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乔陛
“不许生气了,朕命令你。”
何筝很坚持:“小皇子说不要。”
“你……”方天灼拿手捏他的脸。
何筝缩头,瞪他:“小皇子说的,您打他去,跟我发什么脾气!”
他推开方天灼跳出去,道:“小皇子要跑跑走了,再见陛下。”
他蹬蹬跑了出去,一路回到院子,关门宽衣上床。
方天灼这家伙,何筝叹了口气,他开始觉得发自内心的疲惫。方天灼喜欢他,在乎他,原本是好事,他可以利用这一切活的更好,可今天的事却让他感到了负担。
因为方天灼在要求自己给予相同的回应,如果回应内容他不满意,会不会恼羞成怒呢?
何筝胸口有一股郁气挥之不去,他坐起来吸了口气,起身推开窗户抬头去看月亮。
曾经他可从来不懂什么叫伤春悲秋,他的世界里面没有生离死别,没有心惊胆战,没有如履薄冰,只要每天活着,开开心心的活着就好了。
他的父母从来没给过他压力,哪怕是高考,也从来不会要求太多。他比哥哥小七岁,哪怕有人说他不如哥哥,他爸妈回来也都会宽慰他:人家那是羡慕你只要开开心心的活着给你添堵呢。
好像他生来就不需要负责任,就不需要承担压力,真的只需要每天混吃等死就好了。
夜风微凉,何筝趴了一会儿,心里越发难受。
他踢了一脚墙壁,又踢了一脚,踢到脚疼,才一瘸一拐的回到床上。
何筝摸了摸肚子,陡然抬手打了一下,但又怕疼,只敢轻轻的。
何筝感觉看不到自己的未来,他想象不到那是什么样的,甚至,也不愿去想象了。
第二日,他们启程回京。
何筝在码头下车,被方天灼牵着走上船,回到房间把纱帽摘了,就安静的坐在窗边看着水发呆。
他有点晕乎乎的想,不知道被淹死是什么感觉,痛苦大不大。转念又想,再大也就几分钟,很快就能过去了。
他又觉得自己想法有点傻,好不容易,方天灼越来越在乎他了,死什么呢,这日子还能比当初难过了?
他在船上食欲不太好,还总做噩梦,梦到有人凿船,要么就梦到自己溺死,短短几天下来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消瘦。
方天灼最近都不与他一起住,何筝又几乎不出门,按照顺意的说法,他最近很安静,能一坐坐一整天都不跟人说话。
方天灼推门而入,何筝正把馒头捏碎了朝水里撒,转脸看到他,叫了一声:“陛下。”
方天灼皱眉,走过来抱他,额头与他抵着,问:“筝儿这是怎么了?”
“陛下伤好些了吗?”
“朕好的快,筝儿不要担心。”
“哦。”何筝低下头,默默揉着馒头,方天灼吻了吻他的唇:“最近厨房做的饭菜筝儿不满意?”
“吃不下。”何筝眼里带着恹恹的疲惫,道:“陛下不用担心我,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朕请太医来看看,好不好?”
“不想见。”
“不请罗太医呢?”
“不想见。”
方天灼抿唇,他把何筝抱住,问:“那筝儿有什么想的?”
何筝摇头。
“筝儿都瘦了,没有之前抱着舒服了。”
“委屈陛下了,等回去之后,找人再朝宫里送个男宠,陛下就不用忍着了。”
方天灼顿了顿,慢慢皱眉:“这是什么话?”
“陛下把罗太医请来吧。”何筝不轻不重挠他一下,又跳了过去:“我的确不适。”
哪怕在一个船上,罗元厚也几乎没有见过何筝,听到传召立刻赶来,为他诊了脉,又看了一眼何筝的脸色:“善首近日是否有什么忧虑?”
方天灼也看向他,何筝摇了摇头,道:“没有。”
“无论如何,都要保持心情愉快,善首脸色太差,长此以往,只怕不妙。”
方天灼问:“何为不妙?”
“回陛下。”罗元厚恭敬道:“可能影响到小皇子,甚至有损寿元。”
方天灼脸色阴郁:“太医可有法子?”
“臣开些安神的方子,先让善首睡得好些。”
方天灼跟罗元厚一起走出去,须臾又回来,对何筝道:“陪朕出去走走。”
“不想去。”何筝身体上持续的不适太长,精神心理都十分疲惫,只想窝在床上睡大觉,方天灼强制的把他抱了起来,道:“去甲板走走。”
方天灼命人在甲板备了高凳,让何筝坐下来,两旁山峰重峦叠嶂,脸颊被风吹着,何筝看了一会儿,果然心情转好,指着其中一座山问:“那怎么像个大乌龟?”
“长寿山。”方天灼道:“附近山脚下住户不少,他们每年还会举行一次长寿大赛,活的最长的老人可拔头筹。”
何筝又指了几处山,他都能说出名堂来,何筝忍不住问:“陛下怎么知道那么多?”
“朕都去过。”
何筝眼底又涌出来羡慕:“我也好想都去看看。”
“朕稍后命人停船,带筝儿下船散心。”
何筝摇头:“不用折腾了,如果以后有时间,我一个人去看。”
方天灼凝望他细致的脸,轻轻吻了吻他的脸颊,手指抚摸他的下巴,问:“筝儿还在想着出宫?”
何筝抿嘴,用脚踢了一下凳子,道:“我这几天一直在想,找陛下商量一件事。”
“何事?”
何筝吸了口气,鼓起勇气,道:“等小皇子生下来,陛下能否放我自由?”
风声呼啸,船行而过,水面波纹蔓延。
何筝听到两处山上隐隐传来野生动物的叫声,他慢慢看向方天灼冷酷无情的脸,在一片沉默之中,再次找到了自己的声音:“若不然,等有一日,陛下厌烦我了,放我走也行?”
方天灼眯了眯眼睛,道:“朕若厌烦你了,只会砍了你。”
何筝眼睛瞪大,方天灼抚摸他的嘴唇,道:“所以,筝儿要乖乖的,这辈子都不要想离开朕,不要惹朕厌烦。”
何筝看了他片刻,猛然用脑袋狠狠砸了过来,他不顾方天灼的怒气,从凳子上跳下来一拳砸向他的脸,方天灼凝眉,握住他的手腕:“你疯了吗?”
何筝一脚狠狠踢在他腿上,一脚不够,还要踢第二脚,他一腔怒意烧的心口生疼,眼睛隐隐泛红,方天灼勃然大怒,猛然被他勾住脖子吻住了嘴唇,愣怔的时候,肚子又挨了一拳,一腔火气还没来的及发,猛然又被何筝推得后退,不知绊到了什么往后趔趄坐了下去,何筝顺势扑上来,跪在他怀里,一膝盖怼他心口。
方天灼伸手抓住他的后衣领,嘴唇陡然又被吻住。
何筝嘴唇香甜柔软,身上淡淡的香气勾的人意乱情迷,他跪在方天灼怀里吻他,一边又用拳头狠狠砸了一下他的背。
方天灼眼皮直跳,这辈子没见过这么打架的,嘴唇忽然一痛,血腥味弥漫,他眉头深锁,一把卡住了何筝的脖子把他推开,那纤细的脖颈一捏既碎,他脸色阴婺,手却抖了抖。
何筝低头,猛然抓住他的手,狠狠咬上了他的手臂。
“你唔……!”
何筝咬完又怼上他的嘴唇,一触既分:“看到了吗?我对你又爱又恨。”
“……”
何筝在他怀里疲惫的坐了下来,软软的靠着他,道:“是不是特别想杀了我?现在可以动手了。”
第43章
何筝苍白的脸因为过于激动而泛上薄红,发顶贴着方天灼的下巴,累的喘息。
他控制不住自己想打方天灼,瞧他说的什么话,如果厌烦了,就把他砍了。
狗比玩意儿。
他辛辛苦苦为他生孩子,只不过想要一条狗命,这男人却这样霸道□□,何筝清楚要他接受自己的想法很难,可他心里真的很难受。
甲板有风,方天灼低头看着靠在自己未受伤的肩膀上闭目等死的何筝,嘴唇麻麻的,身上被他打过的地方还残留着微痛,他缓缓收紧手臂,凝眉低道:“你真是……胆大妄为!”
“杀了我吧。”何筝道:“我受不了你了。”
方天灼忍住又一次攀升的怒意:“朕是如何让你受不了的?”
何筝翻白眼,他仰起脸看方天灼,认真道:“陛下,你很好,可我快撑不住了。”
方天灼肌肉绷紧,他不懂何筝在搞什么,他对他还不够好么?普天之下,有几个能被他如此恩宠,可他偏偏不知足!他竟然说,快受不了了?
何筝察觉到了熟悉的怒意,他笑了笑,懒得再继续求饶,双手撑着他的他的胸站起来,转身就想走。
方天灼保持着跌坐在地上的姿势,克制的望着他的动作,只见何筝刚刚站起来,突然缓缓倒了下来。
顿时心里大惊。
他抱起昏迷的何筝一路疾冲:“太医!罗元厚!!”
罗元厚把手从昏迷不醒的何筝手腕收回,迎上他阴沉的脸,吸了口气,道:“陛下若再刺激善首,只怕要一尸两命。”
这话说的,活活是在指责他,方天灼冷道:“太医慎言。”
罗元厚道:“臣已经无可奈何了。”
方天灼眯眼,捏紧手指:“太医可知自己说的是什么话?”
“善首如今身心俱疲,可腹中有胎,药不可用,除非能让他心情好起来,否则只怕撑不到宫门。”
罗元厚跪了下去,道:“陛下赎罪,臣斗胆,请陛下垂怜,放他一条生路。”
方天灼拇指摩擦指节:“知道朕为何留着你吗?”
罗元厚脸色铁青,在那过分强悍的威压之下喘不过气,方天灼朝他走来,居高临下道:“朕要留着太医,避免筝儿身子出了什么差错。”
言下之意,若他无可奈何,留着也无用了。
罗元厚硬着头皮道:“善首的病因出在陛下身上,臣实在无能为力了。”
“你要朕放了他,是如何放?”
这男人哪怕已经周身杀意狂肆,说话还是云淡风轻,罗元厚向他叩头,道:“放他去过自己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