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乔陛
他又一次拿起公筷,来回重新布菜,因为速度太快,一个鸡腿突然从公筷上一滑,咻的随着惯性砸到了方天灼胸前。
“……”
姜复扬头皮发麻的站了起来:“我我我去去去隔壁找贺将军一起吃了!”
天知道,这回何筝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僵硬的站在那里,慢慢的拿起公筷,不自觉的咬在了嘴里,伸出舌尖舔了舔上面的汤汁。
方天灼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的痕迹,好半晌,慢慢的,卑微的叹了口气。
第35章
何筝啃着筷子心情复杂。
不小心过头了,怎么办呢,应该会被拉出去砍了吧。砍了也好,至少不用担心被剖腹或者生孩子的时候死在床上。
也不用再整天待在他身边提心吊胆了。
在这个男人身边,他是真的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方天灼抬眼看了过来:“朕要换件衣裳,去拿。”
何筝死水一样的心又一次跳动,觉得自己还能再抢救一下,他的眼睛亮起来,飞快的转身去给方天灼拿衣服了。
方天灼凝望着他跑出去的身影,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何筝完全属于那种不管被打压多久,被打压的多么厉害,只要给他一丁点的活路,就会立刻积极起来的人。
哪怕只是鲜活一秒钟,也要不遗余力。
方天灼从未见过这样灵动的小玩意儿,明明怕的要死,还要孜孜不倦的挑衅,享受着从夹缝里面抠出来那一丁点快乐窃喜着。他瞥了一眼一侧故意夹的乱七八糟的菜,眸色又沉了沉。
该死的东西。
何筝很快拿件衣服走了回来,方天灼站起来张开双手,神情看不出喜怒。
何筝抿了抿嘴,深吸一口气走过来把那脏了的外衣脱去,又亲手给他套上干净的,方天灼凝望着他细致的眉眼,一言不发。
穿来那么久,何筝别的没怎么会,可给他穿衣服却是记得很清楚,这便服不同于龙袍,也没那么多配饰,就更简单了。
何筝扣好纽扣,把腰束收拾妥当,习惯性的蹲下去为他抚平下摆,重新站起来,突然被他一把搂了过去,男人的手指捏住了他的下巴:“朕让你不要怕朕,但并非让你三番五次冒犯朕,懂吗?”
何筝虚伪的扯起嘴角:“是,我记……”
方天灼眸子忽然一眯:“你再笑一下试试。”
何筝怂唧唧把嘴角收回,软软道:“我记住啦。”
他故作乖顺的模样让方天灼的眸子盈起怒意,他已经有段时间没有碰何筝了,此刻掌下纤细的腰和他身上的味道都在不由自主的把他的怒火朝下方引。
何筝被他一把拥紧攫住了嘴唇,他皱起眉去推,但这力度微不可查,不光推不开,还让男人动作变本加厉。
“陛下,我饿。”何筝抗拒着,喘息道:“小皇子也很饿,我们吃饭好不好?”
方天灼的唇在他耳下碰了一下,沉郁的放开了他。
何筝麻溜的回到椅子坐下,随手抓起肘子朝嘴里塞,方天灼面无表情的看着,何筝眼角瞥到,故意用肘子在自己嘴唇抹了一圈儿,方天灼果然眉头一跳。
啧,刚刚亲的那么起劲儿,看他一嘴油酱又要嫌弃了。
方天灼终于动了筷子。
这回何筝总算没有给他乱七八糟夹一堆像喂狗,方天灼勉强下咽,见何筝毫无形象的吃的喷香,脸色又变得很不好看。
何筝的妊娠反应还没有那么严重。
因为饭菜太多,何筝有时候站起来都够不到,于是走了几步坐到了姜复扬刚才的位子上,瞬间跟方天灼拉开距离,他吃的越发欢快。
吃饱了之后发现方天灼还看着自己,他把油乎乎的手在身上抹了抹,又生恶念,心里慌慌表面镇定,张开手臂颠颠儿的朝方天灼凑了过来:“我吃饱啦,陛下还要继续吗?”
方天灼眼疾口快:“出去。”
何筝停下动作,舌头跟眼珠同步转动,舔了舔嘴唇上的油光,狠狠恶心了方天灼一把,这才乖乖走了出去。
方天灼额头青筋直跳。
胆大妄为!不成体统!!
何筝做好了就算不被剖腹生孩子也可能死掉的心理准备之后,也懒得整天练习书法了,每天吃饱了就睡,数着日子等废。
他甩着袖子走出去,迎面对上姜复扬的眼睛,对方上下打量着他:“你居然没死。”
何筝嚣张的扬起下巴冷哼,懒得理他。
贺润忽然道:“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贺将军身上有一股温润如玉的气质,何筝很欣赏这样的男人,斯斯文文的很有礼貌,说话有理又舒服,这是他想做却做不了的款。
何筝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个普通人,而贺将军身上的气质非常人所能轻易学来。
他点了点头,矜持的跟着贺润一起移到了窗前。
“上次承蒙公子特别关照,让在下逃过一劫,实在多谢。”
何筝看了他一眼,笑道:“你是好人,不该死。”
贺润也微微笑了笑,道:“此次去原马府想必路途凶险,公子可有其他想法?”
“主上让你问我的?”
“不曾。”贺润解释道:“主上乃真龙天子,自然有天相护佑,在下只是想为自己的性命寻些保障。”
何筝沉默了片刻,认真道:“你不会受伤的,天相也会保佑你,还有复扬,神医,都不会受伤,你们都会好好的。”
除了方天灼。
原著里面,去原马府乃是方天灼与贺润酒后乱性之后,这个时候贺将军因为被迫,而对方天灼很多不满,但又因为他是君主,无法反抗,只能克制着。原马府一行之中,方天灼便为了救他受了伤,伤势虽然不重,但他是万金之躯,贺润因此一事,而对他更加忠心耿耿,简直是任其拿捏。
但他不知道的是,以方天灼的本事,他原本不必受伤,这只是他要贺润对他服服帖帖的苦肉计。
何筝之前看书的时候就想,为什么贺润在知道先帝是害死他全家的罪魁祸首之后会恨上方天灼,如今结合这个剧情才突然恍然。虽然方天灼亲手杀死先帝,的确也算间接为贺润报仇,可他却是一个耍心机的独·裁者,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什么是尊重。
他要的不是爱人,而是要一个对他服服帖帖,忠心耿耿,死心塌地的附属品,这个附属品又恰好他不讨厌,可以供他泄欲。而贺将军很不该在他醉酒的那个夜晚出现,被他盯上。
那一场谋反,应该是他们之间相爱相杀的重头戏,贺润的反击,或许可以让方天灼意识到伴侣的真正意义。
可惜何筝没看完,只记得一点点评论里翻来的剧透……嗯,方天灼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呢,不光如此,他还把贺将军囚禁了起来,捧着从何筝肚子里剖来的孩子告诉他:“看,朕与将军的孩子,多好看。”
以贺将军这个性格,大抵想骂也骂不出来吧。
何筝心里一阵窒息,忍不住心疼的拍了拍贺将军的肩膀,又心疼的抱了抱自己,闷闷不乐的回房间去了。
狗比方天灼啊,真的是大狗比,彻头彻尾的死变态。
他直接用袖子抹了抹嘴巴,满身油污的爬上床抱住枕头,如今贺润没有受伤,也没有跟方天灼互诉衷肠,而他们也没有酒后乱性,那么这次原马府之行,应该不会有人受伤吧。
何筝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这个变数,早知道会在路上怀孕他就不来了,折腾也就算了,他真怕自己死在原马府。
等等……
何筝迷迷瞪瞪睡着,突然倒抽了一口冷气。
南门良那天送方天灼上码头,但是人却并没有跟来,说起来,方天灼来原马府的这段时间,正是给何相留了足够的机会造反,可这次自己不在宫里,何锦华没有跟他偷情,自然也无法跟他里应外合。
可是!
他又想起了一个细节。
方天灼跟南门良从来不用飞鸽传书,南门粱饲养了一批凶悍的鹰,往往都是用鹰给方天灼送消息的。
那么那天方天灼放飞的信鸽是给谁的?
信鸽飞到了这个房间,这个房间里面只有他跟方天灼两个人,再排除掉完全不可能私自传书的贺润等人,那么那个信鸽是……给自己的?
是何锦华给他的,还是何相给他的?
里面都写了什么?
何筝头皮发麻的抱紧了枕头。
他感觉这个世界有一股莫名的力量企图把所有人的命运恢复正轨。
如果方天灼误会他参与这场谋反……嘶。
原本以为自己这次就算死也不会死的太惨,可,大概是想多了。
房门吱呀被推开,何筝立刻坐了起来,他满脸张皇的望着走进来的方天灼,后者略略皱眉,问:“为何不点灯?”
他走到了桌前,拿掉外罩将蜡烛点亮,再把灯罩放回去,转脸看向何筝。
何筝跟他对视片刻,心里有气,道:“我喜欢黑暗。”
他爬起来,噔噔噔跑过去,拿掉灯罩吹灭了那盏灯。
隐约有光线从窗口泄入,方天灼站在他身边,何筝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觉得有点冷。
他越过方天灼朝外走去,在门口却被一把拉了回来:“去哪儿?”
“出去散心。”
“又有何事惹你不快?”
黑暗之中,视力极好的方天灼看到他眼角泛红,憋屈的咬住了嘴唇,他突然用力把自己的手臂抽了回来,撒谎道:“我做了一个噩梦。”
方天灼望着他在黑暗之中委屈至极的表情,心里有种猫爪挠的感觉,他转身去拿纱帽,要给何筝戴上,何筝却反手夺过来给他盖在了脑袋上,又凶又认真:“要戴你戴,我就不。”
管他三七二十一,何筝掉头朝外走,一路奔过楼梯,经过大堂的时候,不少人都纷纷朝他看了过来。
那张绝色的脸,在夜晚里面带着朦胧的美,看的人心脏酥麻。
一股威压袭来,方天灼跟在何筝身后下楼,阴鹜的眸子扫过在场,所有人条件反射的低头,方天灼带着一股无法压抑的怒意,大步追了出去。
何筝在一个馄饨摊上坐了下来。
这会儿天色刚暗,集市正是热闹,何筝要了一碗馄饨,老板飞快的端上来,被他的脸晃了一下,刚要跟他说句话,就突然被一只大手提起,直接扔了出去:“滚远点。”
老板摔到人群里,诚惶诚恐的爬起来,小心翼翼的移到了摊前,旁边有食客朝这边看,有人拿过剑站起想打抱不平,却突然被人按了一下,那是一个黑衣男人,戴着黑纱帽看不清脸,语气低沉:“不要多管闲事。”
方天灼在何筝瞪圆的眼睛里坐了下来,纱帽放在桌上,淡淡道:“好吃吗?”
何筝怀着对未来的满心愤怒,拿起勺子塞了口馄饨在嘴里,顿时被烫的呼哧哧喘气儿,他对着嘴巴扇风,见方天灼冷酷的神情转为了似笑非笑,又涌起一股心火。
敢怒不敢言,他低下头继续吃馄饨,吃完了之后摸了摸身上,忘记带钱了,心里一虚,弱弱的去看方天灼,后者意外没有追究他三番两次的无礼,淡淡道:“会有人付的,还想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