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象正在逃亡
【现将该未知生命体传送回本部,等待本部审核。通报完毕。】
眼看着机器人在虚空中打开了一条通道,要把他扔进去。贺容赶忙阻止。
“等等!能不能告诉我这里是哪里?”
【警告!执行任务过程中不得擅自透露任务相关情报!】
贺容见对方不愿沟通,只好先将自己从半空中解救下来。他迅速脱掉了外套,在双脚落地的那一刻,他听见了一声清脆的开裂声——脚底的玻璃碎了,他和机器人一同掉入了地下洞穴。
机器人的应变能力很强,它立刻切换了形态,开启了飞行功能。同时抓住了贺容的一条手臂,让他只往下掉了大约10米。伴随着沙子冲入洞穴的巨响和强烈的地动,贺容逐渐看清了自己脚下的空间。
那是套庞大深邃的地下建筑,往下至少有数百米,月光只能照亮上面几层。但是这几层却让贺容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警告!研究区域发生小规模地陷,有文物损毁的危险!】
【提示!请停止其他一切工作!将文物保护的优先级设置为一级!】
机器人带着贺容往下潜了一段,然后将他安置在较为平整的一层。随后它全心全意投身于自己的工作——从身体各处掏出贺容看不懂的高科技产品,对这一地下建筑进行探索。
贺容借着月光环顾四周,如果他没有认错的话,这里很可能曾是一家影院——排排座椅被沙子掩埋,但仍能辨出基本式样。而他似乎就站在柱子坍塌、碎石林立的放映厅里。
机器人的通信音从下几层传来,可能是由于回声的缘故,听在贺容的耳里十分清晰。
【报告!发现大量古人类的电子产品,保存状态良好,现进行去氧隔离和压缩传输!】
【报告!经现场勘探和环境比对分析,本区域隶属古人类的集成式贸易交流地,学名《百货大楼》,属于二级文化保护区域!】
贺容望着眼前不真实的一切,这里明明是他刚刚参加过的副本,怎么就这样被沙子埋了?
机器人的行动力很强,很快将楼下几层逐一清理了一遍。最终来到了贺容所在的区域。
它没有将注意力分给贺容,而是继续自己的探查工作。
【报告!发现古人类的低维信息传播工具及媒体!】
【推测!本区域属于古人类的信息贮藏和交流中心!】
贺容观察着机器人灵活的动作,忍不住插嘴道。
“这里是家电影院。”
【《电影院》——信息检索开始——古人类的低维信息传播场所,用以宣讲制作者的个人思想、文化、信仰等,具有封闭式和一对多的特点,但是传播速度较慢、收效较低。】
贺容想,这样描述倒也没错,就是说得有点像传销。
机器人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面前。
【未知生命体提供了一条有效信息!】
【推测!未知生命体为本区域的特殊有机生命体,具备一定的信息贮存和交流功能!】
【推测!未知生命体为古人类创造的早期人形AI机!】
【驳斥!早期人形AI机已于千年前被古人类全部销毁!不存在留存至今的可能性!】
【驳斥!该早期人形AI机可能被保存于地下空间,回避了大规模《人类AI清理行动》!】
【警告!古人类对早期人形AI机会产生不同程度的《恐怖谷效应》!判定未知生命体为对人类一级有害!】
【警告!请立刻对未知生命体进行拘束和传输!】
贺容看着机器人对自己再一次伸来的机械臂,不由大喊一声。“慢着!”但是对方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贺容慌张之下连退数步,又一次感到了熟悉的失重感。
贺容在黑暗中睁开双眼。
手机在他的手中闪着白光,与此同时,他的心跳变得很快。
经历了三个副本后,贺容明显感觉自己的内在发生了变化——不再像最初那样平淡,而是多了不少情绪起伏。
他无法判断这是好是坏。
手机提示有三名玩家向他递交了好友申请。他们是【李双】、【南易】和【邱叔】。贺容接受了申请。但是他依然有些心神不宁,不知道自己在焦虑什么。
手机在他的手中慢慢恢复了黑屏。
过了好一会儿,贺容才想起自己似乎还没有确认这次的副本奖励。
这一回,他解决了3个精英怪,找出了全部黑组玩家,并且把NPC牺牲人数控制在7以下,系统给了他最高评价。
贺容看着账上恢复到5位数的余额,偷偷松了一口气。
放松之余,他又想起了刚才的梦境。直觉告诉他这不是单纯的梦。同样的场景他在上一次副本也梦见过。
这很可能是他记忆快要复苏的征兆。
但是为何大地一片荒芜,都被沙漠覆盖?
为什么地上没有人类活动的痕迹,建筑物都在地下?
为什么机器人称他长得像【古人类】?对它而言,【人类】又是什么?
贺容想到了许许多多种可能。
比如世界早就毁灭了,他认知中的【外部世界】都是虚拟的,包括他遇到的各路玩家,李双,李赢,邱叔……他们都只是【虚拟世界】模拟出的【玩家样本】。
那【他】又是什么呢?
是【他】在这个【虚拟世界】里做着通关游戏的梦,还是【他的梦】构成了这个【虚拟世界】?
到头来,【他】为什么要作为【贺容】复活?【他】潜意识里想要完成的事是什么?【他】的记忆为什么会残缺不全?【他】为什么要在一个【虚拟游戏】里追求【真实】?
到底什么是【真实】?
脑中的疑问层层叠加,像争食的鱼般啃噬着大脑,头痛越来越剧烈,胸腔里有焦灼感不断攀升。
[叮铃铃——]
手机震动起来。
[叮铃铃——]
黏湿的眼皮被艰难撑开。
[叮铃铃——]
一串未知的号码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电话接通了。
[喂?]
……
[喂?]
……
[为什么不说话?]
……
一记悦耳的轻笑仿佛夹着四月的暖风吹进耳朵。
[贺容。]
有人在电话那头叫【他】的名字。
[我第一次打通了你的手机,你都不愿意和我说一句话吗?]
【他】望着眼前广阔无垠的黑暗。
[贺容。]
伴随着一声声呼唤,手脚好像慢慢回暖了,让【他】终于得以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我在。]
[你怎么了?]
对方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状态不对。
贺容揉了揉发疼的眼睛。
[我没事。]
[一般这么说的都不会没事。]
贺容顿了顿。
[现在已经好多了。]
[是吗?]
对方听起来仍有些不依不饶。
[那我问你,有天小明走在路上,一边走一边哭,路人走过来问他,小明你为什么哭呀?你猜他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
[小明说,因为做人呢,最重要的是开心。但是从今天起,我不做人啦!]
贺容:……………………
贺容想,求求你做个人吧。
云栖轻快的笑声再次填满了他的耳朵。对方似乎总是喜欢让他哑口无言。
就像现在这样。
[我想见你。]
“……”
[你想好下次参加什么副本了吗?]
[不管是什么都没关系。]
云栖一字一顿地说。
[我想和你再玩一局。]
他的语气是认真的。
好像就算世界塌陷,人类毁灭,对他而言都比不上和贺容再来一场游戏。
贺容想,哪怕整个世界都是他臆想出来的,但唯独这个人绝无可能。他们才见过一面,这也太离奇了。
可他们真的只见过一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