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朽木刁也
顾戚什么都没说,任由洛小白握着。
病房里很安静。
落针可闻。
注视了洛小白许久,顾戚又望向在床上躺着的,仿佛只是睡着的洛父,抿了抿唇,神色一凛。
两手搭在洛小白的肩上,将人转向自己,顾戚弯下腰,视线跟洛小白平齐,透过镜片,深深望进那双犹豫不决的浅色眼眸里。
“做手术吧!”
顾戚看见了洛小白因为自己的话,而微微张大的瞳孔。
顾戚的话,就像是寺庙敲响的钟,震耳发聩,击沉了洛小白萦绕在脑海里的犹豫和迟疑。
是啊,他明明就知道,植物人苏醒的机会渺茫!
在决定请来索拉医生时,他就知道手术伴随着很大的风险。
他是知道的。
却还是希望抓住这一点点的机会。
因为他相信父亲,相信他会抓住这份机会,挣脱黑暗,苏醒过来,回到自己身边。
现在,索拉医生只是把风险直接摊在他面前了。
脑死亡概率有百分之四十。
但也只是百分之四十!
剩下的百分之六十,还有百分之二十是可以苏醒的。
植物人苏醒,百分之二十的机率很高了,明明哪怕只有百分之十的机会,也要尝试的!
洛小白眼底的迷茫退去,换上了清澈的明亮。
目光从顾戚身上离开,回到床上的父亲身上,洛小白再次握住他的手,眼眶红着,“爸,我相信您,我等您醒来。”
嘴角扬起了浅浅的笑,“您有孙子了,他也在等您醒来,在等您给为他取一个好听的名字。”
对着父亲说了好久的话,洛小白才将他的手放回被子里。
而后站了起来。
他走到洛荷面前,蹲下来,仰起头看她,“姑姑,您答应我,好吗?”
洛荷低头,注视面前的侄儿。
几秒后,又抬起头,望向一旁床上的大哥。
一滴眼泪从眼角滑下,她闭上眼,同时用两手捂住脸,从喉咙处发出几声呜咽。
许久,她终于点了头。
—
手术定在两个星期后。
一是考虑那个时候洛小白做完了月子,二是因为索拉指定的那四名医生那个时间才有空来。
等待手术的时间,洛小白总是心事重重,又担心又忧郁。
顾戚为了让洛小白能够放松一些,每天都在想着新鲜的法子逗他开心。
有时候自己想不出来了,还跑到微博上求帮助。
网友被他时不时秀恩爱的操作弄的天天吃狗粮。
不过由于是顾戚跟洛小白的狗粮,大家吃得津津有味,还希望更多一些。
主意也出得非常积极。
漫长、令人心急的两个星期总算过去了。
手术安排在上午十点,但医院的人一大早就开始做准备了,护士、医生跑来跑去,都在确定洛启的指标。
生怕出现一点点问题。
人命关天。
索拉和另外四名医生关在办公室里,在商量怎么做手术。
按理另外四人也是顶级医生,心性高傲,已经不会给人做助手了,但顾戚做到了,他成功请来了四人,又说服他们帮忙。
九点半,办公室的门终于开了。
索拉跟四名医生出来,由一名护士领着,去换上手术服,在经过洛小白身边时,他们都对洛小白点了点头。
郑重而正式,如同在告诉洛小白:请放心。
洛小白和顾戚无法进入手术室,但这台手术是开放的,索拉允许其他医生观摩,洛荷进去了。
上午十点,手术室的灯亮起。
手术,正式开始了。
顾戚紧扣着洛小白的手,低声安慰他,“会没事的,相信索拉医生。”
洛小白闭上眼,侧头靠在顾戚身上,半晌才应道:“嗯。”
手术至少要进行好几个小时,顾戚本来是希望洛小白去洛父的病房等,那里有一个沙发,坐着比较舒服。
不过洛小白不愿意离开。
顾戚只提了一次,洛小白不愿意,他就不再提了。
两人一起坐在手术室外,焦急地等待最后结果。
下午四点,姜辰下课,跟谢羽轩一起来了,随后是秦跃姗姗来迟。
晚上七点,顾原、顾学简也从公司赶来。
手术室的灯还亮着,已经九个小时了。
洛小白再也坐不住了,他在过道踱步来踱步去,眉头皱得很紧,神色越来越担忧。
他中午没吃饭,早上也几乎没怎么吃,这么来来回回走动一会,就觉得手脚有些发软。
是低血糖。
顾戚将人拉回身边,吩咐王晟去买晚餐,又从顾原口袋翻出几颗糖,喂洛小白吃下。
王晟也很快买了饭菜回来。
洛小白是吃不下的,但所有人都看着他,顾戚又把宝宝搬出来,他总算勉强吃了几口。
顾戚见洛小白停下筷子,不愿再动了,就干脆自己端起碗,用汤勺喂到洛小白嘴边。
“再吃一口。”语气温柔的像是在哄宝宝。
洛小白对上顾戚眼睛,看到了里头的关心,到底是张开嘴,把嘴边的饭吃了进去。
就这样,顾戚哄着洛小白,喂完了一碗饭。
晚上十点,手术持续十二个小时了,依旧没有人出来。
所有人都紧张了。
焦躁的情绪在众人间蔓延。
洛小白的手被顾戚紧紧握着,掌心跟掌心贴在一起,顾戚的热量一点点传到洛小白身上。
可洛小白觉得很冷,特别冷。
怎么都热不起来。
他睁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术室紧闭的大门,舌尖尝到了血的味道——他咬破了嘴唇。
晚上十一。
零点。
凌晨一点。
时间一点点过去,每个人的心都沉到谷底,洛小白更是痛苦不堪,他的眼眶红了,但他死死咬着牙,压下那份泪意。
他在心底一遍遍告诉自己,没事的。
终于,凌晨两点,手术室的红灯灭了,变回了绿灯。
持续了十六个小时,结束了!
手术室的门一开,所有人都涌了上去,走在最前面的就是索拉医生,口罩也遮不住他疲倦的模样,但他露出的双眼却神采奕奕。
他看着洛小白,声音是哑的,却压不住喜悦,“手术很成功。”
那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从洛小白的脑海里消失了。
只剩下那句:【手术很成功。】
他的脚一软,直接蹲在了地上,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不断从眼眶涌出,大滴大滴滑落。
他嘴巴张了张,呜咽的哭声变大,最后成了一场发泄的嚎啕。
四年多了。
父亲重伤,母亲携款逃走,他没哭。
每天轮轴三份工作,再加上读书,只能睡四个小时,再苦再累他没哭。
从小被母亲讨厌,又被母亲背叛,扭曲事实挂到网上被网友辱骂了几十万条,他也没哭。
他告诉自己必须坚强,必须撑着,不然就会垮掉,会崩溃,会再也爬不起来。
但现在,洛小白不用再忍着了。
他可以哭,可以发泄了。
没有人去阻止他,这四年多以来,洛小白过得太苦、太苦了,他承担了太多这个年纪不该承担的责任。
他明明才二十三岁。
这个年纪,有些人才刚走出大学这座象牙塔,还活得很天真。
顾学简也红了眼睛,他重重拍了几下洛小白的肩膀,以最大长辈的身份,重新跟索拉医生沟通。
顾原看着洛小白,把口袋里所有的糖果都翻出来,放在了洛小白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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