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ai呀呀
现在到了阳州地界,他可是有身份的“阳州太守”,太守是什么?那是一州之长官,换句话来说,阳州最大的官就是他,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在这里,他就是老大。
段枢白和秦海珠几人一边向阳城走去,一边言笑晏晏,秋然和萧玉和则坐上了马车。
“去岁闹蝗灾,逃的逃,饿死的饿死……唉,还有一窝山匪海寇。”
从秦大人的口中得知,段枢白的阳州太守之位还真是凄惨,他管辖的地界阳州,由于阳州临海,海寇猖獗,有大半的土地已经被海寇接手,除了东南的海寇,阳州中西部闹山匪强盗,这般来看,他所能接管的地盘就是北边阳城附近的一小撮方圆之地。
朝廷已经两年未收到阳州的税收,再加上北方叛乱,无暇顾及阳州,而今的阳州,几乎成了一个被放逐之地,小皇帝能想起把他扔这地方来,还真是物尽其用……换句话说,就是把他发配边疆了。
一行人走进阳城,段枢白简直不敢相信,隔壁宣州一派繁华富饶之景,仅仅一江之隔的阳城,居然是这般的凄凉萧瑟,道路冷冷清清,虽有行人走过,但他们的脸上没有半点喜色,全都是一脸愁苦凄惶的样子,更让段枢白惊讶的是,整座城里,居然找不到一个胖子,全都黑瘦黑瘦,和干柴似的,扔进火里,直接就能烧起来。
坐在马车中的萧玉和掀开车帘,触目可及地就是这般萎靡衰败之景,和京中的繁华相比,阳城可谓是人间地狱,街上的行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脸上半点笑容也无,想到自己未来就要在这里生活,他的心紧了一下。
听秦大人口中说,阳城是附近最大的县城,而今只有几千人生存在这里,这几年天公不作美,阳城更是惨上加惨,天灾人祸不断,年初下冰雹,房屋塌了一片,百姓死伤无数,根本没有人来管,“朝廷不管啊……唉,如今,可算是盼着太守大人您来了。”
段枢白笑笑不说话,他忽然注意到路边粮店,听那店主和客人的话,粮食的价格居然六七十文一斤,要比宣州贵上数倍,这可真是……百姓吃得起饭吗?难怪城里面行人的脸色惨淡,实在是生活艰辛。
“对了,大人,请恕在下无能,这……阳城的住房不够,您带来的兵将没有安置的地方……”秦海珠的脸上充满了为难之色。
段枢白:“无碍,让将士们在城外下营扎寨。”
秦海珠犹豫地说道:“近几日来阳城恐有暴雨。”
“这倒是麻烦了。”
段枢白回头吩咐张长乐,让他带人抢修垮塌的房屋,尽量让将士们在屋中安置。
段枢白谢绝了秦海珠邀请他入府安歇的邀请,和将士们一起住受冰雹袭击的衰败房屋。
萧玉和跨过一堆石瓦碎片,艰难地走进屋内,身后的几名士兵抬着几箱子嫁妆进门,放置在窗边,屋子里还有一架老旧的木床,蛛网灰尘已经被人清理过,但空气中还是有一股发霉的气味。
秋然在嫁妆木箱上铺上金色的丝绸,让自家娇贵的公子坐在上面休息。
“这样的房子,这样的床,哪里能住的了人,我要去跟段将军说说,可不能委屈了公子。”秋然皱着眉头愤然道。
第3章 发现
“你别去。”萧玉和连忙阻止秋然,接而丧气道:“去了也没用。”
秋然在原地跺脚两回,终是放弃。
段枢白带着士兵们巡视垮塌无人居住的房屋,矮个里挑高个,找到几间勉强能居住避雨的屋子,身先士卒带人清理瓦片废墟,修补漏墙破瓦,他安抚兵将道:“兄弟们先将就几天。”
跟来的一百五十名士兵都是段枢白的心腹,对他忠心耿耿,不然也不会愿意跟着他千里迢迢来到阳州就职,投桃报李,段枢白自然不能亏待他们。
张长乐带着伙头兵来分发晚饭,抬着一箱箱蒸笼,腾腾的热气驱散了阳城的阴冷。
天色-欲黑,老天乌蒙蒙的,似是要鬼哭狼嚎,段枢白同修房子的人一起喝了两杯热酒,在蒸笼里拿了两个热馒头,大步往自己的住处走,在外人眼中看来,他和萧玉和是夫妻,自是要住在一起的,而且现在这情况,哪里还能有多余的住处。
段枢白爱酒,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酒。刚喝了几碗热酒,肚里暖洋洋的,倒是不急着吃东西,他走在阳城的青石路上,左看看,又看看,在心里估量阳城的情况。
连着几天阴雨的天气,加上天色将晚,街上没有几个行人,他注意到街角发霉的墙壁上,落下滚滚的水珠,水流过的痕迹斑驳在墙上,给人一种诡异而阴森的感觉,四周静谧的可怕,唯有风声肆意喧哗,凝神细听,似乎风声里还夹杂着隐隐约约的哭声,可你再听的时候,哭声也没有了。
段枢白心道:什么阳城,太名不副实了,说是阴城还差不多。
整座城市都透着一股发霉的味道。
他手上滚烫的馒头逐渐变冷,捏起犹有余热的馒头,正打算咬下去,一道不可忽视的目光死死得盯着他,段枢白顺着目光的来处看去。
不远处的墙角下,站着一个破旧衣服的小男孩,男孩似乎七八岁大小,灰黑的破旧衣服如同布袋一样将他包裹,身体瘦弱的可怕,仿佛只有骨头存在,许是太瘦了,显得男孩的头要比身体大上许多,此时,这个眼睛死命睁大的男孩正直勾勾地盯着他,或者说是盯着他手中的馒头。
他吸了一口气,仿佛隔空嗅到了馒头的香气,狠狠地吞下一口唾沫。
段枢白瞧着这小孩怪可怜的,走到男孩身边,将手中的馒头递给他。
发黑的小手颤悠悠地见过馒头,如获至宝地护在怀中,那双黑溜溜的眼睛直盯着段枢白,仿佛要把他吞噬进去,小男孩腰腿一弯,跪下叩首道:“谢谢大人。”
“哎哎哎,你起来。”段枢白可不能接受人随便跪自己,半蹲下来将男孩扶起,半晌劝说道:“你怎么不吃呀。”
男孩笑了一下,牙齿白白的,“拿回去给娘亲吃。”
“你倒是有孝心。”段枢白将另一个馒头也给了他,“你吃一个,给娘亲也留一个。”
小男孩抱着两个比金子还贵重的宝贝,有些无所适从,他咬了一口馒头,那珍惜的模样,仿佛自己在吃什么山珍海味。
段枢白心中五味杂陈,半晌后说道:“天色晚了,快回家去吧。”
段枢白继续往前走,不一会儿到了他安歇的地方,和其他的房子相比,他分得的这间要好上许多,至少五脏俱全,屋顶没塌,墙上也没洞。守在门口的两名士兵见了他,立刻打招呼:“将军。”
段枢白笑着点头回应,再说了几句关心的话。
在隔间里洗了个战斗澡,冲刷掉身上的泥沙碎砾,换上白色常服的他推门进屋,屋内点着根红蜡烛,照的亮堂堂的,萧玉和已经在“床”上睡了。
段枢白挑挑眉,看清了屋内的情景,和他离开的时候相比,已经焕然如新,原本存在的破木床让人清理了出去,萧玉和睡在四个嫁妆箱子拼成的“简易床”上,木箱上铺了五六层棉被,还拉上了明黄色的纱帐,萧玉和的身影在纱帐里隐隐可见,更让段枢白无语的是,木箱床靠着的墙上居然贴了一层黄色的绸缎。
不远处,用来充当桌子的木箱上也铺着丝绸,丝绸上面还摆一个白色的玲珑小碗,装着未吃几口的燕窝。
丝绸、燕窝……这个败家子,段枢白黑线,他想着外面一个冷馒头别人都如获至宝,这边三四两银子一两的燕窝却被弃如敝履。
两厢对比之下,段枢白不得不唏嘘贫富差距真大。
这也难怪那些穷苦人家会造反……真是活不下去了。
段枢白走到床边,掀开帘帐,锦被下的萧玉和睡得正香,又白又软的小脸蛋陷在软枕里面,像一只刚剥了壳的鸡蛋,他穿一身讲究的明黄色绸缎睡衣,段枢白倾下-身体嗅了嗅,评价道:像一个小奶包。
还没到阳州前,段枢白觉得萧玉和是那种扬州瘦马型的娇气包小公子,消消瘦瘦的,而在阳城里见着这些又黑又瘦的居民,尤其是那个瘦可见骨的小男孩,此时在段枢白的眼中,萧玉和膨胀了,变胖了,瞬间从小瘦子变成了白胖胖。
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差距。
段枢白抱起白胖胖,让他睡里面一点,给自己腾个位置,白胖胖哼哼唧唧地侧过身体,乖乖巧巧地睡在一旁,段枢白在心中称赞一下白胖胖睡姿好。
和平日里那一副“这也不满意,那也不满意”的高岭之花娇贵公子的臭模样相比,睡着了的萧玉和倒是要可爱许多。
不过段枢白也没心情欣赏这娇贵公子,一躺下去,闭上眼睛,便睡着了。
一夜无梦。
当夜下了一场雨。
第二天,段枢白早早的起床带人绕着阳州跑了两圈,然后练拳练枪,原来的段枢白擅长-枪法,一杆长-枪使得虎虎生威,在战场上挑飞刺穿猛将无数,他手底下的神枪,便是敌人的噩梦。现在的段枢白也不落下,捡回了身体里的武功路数,现代的段枢白在军队里就是体术的一把好手,论单打独斗,可没人胜得过他。
畅快地出了一身汗后,段枢白用过早饭,和秦大人聊了一阵,又带人去阳城周边巡查。
脑海里的城市建设系统一直催促他建城,段枢白一向稳扎稳打小心行事,不会随随便便找个地方应付任务,他骑马去找寻哪里有建设新城市的好地方。
另外,刚来阳城,未弄清楚当地情况之前,本就不应该轻举妄动。
同时,段枢白派了几个机灵的士兵分散在阳城四处和居民了解各种情况。
下午,有人来报,张长乐:“将军,我们在城外发现了一个地方。”
段枢白从马上下来,询问道:“什么地方。”
“您一去便知。”
城北附近二里处,有一栋荒芜的房子,段枢白赶到那里时,发现这所破烂的房子中关满了人,推门进去,地面上横七竖八躺着呜呼哀哉的人,这些人,都是等死之人。
那些人脸色苍白,显是命不久矣的样子,不少人发着高烧,人都给烧糊涂了,在痛苦的梦里说着胡话,每个人的脸上都透着死意,看起来真像是人间炼狱。
段枢白皱眉:“他们这是?”
张长乐欲言又止:“……据说,是瘟疫。”
“瘟疫。”段枢白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在医疗水平低下的古代,瘟疫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东西就和死神一样,一传十,十传百,一个弄不好,一个村,一座城里面的人都要死绝。
屋门口,两个士兵押着个贼眉鼠眼的人,段枢白问他是怎么一回事。
“回禀将军,我们赶来的时候,这家伙正打算一把火烧死满屋子的人。”
旁边还有散落的火把与油罐,人赃俱获。
“烧死?”这样的草菅人命,段枢白还真的从未见过。
那人一股脑跪在地上,大声辩解道:“是秦大人派我来的,你们不能这样抓我,那些人得了瘟疫,不烧死他们,会传染更多的人。”
秦大人,这个秦大人还真是狠心啊。
看来得好好调查一下这个秦海珠大人。
这时,屋子里忽然闹起喧哗,哭闹声,破骂声应有尽有,有哭着害怕死亡,有祈祷下辈子投个好人家的,有怨恨老天爷不公的,也有咒骂秦海珠不得好死的。
“我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哪怕让我现在吃一口饭,让我立刻死了都行……”
“秦海珠他勾结盗匪,害得我家破人亡,如今还要烧死我,他一定不得好死,我就是化作厉鬼,也要来找他报仇……”
段枢白问:“阳城地方官秦海珠为官怎么样?”
段枢白的这一问,简直像是点燃了引线的火苗,那群方才还凄苦等死的人立马如同回光返照一样,争先恐后地爬起来诉说自己的冤屈与痛苦,他们已经饱受了折磨,在临死前,要将他们的那一腔恨意发泄出来。
“秦海珠他伙同奸商哄抬粮价,他简直不是人,我媳妇饿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我的女儿,他抢了我的女儿,我也被他的爪牙打断了腿……”
……
第4章 吵架
段枢白听了一下午人间惨事,他这才穿越没多久,就遇上了这么一个令人恨不得处之而后快的大贪官,他原本以为,阳州接连受灾,贪官污吏无处可贪,却没想到,越是这般民不聊生的境地,越容易滋生这些见不得人的玩意。
他让人记录灾民们汇报的罪状,连同证据,一一记录核实。
“大人,请问您是?”难民中有人开口问道,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段枢白。
张长乐抢先回答道:“大人是皇上亲封的骠骑将军,现任阳州太守,昨日刚来赴任。”
“原来是太守大人,大人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原来朝廷还没有放弃我们。”
“大人要为我们做主。”
所有人跪在地上,哀求天降而来的救命神,那一双双渴求的眼神让段枢白深深地印在脑海之中,哪怕是很多年过去后,他依旧记忆如新。
段枢白内心复杂,只觉得一个重重的担子压在他身上,阳州百姓太惨了,他如今成了这里的太守,必须带领他们过上富足美好的生活。
他定定神,用沉稳的语气向大家保证道:“请大家放心,我必会让那该死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他的话说得杀气腾腾,但却让灾民们仿若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那些原本没有求生欲望的人,此时生出了要活下去的愿望,他们要活着,他们要亲自看着自己的仇人走向灭亡。
段枢白让人照顾安排这些生病的灾民,此时也有一些灾民的家属从城里来探望他们,段枢白让人做了一些简易口罩,吩咐他们和病人接触一定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