一点儿不抠搜。
赵纪觉得,只要自己端住,发生经济纠纷的可能很小。
萧琰把这些东西看完,然后用碎纸机粉碎。
他看得很快,赵纪却知道他一定看进去了。
萧琰有时候老成心细得不像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
提着行李进组后,电影正式开拍。
第五十四章 (捉虫)
“萧哥好。”
“萧哥来了。”
进了剧组的这几步路虽然短,打招呼的人却不少。
萧琰也会回应,虽然不热络,但态度是温和的,也没高高在上。
得益于赵纪在对外的时候,把萧琰往沉默寡言而又高冷神秘的男神形象包装,他话少倒没人奇怪,只感叹一句本人跟对外形象真接近。
赵纪也是有苦说不出。
现在什么形象吃香,逗逼、吃货、暖男、小奶狗这样的人设最吃香,已经不是十多二十年前粉丝把明星当遥不可及的神的年代了,那时候真是怎么高冷怎么来,人设怎么酷炫怎么来,逼格越高越好。但现在的粉丝却希望明星能接地气,希望能拉近和他之间的距离,越能放下架子的明星,网上喜欢的人越多。
但先不说那些人设他就算炒起来,萧琰本尊只要一出镜就能分分钟告破,就说齐漠那里就特意跟他打过招呼,对萧琰放宽松,别违背艺人自己的意愿。
到最后,经纪人也只能根据萧琰本身形象性格,往高冷沉默的男神方向打造。
“我们的苏维伤来了,快坐,我们聊聊你对人物的理解。”刘琼笑着道。
看到导演的态度,剧组的人更客气了。
把萧琰的东西收拾好,水杯这样要入口的放在随身背的小背包里,韩婉和周粥一起去给剧组的人搭把手。
萧琰事情一向少,不需要他们时时刻刻跟着。
“刘导。”
刘琼显然心情很好:“你对人物理解有什么问题吗,提出来我们可以讨论一下。”
《格桑花开》讲的是一个存在于记忆中的爱情故事。
叶桃夭在迈入三十岁的最后一年进行了一场旅行,草原、荒漠、蒙古包和雪山,从繁华的都市到寒冷的高原,从草原上的雾气,到布达拉宫响彻长天的诵经声。
伴随旅途拉开的,是一段久远的回忆。
在回忆中,属于她的压抑而灰暗的青春年代,有这样一个人,他张扬热烈如火,却有着世界上最温柔的眼睛,而叶桃夭曾透过这双眼睛,看见一个世界。
他叫苏维伤,维以不永伤。
他生活在西藏,曾经对叶桃夭说要和她一起去看雪山,然后从布达拉宫给她摘一朵格桑花,后来他长眠于格桑花间。
叶桃夭乘火车,独自一人从上海,几经周转来到西藏,他永远沉睡的地方。伴随着就脚下颠簸的每一步浮现的,是她对他终生难忘的记忆,如同再临过去。
苏维伤是故事的灵魂,叶桃夭是故事的线索。
但这并不仅仅是一个女人怀念初恋的故事,叶桃夭父母离异,她的母亲要强,什么事都力求最好,女儿自然也要最好。
可叶桃夭在一场事故中残疾了一条腿,还能走,却从此成了瘸子。她原本是天之骄女,父母骄傲,是喜欢芭蕾和民族舞的小公主,可如今成了瘸子。
这场打击不啻于毁天灭地,她要强的母亲不想面对这样的女儿,醉心工作,后来因为受不了流言蜚语主动申请调动,来到了西藏。叶桃夭觉得自己的人生大概也就这样,或许有哪一天,她就会彻底下定决心自杀。
但她没有想到,在这片母亲为了逃离流言蜚语而来的神圣而苦难的土地上,她遇见了苏维伤。
爱上苏维伤,是因为从苏维伤身上看见了,不受拘束的、来自灵魂的自由。
苏维伤出身于一个艺术家庭,他的父亲是画家,母亲是著名的芭蕾舞老师。
只是画家是一幅画卖不到几十块钱的穷画家,老师是学生只有几个还常常被人投诉的三流老师。
他的父亲忧郁颓废,母亲心高气傲,只有外婆,一个虔诚的佛教信徒给过他温暖和爱。
苏维伤与父母不一样,他爱笑,爱玩闹,拥有温暖的眼睛和美丽的梦想,他是叶桃夭的世界里所有美好的汇聚。
让人甘心沉沦,为之迷恋。
叶桃夭从他的身上,看到了无拘无束的自由和思考,苏维伤三个字,能够概括她的整个青春。
但时光流逝,记忆尘封,他永远活在十八岁,她却已经渐渐老去。
桃夭的旅行,既是为了追忆,也是为了遗忘,遗忘带自己走出苦难的最美的时光,将记忆中最美的少年埋葬。
旅途的最后,她靠着墓碑潸然泪下,身后是朝阳与格桑花,灿烂又温柔。
而更远的地方,是跟了她一路,向她求婚的男人。
她终于决定放下少年,开始新的人生。
萧琰把写的人物小传交给刘琼,又说了说他觉得剧本里一些场景用哪种表现方式好。
刘导倒是一点儿不嫌他浪费时间,演员和导演对接好了,才能真正表演出她心里想要的作品。
下午正式开拍前,韩婉神神秘秘地跟萧琰说:“萧哥,你知道那个叶程又接了新戏吗?”
然后在萧琰看过来的目光里头说:“据说靠跟公司闹,让公司用三千万投资,硬把他塞进了广导的新电影里头。那男二号本来都定了一位老牌影帝,被人半路截胡,影帝直接跟人说了以后有叶程的就不要找他。”
萧琰给了气愤的韩小助理一个“嗯”以作回应,然后就没管了。
韩婉并没有体会到分享八卦的乐趣,也把事情丢开,老老实实干起助理的工作,时不时给剧组买些奶茶,买点儿小零食。
第一场要即将正式开拍,萧琰已经进场准备。
韩婉正发花痴呢,肩膀被人冷不丁拍了一下。
转头就看到齐漠俊美的脸,好悬没被吓一跳。
狗腿子小助理连忙起身给大老板让位子。
齐漠坐了下来,他今天戴着一副黑框眼镜。
桀骜散漫的桃花眼都因此显得斯文了起来,穿得又很低调,因此到现在其他人都以为这就是个工作人员。
他目光专注地望着场上的萧琰,场记打板之后,这一幕开戏始。
萧琰稍显冷漠沉静的表情一变,他唇角含笑,眼角如同盛开的桃花,美好又绚烂。
化妆师弱化了他凌厉锋锐的线条和深邃的轮廓,让他看起来更年轻了一些。
这样的萧琰,面目俊美而又精致,就如同所有人梦中曾经出现过的少年。
何况他还笑得这么温柔,温柔中带着一点坏,一点调皮,谁能不为他怦然心动?
饰演女主角叶桃夭的方萱萱也忍不住,她红了脸,好像自己真的就是剧本中的女主角,刚上高二,遇到了让她心动的男孩,心里也漫上了酸酸涩涩的甜蜜,可甜蜜中又有自卑的灰暗和深知遥不可及的绝望。
【萧琰饰演的苏维伤微垂睫毛,眼中含笑,声音又低又柔,像花苞盛开的响动:“佛家有一个故事,说佛祖弟子阿难在擦身而过之间爱上了一位女子,他向佛祖祈求能与女子再遇,佛祖将他化作石桥,经受五百年风吹雨打,最终等到了那女子从桥上经过。老话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傻丫头,我觉得你跟我成为同桌,至少得修行了有个几千年。”
叶桃夭努力板着一张脸,苍白的脸上有淡淡的红霞,“不要脸!”
少年撇去温柔,把女孩子的头发揉成鸡窝,笑声张扬又肆意,弯了那双好看的眼睛:“你小心嫁不出去。”
女孩子努力做出倔强模样,神色却灰暗又自卑:“我这样的瘸子,本来就不会有人娶的。”
苏维伤靠近她严肃地问:“你知道天使为什么没有翅膀吗?”
叶桃夭迟疑地说:“因为上帝喜欢?”
“不对。”少年人眉目含笑,“因为天使不需要走路。”
“所以不要不开心。”他说,“小天使。”】
“好,这一幕过。”
方萱萱感觉到自己的心疯狂跳动,她分不清自己是电影学院的学生、被刘导选中的新人,还是那个瘸了腿,孤独而又绝望地喜欢上了一个遥不可及少年的叶桃夭。
直到助理叫了好几次,她才勉强从戏里抽身而出。
但没有人对此感到奇怪,因为大家都一样。
围观的工作人员里头不管是小姑娘还是老阿姨,这会儿都忍不住捂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