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ai呀呀
所有人的目光重新聚焦到他们几个人身上。
四周水泄不通围着的人虽然多,此时除了方达以外,没有一个人发出声响。
张长乐眉毛紧蹙,正欲上前,被段枢白一手挡了下来,张长乐愤愤地瞪了朱连几眼,段枢白老神在在地抱胸,抬眸看向前面的朱连。
朱连将锄头踢开,呸呸呸地吐了几口口水,看着周围的人,大声嚷嚷道:“没天理啊,这位段将军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乡亲们,他们现在逼着我们做这么多活,和当初奴役我们种地洗脚的畜生海寇们有什么区别?”
“是,那些海寇不是个东西,可他段枢白,和他手底下的兵,又是个好东西吗?”
“永宁被烧,我们死了多少乡亲——”朱连用恶狠狠的眼神看向段枢白,“是你,如果不是你带兵打过来,那些海寇根本就不会屠城。”
“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们,但这全部都是你们的错,如果你们不过来,咱们的人和海寇多年相安无事,他们根本就不会肆意杀害我们的父母姊妹。”
朱连用手指着段枢白,大骂道:“你才是害死永宁百姓的罪魁祸首,如果不是你们的贪婪,那些死去的人现在还活得好好的,你害死了兰迁那么多百姓,你比海寇还要罪恶滔天!”
“薛永,你的父母就死在永宁屠城中,你恨不恨?”
朱连后面一个瘦高个站了出来,用怨恨地眼神看向段枢白,“都怪你们,你们不来,我的爹娘根本就不会死,都是你们!”
“你们害死了永宁那么多人,现在还想和海寇一样奴役我们做事,做梦,我们临海的人,绝不给你们这些畜生办事!”
“大家一起来反抗他们啊!”
朱连拿起一块锄头举过头顶,高声呼喊,他的举动,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段枢白左右扫视了在场所有人的面容,对此时滑稽的画面嗤笑一声。
听见段枢白的笑声,朱连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段枢白用平淡无波的声音道:“你们说是我们害死了永宁的百姓,这可真是笑话,永宁的百姓死在了谁手底下?死在海寇的刀子下,你们不去怨恨他们,反倒把仇恨的目光放到了我们身上,你们说可笑不可笑。”
朱连狰狞:“对,是你,就是你们,如果不是你们搅起的祸端,他们根本就不会死,全都怨你们。”
人群中窃窃私语。
“是啊,如果不是他们,我堂嫂还活得好好的。”
“他们要是不打过来,海寇也不会气得屠城。”
“虽然那些海寇有时会胡乱杀人取乐,但是只要我们小心伺候着他们,我们家人都听话,肯定不会杀到我们头上来。”
“那些不识时务的,杀了也活该。”
“其实那些海寇中也有好人,我之前亲眼看见过,有个女孩被‘那个’了一下,得了好几个金瓜子呢。”
“嘿呦,那是金子,可不发达了吗?海寇那么大方。”
“这可不,他们手上有的是财宝,只要学会讨好他们,嘿嘿嘿……”
……
段枢白耳朵里陡然窜进这些话语,他嘴边的冷笑越发讽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那么一滩墨水中,早就有许多人,心被浸染的比乌鸦的羽毛还要黑。
那他就只好亲手把这些乌黑的羽毛拔除。
段枢白冷冷地看向朱连,问道:“那你们这些人想怎么样?”
朱连道:“我们不想被你们逼迫做工,凭什么,你凭什么把我们当做你们的奴隶。”
段枢白点头,“行,是不是还得给你们圈一块地?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朱连有点发愣,接而是欣喜道:“那是自然,你是我们的大仇人,我们可不想接受你们的管制。”
段枢白再次一点头,“你们自己选一块地盘。”他说完这句话后,在人群里扫视了一眼,“对我们不满意的,统统可以跟他们一起去,我们的士兵绝不阻拦。”
人群中私语声更甚,有些不愿干活的人眼中迸发出来的欣喜,挡都挡不住。
朱连大声叫道:“顺坪山,我们要顺坪山那边的!”
朱连选了一块土地肥沃的地方,那里现在种满了粮食,以前就是海寇让他们种粮的地方,那么肥沃的土地,只要随便撒撒种子,就能长出茁壮的粮食。
段枢白笑着点头,“行,那地方给你们。”
张长乐有些发愣,顺坪山那块可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地方,土地肥沃,水源充足,他们早就规划好了要怎么栽培作物。把那地方给这些人,可不是糟蹋吗?思及至此,他想劝道:“将军……”
朱连出声打断道:“你是大将军,说话可要算话!”
“绝无虚言,只不过……”段枢白轻飘飘地眼神落在朱连身上,话里有未尽的意思。
朱连急道:“只不过什么?”他生怕段枢白会后悔。
段枢白似笑非笑地看他:“只不过,说好了井水不犯河水,你们待在自己的地盘,可就不要随意越界,否则,也别怪我不客气。”
方达兴奋的抢答道:“那是自然。”
他们有了那么一块好地方,还怕不能吃香喝辣?
方达等人见段枢白真的答应了他们的要求,个个喜笑颜开,好似马上就要过春节似的,迫不及待地要求段枢白马上给他们把地方安排好,带着行李细软早点搬进自己的地盘,过上“自由快乐”的好日子。
段枢白让手底下的邓大海和朱连等人一同去顺坪山给他们圈一块合适的土地,顺坪山四周尽是黄澄澄的田野,有蔓延到边际的成熟粮草还没来得及采摘,朱连等见到那满山的粮食,露出了老鼠见到余粮的眼神。
他们这些人,有这么多粮食,有这么肥沃的土地……方达心驰神往地想象着未来自由吃喝的好日子。
有些跟过来心思各异的围观者,见到这块地盘,也不禁有了自己的小琢磨。
是老老实实跟着段将军指挥种地修路,还是留在这样丰饶的土地上过日子?
也在段枢白的意料之中,那群围观的人中,有不少人默默跟着朱连等人搬迁进了顺坪山,想来也是,这些围观的人中,心里要是愿意踏踏实实跟着他干活耕种,哪里有时间受朱连方达等的挑拨,丢下农事过来围观。
段枢白大大方方把一片富饶的土地送给他们,而且绝无虚言,连硕果累累的稻田也送给他们,邓大海去监督他们的搬迁工作。
也是在这时,邓大海才发现,以前他以为的那些在海寇手底下过得不如意的平民,居然手底下攒了不少金银……
第142章 陋习
邓大海把这件事告知段枢白, 段枢白了然一笑,表示自己早有预料, “想来这群人先前也是些虚与委蛇讨好贼寇的小人, 自然能从其手中积攒下蝇头小利, 如今他们觉得自己有许多财宝,那还愿意跟着干农活。”
想起那些人小人得志的嘴脸, 邓大海摇了摇头,“将军,这些人,我看绝不是什么好东西,您还把那么好的土地给他们安居, 着实太糟蹋了。”
“他们口口声声说那些死在海寇手底下的人们是他们的至亲,但我可从没见过至亲去世之后, 还能笑得这般开心。”
“他们根本就不是人。”
段枢白道:“这些人早就被猪油蒙了心,你且等着看吧,将这群好逸恶劳的人圈在一个地方,不用我们做什么, 他们自己就先窝里斗。”
大都是些不事农桑、心术不正之徒,他们的本性更是容不得别人占半点便宜,就算是再好的土地,他们也种不出粮食,曾经有个故事说, 一个和尚挑水喝, 两个和尚抬水喝, 三个和尚没水喝……
这些人,最后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
段枢白断言道:“迂回一圈,顺坪山最后还是会回到我们手底下。”
经此一事后,段枢白发现这边的风气,的确是出现了很大的问题,造成这种风气的原因,一部分是耳濡目染了海寇们的霸王行径,以拳头说话,本事强大,劫掠了对方的财物,那是有本事,是胜利者;而那些被抢的人,是因为他们本事差,活该被抢夺糟蹋。
另一个原因则是沿海有些地方本土风气就有问题,段枢白询问过几个土生土长的当地人,了解了不少情况,不得不感叹穷山恶水多刁民,然而这里其实山不穷,水也不恶,却硬生生被他们弄成了“穷山恶水”吃不上饭的模样,实在是说明其中有一些人,着实“刁”到家了。
这个世上有老实人,就有不老实的人;有守规矩的人夫,也有不守规矩的人。
一粒老鼠屎祸害一锅粥。
这里原本的风气就主要以“谁占了便宜,谁就是厉害的”为主,最爱赞扬那些有小心机的人,比如这家人的孩子悄悄偷了那家的鸡没被发现,孩子不但不用挨骂,还会被父母夸赞他本事好。
同时好攀比,嫉妒心强也是这些眼皮子浅的人中的共同点。村里的日子过得穷,过得不好,有些心思活络的就寻思着找事情改善生活……然而,谁家日子稍微过得好上一些,同村的人就要眼热了,想方设法来坑害你。
你的粮食种的好,我就晚上来给你搞点破坏;你种的果子又大又甜,我就在你还没收获前给你吃光;你的房子修的漂亮,我就偷偷给你凿几个洞下来……
反正你日子过得比我好,我就不开心,大家日子过得统统不好,才能安抚住这些人的躁动的“嫉妒心”。
这也是为什么在外人眼中,这些明明坐拥金山银山的人,依旧叫人匪夷所思过得“贫苦”的原因。
除了这些,还有欺负寡妇,吃绝户等等陋习……因为这些陋习,导致村里村外发生的鸡飞狗跳的极品事,多得数不胜数。
段枢白决定要先纠正一下这些不良风气,派人找来了一堆嘴皮子利索的本地人,给他们上灌输遵规守纪的概念和条例,不许偷不许抢,也不能祸害庄稼粮食等等……
等把这群最早的宣传员调教好了,再下放到各地人群里,宣传好风气,遏制住那些歪风邪念。
同时也是在给老实本分的人的放出信号,安安心心地侍弄自己的田地,再也不用担心被人嫉妒,被人搞破坏了。
段枢白让人放出来话,谁要是敢胡乱闹事,那就好好的受看押,劳动改造去吧。
这种劳动改造可不是简单让他种地喂猪,而是要去山上搬石头修路挖地的苦力活。
在这样的不断治理和管理下,虽然又闹出了几次矛盾,但都无伤大雅,一天一天的,临海的日子变得好过起来。
朱连等人如自己所愿搬进了顺坪山安居后,最开始快活了一段日子,后来就怎么都不对味了,他们这些人中,大部分都是偷奸耍滑的人,十个人里面,有三个人愿意干活就不错了,哪怕地里粮食多,却没几个人愿意收获采摘晾晒。
这些发了点小财的人,全都聚在一起喝酒赌博呢。
而那些还愿意干活的人看见他们天天这样过日子,受此影响,哪还愿意再干活,跟着一起丢下工具到处闲玩,几场风雨过后,地里的庄稼也就烂在了地里。
没人愿意干活,也没有愿意饲养鸡鸭。
朱连等人吃得一日不如一日,等他们了解到山外的人有段枢白让人分发给穷苦人的粮食后,他们心中又不满意了。
“凭什么给他们不给我们啊。”
“我们这些人日子过得更苦,怎么不发一只鸡给我们啊?我之前见他们建了好大一个鸡舍,足足能养几千只鸡鸭。”
“几千只鸡鸭?都是临海人,凭什么没有我们的一份?”
……
他们又开始不满意了,这时有人理直气壮下山想去偷拿别人种出来的粮食,想要获得别人饲养出来的鸡鸭。
当然,他们还没有得手,就被巡逻队的人给逮住了,也不和他们说理,以偷窃罪压去劳动改造。
朱连方达等人再想闹事却闹不起来。
因为当初说好了井水不犯河水,他们在顺坪山过自己的安稳日子,不愿接受段枢白的管辖,他们可不曾想到,自己坐拥这样肥沃的土地,临到最后却吃不上粮食。
朱连发现这样下去不行后,开始组织人耕种粮食,因为他是当初的领头人,在这群人中有一定的威望,在他的组织下,这群懒散的人勉强被带动了起来。
然而他们偷懒惯了,一朝一夕之间绝对更改不过来,这些人是偷懒耍滑头的行家,最是能想尽一切办法偷工减料。这个人偷懒一会儿被旁的人发现,旁的人更是要变本加厉的偷懒回来,谁也不愿意多干……
恶人自有恶人磨,朱连等人互相折磨,久而久之,这些差点被饿死的人老老实实下了山,为了混口饭吃,被拉去劳动改造去了。
这已是后话。
段枢白那边则带着人规划好了基础道路建设,兴建起了大规模的养殖场、果林园和渔场等,几个岛屿之间的港口船只也在逐步扩建。在海岸边,挑选出来几个擅于观察气象的指挥员,如果出现好天气,就组织大规模的人出海打渔。
临海处修建了几个小工厂,段枢白招了人来加工制作海鲜酱、鱼子酱、海带、紫菜,瓜果干、椰子糕等等可供长期保存临海产品,同时定时组织人员参加赶海,从海民手中收购鱼虾蟹等等,统一制成干海货,大批量的运回新阳城。
在如火如荼的建设中,最重要的还是修路,运输道路是基础,平坦齐整的道路出来后,无论是用马车还是人力运输,全部都会方便许多。
这边天气热,作物不分四时,向来是收获一茬又新长一茬,段枢白在这里忙到了年底,走遍了大部分地方,带着人规划好了未来几年要兴建的东西。
兰迁的道路上,已经开始有络绎不绝的马车,和单人双手推车在道路上匆忙前行,大部分人的脸上都没有了愁苦的模样,街上开始有一些南来北往四处溜达的技艺者在街头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