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江流
李桂香听了脸就耷拉下来,用脚踩了踩曹玉武,那家伙含糊了一句,“都听妈安排。”将李桂香气了个半死。
等着吃了饭,李桂香就拽着曹玉武进了屋子,顺便将想跟着她的曹飞给挡了出去,曹飞一脸深沉的回了小屋,坐在床上愣神,许乐没管他,心里盘算,这事儿都堆的差不多了,该差不多了。他跳下了床,冲着老太太说,“奶,我去看摊子。”还没等那边应,他就跑了出去。
这边李桂香进屋扯着曹玉武说,“刚才干嘛不听我话,什么叫听妈安排,真要在家里结婚,你说说怎么住?”
曹玉武听烦躁,再说他也觉得这事儿不管他的事儿,家里地方在小,也不可能没他睡觉的地方,“那你怎么办,还能不让玉文结婚了,他转年就29了,人家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他还单着呢。”
李桂香在旁边不高兴说,“谁说不让他结了,只是结在家里太占地方了。你跟咱妈说说,让他出去租个房子结婚呗,又宽敞,又不用跟婆婆住,多好。再说,他又不是没钱。”
“你还敢提钱的事儿!”曹玉武登时怒了,他再不管闲事儿,也知道曹玉文吃了多大亏,小舅子亲还是亲弟弟亲?他心里也明白着呢。“我跟你说,李桂和不准上咱家门,你也不准回,你听见没有!?”
这是老太太后来下的令,李桂香很反感。只是她理亏,再加上最近肚子大了的确不好动,也就没反驳。她点点头,装着听进去了,其实再想,怎么能把他们弄出去?
曹玉文与周洁的约会越来越频繁,过年前这半个月,就见了五次面,老太太嘴巴上挂着笑,仿佛新媳妇马上要进家门了。李桂香这两天也是一脸笑意,不是别的,他弟弟刚跟他说,有人年底想进辣白菜当福利和送人,定了足足三万斤,他们的库存根本没这么多白菜,家里为了这个,专门去农村多花了钱收购了一批,又请了人,正加班加点的干呢。
按着两个人当时说好的分成,李桂香算了算,这批白菜卖出去后,她能拿到最少一千块,这可相当于她三年的工资。
等到年前最后一天班的时候,曹玉文跟家里说不回来吃了。他要请几个工友在外面吃顿饭,算是感谢人家这半年来的照顾。他回来的时候已经半夜了,因着要给他留门,廊上的床不能铺,老太太让许乐跟自己一起睡。
许乐和曹飞第一次躺在了一个被窝里,两个人开始还别扭,可睡了一会儿后,就手脚相缠在一起了。老太太半夜里起来叫曹飞尿尿,看到的就是两个小家伙脸对脸睡觉的样子。曹飞长得黑,但精神,许乐长得白,俊得很,老太太越瞧越惋惜,乐乐要是个丫头多好,长得这么俊,又能干活,给飞飞当媳妇多好?
怕惊了觉,老太太没开灯,先将曹飞叫起来,拿着尿壶给他用。这时候,就听见大门一声响,曹玉文回来了。
可随即,就有说话声响起,李桂香说,“他叔,怎么现在才回来?呦,喝了这么多,我给你倒杯水吧。”
曹玉文声音有些磕巴。“嫂……嫂子,不用。我睡觉……就……就成。你……你歇着吧!”
李桂香那边听了嗯嗯应了两声,随后就是一阵铺床的声音,老太太寻思没事了,就赶着曹飞回去,又叫醒了许乐,让他尿尿。
许乐正睡得迷糊,叫了好几声才醒,尿尿的时候又半天没憋出来,就耽误了许多时间。结果就听着外面李桂香的声音,“玉文,玉文,你睡着了?玉文……”
老太太听着就烦,你说睡着了你叫他干吗,干了一天活也挺累的,许乐也模模糊糊挣了眼睛,问她,“干爸怎么了,伯娘一直叫?”他说着,就要穿鞋下床,老太太回头放下壶的空当,就跑到了大门口,正听见噼里啪啦一声,李桂香喊了句,“玉文你干啥?!”
许乐一下子就精神了。他噌的一声开了门,就瞧见廊上他干爸半坐在床上,身上衣服湿了一块,李桂香也坐在床上,一脸委屈,哭哭啼啼说,“你咋能这样呢。”可能瞧见有人出来了,又哭道,“俺是你嫂子啊!”
曹玉文不知所措的说,“嫂子你说啥,俺就睡觉呢,水就淋下来了,你这是说啥呢。”
李桂香也不说话挺了个肚子哭哭啼啼,许乐当即就说道,“伯娘你不睡觉,夜里老叫唤我干爸干啥,我刚才都听见了。我干爸睡得死死的,你还问他睡着了没?”
李桂香一脸泪,冲着许乐说,“你这是要冤枉死我啊。我不活了!”
曹玉文显然被吓坏了,他结结巴巴说,“我……我……”
许乐连忙接上,“干爸,你就睡觉呢,你能知道啥?”
李桂香还想说啥,老太太却脸色阴沉的站了出来,“成了,赶快睡觉去吧,不就打破了个杯子吗?闹腾啥,让人听见笑话。玉文你进屋睡,把行军床铺上。”
曹玉文连忙起来抱着被子就进了屋,李桂香还想扯弄几句,老太太等着许乐他们进了屋,外面就剩两个人了才说,“李桂香,我可告诉你,我们老曹家在这住了几十年,没让人戳过脊梁骨。”
李桂香还想说什么,老太太盯着她直接说,“玉文进门的时候我就醒着呢,你以为你干的事没人知道?你不就想拿捏着玉文赶她出去吗?没门!你明天回娘家吧,等过了年再让玉武接你回来。”
老太太随后就进了屋,李桂香一下子做到了木板上,风从门缝刮进来,只觉得浑身冰凉,过年回娘家?唾沫星子会淹死她。
第14章 搬家
曹玉文喝多了,虽说觉得不对劲,可脑袋一挨着枕头,就又睡死了过去。倒是许乐一个人睁着眼睛睡不着,听着外面老太太的说话声,大脑飞快的转着。
他有些后怕,李桂香冒险来这一招,因为老曹家真的不可能将这事儿传出去。小叔子调戏嫂子,这事儿实在太难听了,一家人的头都抬不起来,何况,曹玉文刚谈了个对象。李桂香拿捏的时间正正好。她只是嚷了一声,半点伤害没有,但拿着这件事,曹玉文一辈子就得对她低着头。
许乐攥了攥拳头。
旁边的曹飞八成被刚刚外面的声音吵着了,翻身一下子压在了许乐身上,还皱着眉头不耐烦地说,“吵什么吵,睡觉。”许乐瞧了瞧身上八爪鱼似得家伙,决定先报复一下,然后大腿一蹬,只听见啪叽一声,曹飞被踹到了地上。
他睡得模模糊糊的,在地上朦胧的睁着小眼睛,八成没想着自己是被人踹下来的,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又扑到了床上,滚了滚,找了个最暖和的地方——许乐身上,又睡了。许乐想了想,没接着动,等着老太太回来也睡下了,也渐渐深沉了,这才又伸出了脚丫子……
结果这一晚上,曹飞掉下床四次,等到最后那一次的时候,他八成实在没劲儿了,直接就在地上睡着了。早上一起来,就开始流鼻涕眼泪——感冒了。老太太唬了一跳,给他熬了一碗严严实实的姜糖水灌下了,还数落他,“怎么睡觉还这么不老实,这下子生病了吧。”
曹飞醒了就觉得不对劲了,他那双单眼皮撇了撇一旁正悠哒悠哒吃早饭的许乐,最终没说点啥,“奶奶,好烫,不想喝。”转头问,“我妈呢?”
老太太拿着勺子喂他,“早出门了,说是要回趟娘家,飞飞要去吗?”
曹飞其实原先挺喜欢姥姥家,可实在是不喜欢那一屋子药味,熏得整个人都昏昏呼呼的,他摇摇头,“我在家等我妈。”
老太太高兴了,点头道,“嗯,你喝完了蒙着被子睡一觉,一会儿就好了。可别大年下的在生病,玩也玩不好。”这话对曹飞老说,比别的都管用,他点点头,喝了东西又躺下了。
曹玉文在外面逛了许久才进屋,连脸蛋带鼻头都冻得通红。他醒了就想起昨天夜里的事儿了,然后出了一身冷汗,也不敢在家呆着,出去通了通气。
他将昨晚的事儿想了个通透,最终下定结论,自己真的没干过。然后一股子怒气就冲上了头脑,随后被狂狷的寒风压了下去,他不能闹,这事儿太丢人,但他和大哥两家人就真的住不到一起去了。
进了屋,老太太正在厨房里做饭。他就凑了上去,瞧着两个孩子都没出来,这才说,“妈,我想好了,这几天我就和乐乐搬出去,在附近租个房子。过年我们还过来。您有空过来住两天,儿子孝敬您。”
在曹玉文看来,这已经是一种告知了。李桂香是他的嫂子,为了哥哥和一家人的脸面,他不能闹,但他实在不能再和这种女人呆在一个屋檐下,他觉得恶心。
没想到老太太却一把抓住了他。曾经干过农活的手十分有力,竟将曹玉文拉扯的一个踉跄。曹玉文有些不解的看着他妈,“妈,都这样了,我就是怎么也不能住下了,她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老太太这才说,“搬什么搬,这事儿做错的不是你。你搬出去了,在个出租屋怎么结婚,人家周家能把姑娘嫁进出租屋里去?”
“妈……”曹玉文知道这是现实,可他忍不下去,他觉得要不是李桂香怀了孕,他真想揍死她。
“你不搬,让你哥搬出去。”老太太转头撂下了这话。
曹玉文愣了,下了夜班回来准备吃饭睡觉的曹玉武也愣在了那儿。他和老太太如今是在他的屋子里,一张一米五的木床,一个五斗橱,一个大衣柜,外加一个缝纫机,那是李桂香的陪嫁。
这一屋子东西在整个国棉二厂的屋子里,也算不上差。老太太指着说,“东西你都搬走,留个空屋就成,飞飞我给你们带,若是以后生了老二,我也伺候月子看孩子,但屋子不能在住了。”
“为啥啊?”曹玉武不干了,他的原则是,只要让我活得好,天大的事儿也不管。所以,曹玉文倒腾辣白菜,他不出力,挣了钱也不眼红,就过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的日子。可如今让他搬出去,他能干吗?租的房子能跟自己家这么自在?“妈,你不会偏心吧,我知道老二要结婚,可我们也要生孩子啊,您不能为了老二,就这么赶着我们走吧,桂香都四个月了。”
老太太压根不心软,直接将昨晚的事儿冲着他说了,“要不是我亲耳听见,这事儿就要栽倒玉文身上,他一辈子直不起腰来。我知道李桂香看不上玉文,她那是想赶他出去呢。就撒了杯水叫了一句,她对你没二心。但这事儿,是她想糊涂了,办错了。你们也不能在住一块了。我不能让受委屈的玉文搬出去吧,那只能你们搬了。你也别觉得委屈,李桂香是你自己看上的,他是你老婆,你管不好,总要负责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