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凤九幽
众人一看,彼此眼色私语间就有了别样意思,这是有后台吧!跟太子还敢这样说话!
杨暄却面色不变:“你说彭传义有动机,你没一半点动机。”
“是!”邓氏微微挺胸,自认理直气壮。连动机都没有,何来杀人!
“孤看过之前两审卷宗,你说死者手里有个极为重要的东西……”
邓氏眼色微闪:“是!彭传义定也是为了这个,杀心更重的!”
彭传义立刻喊冤:“我从来不知道有这样东西,父亲从未提起过!”
邓氏瞪他:“那是因为你爹没想告诉你,怕你心生浮躁!”
杨暄抬的压下二人争吵,顿了一顿,等堂上气氛平缓,才又看向邓氏:“你说你心眼小,容不得彭家给彭传义半点东西,连他名字都要从族谱上划去方才甘心。如今死者要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这样一个一向不怎么喜欢的儿子,却不给你,你没生气?你会愿意,会忍住不使手段?”
邓氏哑然,手心有些湿凉。
“这不太符合你的性格啊。”
邓氏张口欲要解释,可她话还没说出来,杨暄又道:“这么重要的东西,要留给一向不疼的儿子,却不让这儿子知道;不想给你,却偏偏告诉你……这死者是不是傻?”
围观众人哄笑。
“哈哈哈哪有这么蠢的人!姓彭的要是用这脑子行商,生意哪能做出来!”
“这样大事都告诉,你男人明显是偏你宠着你!肯定没想过给彭传义!叫你撒谎,前言后语对不上,傻眼了吧!打脸了吧!”
“我看是别人教的她这话。”
“那教这话的人也太蠢了,都不编圆点!”
案审至此,除了围观百姓,外面各大小世家,官员势力皆眉沉目敛,各有思虑。
一个在寺里长大,无有教养,被突然召回宫的太子,没有势力人脉,不知前后关系,被架到这案子上,不但丝毫不惧,还颇有章法,思维缜密,每句话似都有深意,似都引导着形势发展……这个太子,果然如四年前传闻那般,不容小觑!
有这样一位太子在朝……朝局定将有大变化。
……
等众人安静下来,杨暄微微垂眸,声音降下来几分,不知是别有深意的提醒别人,还是自己太沉于思考,不在不觉间自言自语声音略响:“又或许,死者本来想给你,所以告诉你了,可之后又改变了主意……”
邓氏心中一喜,立刻连连点头:“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的!”都不用自己想,理由就来了呢!
杨暄眼梢微斜,眸底蕴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确然如此?”
“确然如此!”
“他那么疼你……为什么突然变了?还改主意说要给最不喜欢的嫡子……”杨暄收了笑,面色变的无比肃然,“你与他感情那般深,他却变的这么快这么猛,你做了什么,让他起了这么大戒心?”
围观众人跟着心一提,是啊,这邓氏做了什么,让局势改变这么快?偷汉子了?
“你定有异心!为死者所察觉!”杨暄一拍惊堂木,“这便是你的杀人动机!”
邓氏目瞪口呆,唇舌发麻,不知道案子为何走到这个方向,她好像做错了什么事,可她找不到具体哪里错了,反正就是越说错的越多……她愣愣看着杨暄,都不敢说话了。
杨暄再次怒拍惊堂木:“孤看过案宗,问过证人,你邓氏靠着娘家势力,在彭家颇得脸面,但也仅止于此。近两年,死者突然势起,生意更大得财更多,还受人追捧,想是在此时就得了你口中那个什么‘极重要的东西’!之前数年,你娘家与你来往只四时八节往来,近一年来突然增多,半年前你娘家最得家主重用管家押礼去看你,竟是一直未走——邓氏!你来说说,你们在探什么,计划着什么!”
邓氏脚底发飘,双目迷茫,整个人已经完全懵了……为什么,为什么太子什么都知道!
“死者一届商人,如何突然有那么大能量,往日谈不下的生意简简单单就成了,往日不敢肖想的人脉简简单单就有人,一年积攒之财甚至超过半生!到底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能助人至此?邓氏,你且道来!”
这话一出,四方皆惊。
围观百姓们双眼瞪大,心说这案子真是百曲千折,内容丰富啊,原来还藏着这么个大招!为什么前两次堂审没听……呃,好像也不是没提起过,只是主审官好像没太深问,大家只以为是个什么传家宝似的东西,原来并不是,这是比传家宝不知道厉害多少倍的东西啊!
得了要什么有什么,干什么什么顺,一年可抵半辈子辛苦啊!
要说围观众人是震惊好奇,类似越王这样的知情人就担心害怕了。册子那么神秘有用的东西,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都知道都来抢,风险得多大!不能再这样了,不能让太子再这么审下去了!
杨暄似是不明白这话会刮来多大风,大力一拍惊堂木:“你招是不招!”
第140章 输赢在此一瞬
上有‘明镜高悬’四字匾额, 下有‘海水朝日’六折屏风,青旗,蓝伞,青扇, 堂鼓两侧拱卫,执水火棍威武衙役整齐在列, 当朝太子着盘龙常服,正坐公案之后,其眉凛冽,其目有威, 气势湟湟, 如彰日月!
一声声脆硬惊堂木, 一句句庄严厉威喝, 围观百姓尚且心怦怦跳,下意识自检有没有做过错事, 邓氏如何不心虚不害怕?
“你招是不招!”
几个字掷地有声, 似炸雷响在耳畔, 邓氏心惊肉跳,耳边嗡鸣,只觉太子胸前金龙紧紧瞪着自己, 一双龙目似喷出火来,转瞬将引天火至此,要把她活活烧死!
“啊——啊啊——”
心间恐惧一瞬间喷出,邓氏再也承受不住巨大压力, 尖叫出声。
纤弱美妇,当堂崩溃,让人颇有几分唏嘘。
杨暄却半点怜惜之意都没有,眉锋目厉,神色丁点没变,甚至更威严了几分。
从这案子暗生变化,带出神秘册子开始,他就知道这案不好审。诚然,因越王平郡王诸方势力参与,他可以趁机从中斡旋,使用障眼法,让自己实力继续隐藏。朝局多变,实力晚一些暴露,晚一些引起多方警觉,就能收获更多。
可复杂形势不是那么好玩的,每一步都要费尽心机,设计的刚刚好。前期准备,崔俣已经为他想到做好,后面的,便要全靠他自己。
这案子,同其它案件一样按部就班审是不可能有结果的。不管人证有多少,物证有多少,哪怕有了铁证,凶手不认,背后势力相护,他这个坐堂光杆太子,也没办法。
这种‘不熟悉情况’,又处处有掣肘的状况下,如何才能顺利结案?答案是:让这些人自己想要结案。
越王这帮人正等着看他笑话呢,怎么会愿意轻轻松松让他结案?也不难,找到能戳痛他们的点就是了。既然保护纠缠,既然本案做了那么多事,就是有想要的东西。
彭传义手里的神秘册子……
得到它,就能得到一帮忠心属官,如臂使指,莫有不从。
这样的东西,有权力欲的人怎会放过?自己得到消息,正在好好攻略,还没拿到手呢,怎会愿意让别人也知道?
他们恨不得把这事捂的死死,他这太子非要一意孤行,当堂问出来……不想秘密被公布被猜度,他们就得采取一定方式妥协。
这时候,自己就有主动权了!
挖了那么多坑,下了那么多套,一层又一层的交待阻止,以为这就难住他了?
他可是太子,从天命,合民意,怎么会输!
“你家中异状,下仆行为,你之言语矛盾,前后不符,桩桩件件,都表明你在撒谎,你邓家,摆明了想要彭家的东西!不仅想要,还出手行动了!”
杨暄声音森厉,锋利如刀:“那东西到底是何物,死者彭平能势起如厮,你那做了六部吏司的父亲都想要!休要狡言,休要试图逃避,孤这公案上的红头刑签可不是摆着看的!”
“对!说说是什么!”
“到底是什么东西,你们一家连脸都不要了!”
“妇人又如何,奸滑者一样可以用刑!”
“为恶者不论男女,更何况不知悔改者!太子殿下,给她用刑!看她招不招!”
“用刑!用刑!用刑!”
“招!招!招!”
围观人群情绪激动,扬起相喝,气氛空前。
杨暄修长眼眸微微眯起,心想越王现在一定很后悔。本来造下这么大势,就为看他出丑,可如今这刑部里里外外前前后后不知道有多少人,许全洛阳的人都来了,总会有那么几个聪明人,会猜会想,若探到更多,这秘密……可就保不住了!
……
越王的确很后悔。他都快气吐血了!
怎么可能是这样,怎么可能会这样发展!太子从未来过洛阳,不可能有这般能量,是谁在助他!那一堆不知道哪冒出来的证人,是谁帮他请的!
会不会是他好弟弟平郡王!
不行……太要命了,不能再让太子这么审下去了,这个秘密,不能再让多的人知道!
越王嘴里喃喃有声,召来忠心属下附耳吩咐一通。
昌郡王精致修眉扬起,呸的吐出嘴里瓜子皮:“哥,什么秘密啊,那么要命?”
越王脸僵了僵,露出一个假笑,亲手执壶给他倒了杯茶:“你还小,傻玩就行了,这些东西不必知道。”
“若我非要知道呢?”昌郡王眉展笑意,目光灼灼,看似在在玩笑,又似在认真询问。
越王伸手摸了下他的头,肃穆道:“……你还小。”
“好吧。”昌郡王呲了呲牙,便没再问了。
……
平郡王今日当然也在现场,他要盯着案子顺利发展,彭传义翻了案,好将册子给他!交手那么多次,他当然也知道越王也在附近,他那好哥哥要没打算干点什么才奇怪呢!
说实话,平郡王心里滋味有些……一言而尽。
为了册子,他辛苦那么久,又是碰瓷荣家甘氏,又是帮忙找证人,为此甚至跟越王直接对撞,吃了不少的苦。辛辛苦苦付出那么多,结果让太子摘了桃子!太子什么都没做,可他奉旨坐堂开审,若案子结的皆大欢喜,就是人家的功劳,跟他平郡王没半点关系!
太子还不一定知道他下的苦,不会承他太多情!
这点是有些不爽,但能让越王吃瘪,能让越王难受,他就爽了!他早猜到,越王也想要册子,可他已经跟彭传义谈好条件,说好了要将册子给他,他的人也看着彭传义,确定其未与越王的人来往过,反正册子十成十即将到手,他一点也不担心消息泄露,这个点,越王急,他却不急。
眼前形势,像他与太子联盟了,太子是正统,名头重,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排挤自己……
想了想,平郡王冷嗤一声,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谁能保证是一辈子朋友,一辈子敌人呢?夺嫡是条长久路,走到最后的才是赢家,如今自己势微,已是前所未有的低谷,皇上面前母妃病危都不好使了,谁知道下回怎么样?现在不反抗,就会被越王一口气打压下去,永不翻身!
现下跟着太子,正好能喘口气。只要那册子到手……他就什么都不愁了。
正想着,下面人来报,说荣家那个没用的纨绔出来了。
“这是越王面前的一条狗,虽不聪明,有时用起来效果却很不错。”平郡王低声点评着,也不着急,冲属下挥挥手,“让我那蔡家表弟跟过去看看。”
“可您的外家人……会不会太敏感了,有些不妥?”
“左右之前都闹过一遭,如今却也不用怕了。”
“是。”
……
大堂之下,邓氏早已软倒在地,脸色苍白,唇色近无,吓的抖都不敢抖了。
杨暄再问话,她也不敢晕,不敢反驳,不敢撒谎:“我真的不知道……就是知道有那么个东西,我爹……我爹说那东西很厉害……”
杨暄挑眉:“你父亲?”
“对我父亲……我爹!”邓氏跪在地上‘砰砰’磕头,“殿下传唤我爹吧!我真是……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杨暄眯眼,声音微缓,似带着某中诱导:“你父亲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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