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手帕望明月
管家:“东家昨儿个为那修路的事愁了一宿,这会儿在小书房里歇息,庞管事还是晚些再过来吧。”
庞六郎又看小书房,确实门窗紧闭。
“那麻烦把这个交给东家过目,我晚些时候再来。”庞六郎将写好的告示交给管家,又看了眼小书房,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那里面似乎有个影子晃过。
“小混蛋。”怕被庞六郎听到,宋菽用口型道。
宋阿南好像没看见,没等他骂完,又亲了下来。宋菽呜咽了两声抗议,宋阿南也不放开,只是引着他的手,勾住自己的脖子,又捧住宋菽的脑袋深吻下去。
“那我先走了。”庞六郎转身出门。
管家目送他出去,松了口气,看了眼手中的告示,他还是先收起来吧,也不知道东家会“歇息”到什么时候。
他出去办了些事,再回来时已经傍晚,后院的大厨房却没动静,倒是前面东家自己用的小厨房炊烟袅袅。
“东家在做饭?”管家问负责做饭的王婶。
王婶:“是啊,东家让我买了些菜回来,南少爷还杀了鸡。过会儿宋记食肆会送吃食过来,咱们就不开火了。”
看来今天只能吃外食了。管家心想。
他倒是有些好奇,东家这是“歇息”完了,要给南少爷补身子?
正巧庞六郎的告示他还没给宋菽看,便以这个由头去了小厨房。
“……烹制三杯鸡时,不用汤水,而是米酒一杯、猪油一杯、酱油一杯,所以叫做三杯鸡。”管家走进小厨房,就见宋菽坐在一张靠背椅上,说着话。
这靠背椅应该是从正厅拿来的,这用上好的红木做的椅子,着实不轻。
“东家。”管家喊,拿着庞六郎给他的告示靠过去,“这是庞管事草拟的招工告示,请东家过目。”
宋菽靠在软垫上,懒洋洋地转头,摆摆手:“替我跟他说,辛苦了,这告示暂且不用,过两日会有两百来名壮劳力从义成过来,到时我会跟他说如何分派。”
宋菽来临州时,庞六郎放弃了自己已经发展得很好地销售网络,跟着宋菽到江淮开拓市场。三年过去,他现在俨然是宋菽的副手,替他分担了很多事。
“哎,我跟他讲。”管家道。
“阿南你别忙着烧火,先把鸡切了啊。”宋菽忽然对宋阿南说。
有他这句话,管家终于敢假公济私一把,将目光转向了宋阿南。旁人不知道这是谁,他却是知道的,这可是鼎鼎大名的义成节度使之子,尹暔。
别看他如今只是将军,来日尹戎要是登基,他就是正儿八经的皇子殿下。
而他的东家在干嘛?
他竟然在指使未来的皇子斩鸡块!
“鸡头不要,扔掉,屁股也扔掉。”宋菽又道,他换了个姿势,把软垫向上提了提,托住自己的腰,“斩好了洗一洗放碗里,加料酒、白胡椒、姜片和蒜拌匀。管家你还有什么事?”
宋菽指挥了两句,又想起管家还在,也不管宋阿南面露不爽,跟管家说起话来。
“是,是还有几件事。”管家小心翼翼道,其实也不是什么急事,只不过看着战功赫赫的小将军在厨房里被指挥得团团转,实在别有一番趣味,忍不住就要找些话来报告宋菽,好让自己多瞧一会儿。
宋菽应了一声,让他稍等,又指挥起宋阿南。
“停!料酒有这么加的吗?你想把我灌醉啊。”宋菽道,“逼出来。”
“恩。”宋阿南应了一声,管家浑身一抖,好像被什么很可怕的东西盯上了。
“那个……东家,那事儿也不怎么要紧,我……”
管家说到一半,宋菽却笑容可掬地转过头:“不妨事,他做他的,你说你的。”
管家欲哭无泪,都怪自己太八卦,不然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只求小将军别把气撒他身上。管家不敢再看宋阿南那里,理理头绪,用最快的速度跟宋菽报告了几件宅子里的琐事。
若是平时,这点小事宋菽都会让他自己拿主意,过后报备一声即可,可今天宋菽却难得有闲情,竟一项项与他细说起来,还问了许多细节。
他与管家说话时,也没忘了宋阿南那边,不时说两句指导一番。
直到三杯鸡出锅,他才终于结束了与管家的对话。管家如蒙大赦,以最快的速度退出厨房。
等门关上,宋菽才站起身,宋阿南正在擦拭灶台上溅到的酱汁。
“怎么又闷声不吭了?刚才不是还挺会说?”宋菽道。
宋阿南不说话。
“还有蔬菜,也交给你了。”宋菽道,回身要走。
宋阿南的动作总是比语言更快,他双手一裹,撑住灶台,把宋菽困在了自己怀里。
“我只跟你说。”宋阿南道。
“只跟我说?怕是不止。”宋菽道,“老实交代,你那香膏哪里来的?”
今天的宋阿南可让他涨见识了,原以为这小子纯情得很,啥也不懂,自己还想着要慢慢引导。没想到小崽子什么都知道,就地把他办了,连润滑用的香膏都一应俱全。
不但准备充分,还会说荤话。
宋菽被他上下夹击,弄得浑身酸软,到现在腰还疼着。
“二哥给的。”宋阿南怕宋菽真生气,老实答道。
其实他不说,宋菽也猜到了,除了他那不着调的二哥,谁还有胆子教宋阿南这些?
“那荤话不是他教的吧?”否则他一定要把尹昇的头给拧掉!
“不是。”宋阿南脸上飞红。
“那是哪里听来的?”宋菽问。
“没,一激动就会说了。”宋阿南道,手臂又收紧了些,贴着宋菽,闻他衣襟上皂角的香气。
宋菽下手一捏:“你还真是天赋异禀啊。”
宋阿南脸上一僵,倒抽一口冷气:“别。”言下已经有了哀求之意。
宋菽:“以后不准这么粗鲁,听到没。”
“知道。”宋阿南道,“放开好不好?”他有些痛。
“哼。”宋菽放开他,脸上也有些微红。
他虽然有些鲁莽,但其实也不太粗鲁,只是新手上路,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以后慢慢磨合就好。
宋菽脸红的样子好看极了,宋阿南顺势就亲了下去。
外面院子里,王婶从后院穿过回廊,见到管家急急往后院而来,便问:“东家可吃好了?有没有缺啥,我给送去。”
“别,别过去。”管家一把拦住,“东家……在歇息呢。”
“歇息?”王婶看看天色,这下午才歇过,怎么又歇?白天觉太多,晚上可是会失眠的。
“东家近日公事繁多,难免劳心,咱们别到前面去打扰了。”管家说道,半推着王婶往后院去,“你跟那几个小丫头说,今天谁也别到前面去了,明天早上也晚些去,记得早膳多备些稀粥。”
“哎。”王婶应道。她觉得今天的管家有些怪怪的,但他的吩咐也无甚不妥,便按他说的去办了。
管家说得不错,第二天东家果然睡到日上三竿,那位阿南少爷难得开口多说了几句话,让服侍的丫鬟端稀粥过去。听回来的丫鬟说,东家也没起身,是那南少爷端进里间给东家喝的。
“王婶,东家是不是生病了,咱们去请个大夫吧。”小丫鬟不过十四,还不懂人事,只当宋菽不舒服,有些担心。
“不用,你去备些热水,过会儿东家指不定会传。”王婶道。
她是过来人了,一看今天早上这情形,心里就明白了个七七八八。听说那南少爷家里有些背景,只是管家也不说是谁,看他对东家还是不错的,昨天晚上还亲自杀鸡做饭。
只要对东家好便成,管他是谁,他们东家家财万贯,还怕娶不起么?
王婶高高兴兴地回了后院,进大厨房,给宋菽和阿南炖补身子的汤去了。
*
“杂菜汤饼一碗!”临州城北面的一家浇头汤饼铺里,店家一声喊,立刻有人来端了汤饼。
铺中的几张桌子都坐满了人,各自吃得热火朝天。
靠门口的桌子旁,一人摘下斗笠,跟店家喊了自己要的汤饼,便坐下跟拼桌的人道:“兄弟,你可知道宋记的工地在哪儿?”
“宋记的工地?”那人重复道,他的汤饼还含在嘴里,显得有些蠢笨。
“你不知道?听说宋四郎又开了一片地,打算招工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建新作坊,我从县里上来的,想去应聘呢。”一开始那人道。
“我知道。”邻桌的一人道,“但那工地不招人,宋四郎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几百个精壮劳力,已经在工地旁搭起营帐了。”
“我听说是从义成来的。”另一个刚进门的客人也插嘴道。
“不招了?”最初提问的那人有些失望,“早知道就不来了。”
“兄弟别难过,这临州城里……”旁边的人是本地的,热心地说起城内好找工作的地方。这几年临州发展得很不错,除了宋记以外,还有许许多多做工的好地方。这一人人说起,那个从县里来找工的人认真听着。
“我都不知道宋家开了新工地,”其他人依旧在讨论宋记的事,“在哪儿啊?宋四郎打算做什么?”
“似乎在城东,我听邻居说的,他在那一带摆摊。”
“可是要建新作坊?我瞅着宋四郎这修路的工程肯定耗费钱帛,他大约是又找到什么赚钱的法子了。”
“要我说,宋四郎不该这么着急,修路多费钱呐,建新作坊也不见得马上就能赚钱,还要招好多新的工人。”另一人道,“你们知道不,近些日子宋记的员工食堂伙食都变差了,原本一顿有两个大荤五个小荤,如今只剩一个大荤两个小荤,连蔬菜也都只吃本地,不吃外地的了。”
“没准宋四郎有好办法呢?听说他那豆芽最早开始卖的时候价比黄金呢,如果他能再弄出这样的东西,修路的钱帛不是片刻就解决了?”
“要我说,咱们操个什么心,你们瞅瞅自己碗里,有个大荤的没?宋记食堂伙食再差,那也比咱们吃得好啊,更别说宋四郎了。”
“就是,吃汤饼,吃完了还出摊去呢,瞎操什么心。”
这人说完,另外几个想想确实是这个理,便也不说了,专心吃起东西,下午还得接着干活赚钱呢。
自从那天后,宋菽跟阿南几天没出门,今天一早庞六郎派人传讯,说义成那儿的人已经到了,宋菽才催着阿南快快穿衣梳洗。
吃了午饭后,宋菽便要出门,宋阿南理所当然地跟着。
“你的马呢?”到后头的马厩,宋菽的马好好呆着,宋阿南的却不见了。
“走了。”宋阿南道。
“走了?”宋菽难以置信,他那可是战马,是能随随便便就跑了的吗?
“恩,八百里加急,让它去的。”宋阿南道。
上次那封让尹恆送人过来的信,他最后是让人八百里加急送回去的,因为他的马最好,便让他们牵走用了,这会儿大约在哪个驿站吃草吧。
八百里加急……宋菽汗颜,难怪尹恆那儿的人来得这么快。
宋阿南觉得自己的这个决定真是再聪明不过,他的马被牵走了,那家里就只剩下宋菽的了,现在他们都要出去,不就得共乘一骑了?
宋菽还未反应过来,宋阿南已经翻身上马,手伸向宋菽道:“上来。”
宋菽抬头,阳光落下的位置正好,宋阿南整个人仿佛笼罩在金光里,耀眼夺目得让人不敢直视。
他拉住宋阿南的手,上马坐到他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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