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凤九幽
“这位关三爷可神了,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蹦出来的,无亲无故,无友无朋,无祖产,亦无势力,还不年轻,身有残缺,商界上更没听说过名号,突然间就起来了!没有他看不准的买卖,没有他做不了的生意,哪怕天时不与,东西坏了,他也不会砸在手里,认了命,必会变废为宝,赚一大笔!”
越王就笑,一脸调侃:“哦?这么厉害哪。”
“可不是怎的?”全通睁圆眼睛,神秘兮兮的伸出两根手指,“我就同殿下说两桩事,只两桩,殿下您就知道这位财神爷的厉害了!”
头一桩,全通说了桩关于金砂的生意。
关三厉害,不代表他的手下谁都厉害,有个刚刚出来跟着父辈混的愣头青,用半两粗茶换了十箱金砂石。看起来是大赚,实则……并没有。这些金砂石,含金量非常少,想尽法子冶炼,也得不到什么东西,偏偏还有十大箱,还因为路途遥远,碎了!
别人都说得认栽,关三没有,财神爷那话,他手里就没砸过东西!
他让人将金砂磨小,制成珠子,找到最大的珠宝行,要卖,价钱低了还不给,说是马上要流行,他手里货不多,不敢贱卖。珠宝行怀疑,就没要。关三也不失望,掉头就走,盯上了一处有爵位的人家。那家,最近正要办喜事,嫁女儿。
那家有爵位,不缺钱,不缺地位,就是宠女儿,担心给不了女儿足够好的东西。
关三就表示,这喜事得办的独一无二,要最富有,最好看,别人都没有过的独一份儿,才叫好。那家家主深以为然,可偏偏世面上东西太俗,配上不他那宝贝女儿。
关三就拿出了一幅金砂石镂空拼成的霞帔。
这石头不值钱,也不好看,磨出来却很像样子,金光闪闪的,异常耀眼,以红色绞丝缠系,结成霞帔,光线下一照,流光溢彩,非常漂亮,最重要的是,这样式以前没有人见过!
那家家主一拍大腿,就说要,让关三出价,关三没出,只说东西白送,只想交个朋友。那位家主见关三爽快,哪能不喜欢?当下称兄道弟,日后给关三提供了不少赚钱机会。当然,就算他不给,关三踏入他的圈子,自不会少了赚钱机会。
关三把霞帔送了出去,就把风放了出去。有钱人家哪有什么秘密?立刻就有人知道这家嫁女儿,有件了不得的霞帔。
有钱有品位人家的东西,就是风向标,一听有这样的好东西,谁不想要?
但是去找吧,市面上没有这个!真正上好金矿里出来的这个,都炼金子去了,谁弄这个?含金量不足的吧,不说亏不亏,磨出来并不如这个闪!
要不说是特殊金砂矿呢,就是不一样!
那家珠宝行老板就坐不住了,跑来找关三要买,关三没卖。老板失望而归,可接下来势头越来越足,没办法,老板又找关三,价涨了三倍,关三还是没卖。
关三精明着呢,说了让那家女儿做独一份,就生生等到了那家嫁女。稳了小半年,那件霞帔一出来,立刻火了,仿品都要出来了,珠定行老板坐不住,求爷爷告奶奶,价翻七倍,才买到了关三的货……关三赚了一大笔,那老板也赚的一大笔。且自那以后,那老板再也不敢违关三的意,关三说好的,他一定会买,还高价买,就怕失了关三这财神爷朋友!
关三的货不但没砸在手里,还卖出了天价,他还趁着这股风,扩大了数倍人脉圈子……要知道,商者最重要的,就是这人脉圈!
这位关三财神,不但能成事,还能毁事。
有一回,别的商家跟他恶性竞争,炒一种白玉价格。关三生气,就出手了。这一次,他看上一家姓周的。这姓周的,是当地城主,有权有钱,特别孝顺老娘,偏老娘年纪大了,是个拎不清的,教出来的俩儿子也很白痴。俩白痴儿子呢,暗挫挫想表现,想争家产。恰逢城主老娘过寿,老大老二都卯足了劲找礼物。
关三就拿极品白玉雕了两只寿桃,一只呢,做工特别好,个头水头也超极好,一只呢,要差一点。他把差一点的那只,大价钱卖给了老大,老大献去给祖母,祖母爱到骨子里,接下来和老大那叫一个祖孙情深。
老二看着牙痒痒,各种想法报复。这时候,关三就绕了几道弯,悄悄把另一只更好的,卖给了老二,还指点了主意,这东西老大送过一遍,他再送一遍,效果不会更好,不如悄悄转手,拐弯送到老太太最看不顺眼的,老大的小妾那里……
然后,在那小妾不知情的情况下,这漂亮桃子就摆到房间,被下人看到了。再然后,城主老娘就知道了。
城主老娘非常不高兴,说好的上天下地只有一只呢?说好的只同祖母好,只孝顺祖母呢?和着你有俩,给老娘一个不好的,好的送给那贱货了!
行,这下说什么都没用了,老太太气的不行,越看那白玉越不顺眼,摔碎了不说,还当场发话,这整座城里,不准有人再卖这种白玉!
城主是个愚孝的,真就当场发了话……
这下那位收了许多白玉,造势打压关三的,所有货都砸在了手里,赔的血本无归。
越王听着听着,眯了眼:“这关三……有点意思。”
第253章 胭脂巷
宫殿深阔, 光线疏冷。
越王坐在窗前,捧着杯茶,享受着唯一一小片灿烂暖阳,身侧, 是吐着袅袅沉水香的三足鎏金掐花铜鼎。
清雅幽香中,微风柔和下, 他听殿前太监全通说了一通民间财神爷的故事。
在全通,甚至大广大百姓眼里,这们关三财神爷,没有家世助力, 没有官身加持, 没有姻亲岳家, 仅凭自己, 白手起家,创造出了一个巨利王国。他几乎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天底下没有他卖不出的东西, 没有他走不过的困境, 无论何进何时,从未言过退缩,认过失败, 永远都带着一股精气神,永远都可以化劣势为优势,凭着犀利眼光,巧舌利嘴, 所向披靡!
这样出身草根,化腐朽为神奇的人,别说百姓,小人物们会崇拜佩服,越王这个皇子都很感兴趣。
钱这个东西,没谁不缺。
市井里,百姓们为了下一顿下一季吃穿忙碌,一分钱能难倒英雄汉;朝堂上,国库总是告急,户部批银不说多少数量,连排个先后顺序,朝官们都能打破头;皇子们,看似风光,大权在握,随便招招手,送礼的送钱的一堆,可有谁知道,他们的花销有多少?
一生志向混日子的不提,但凡有点上进心,手边的银子,永远不够用。
可上天让他们投生帝王家,与那椅子仅一步之遥,这么近的距离,不想点什么,如何能对得起这出身?
位尊如越王,很缺钱,非常缺钱。
再加上最近一两年事事不顺,腰包越来越瘪,他听全通说着这位关三财神爷的故事,差点忍不住流口水。
“是有点厉害……”
“可不怎的?”全通仿佛没看到越王眸底闪烁,依旧口沫横飞的束手吹牛,“这位关三爷脑子灵透,咱们洛阳城里,哪个富贵人家大事,都想下个贴子,让人帮衬一分。可人关三爷现在是什么水平?根本不好请!也就是王爷您这样的,才能让人随叫随到。”
越王眸底闪过疑色:“本王有请过他?”
“王爷这身份,哪说得上请?”全通脸上绽出一个谄媚的笑,“用得着他,那是给他脸!上回咱们侧妃娘娘那菊花宴,娘娘心细,将各人都请到了,有样东西短了,娘娘没料到,给卡那儿了,正好关三爷在,就搭了把。”
越王眼梢微微眯眼:“原来如此。”
有些牵连过往,是不是更好招揽了?
全通的话并没有停,说过自家事,又说上了别的:“再上回昌王爷大婚,下面忙的不行,也是求到了关三爷头上,各样物什才备的那么全。那时天天有事,关三爷也闷声不响,行云流水的给办好了,手腕那叫一个强……”
越王脸色就变了。
自家办宴,关三才搭了把手,昌王大婚,关三整个帮忙,哪里付出的心力大,一目了然。
昌王……他的好弟弟,是不是也发现了这棵好苗子,想要拢到手里?
不行!
捧着茶盏的手渐渐捏紧发白,越王心跳有些快。
他的弟弟,早就不是以前那个调皮小可爱了,生了自己的心思,父皇母妃又惯着纵着,谁知哪一日,会不会顶了他的位子。
他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对待关三,不能太随意!
全通似乎察觉到了气氛不对,束着手垂着头,没敢再说话。
越王自我调整片刻,敲了敲桌子:“你接着说。”
全通一看没事,又开始了:“这位关三爷……还有个特点,让大家非常喜欢。”
有情有义。
这四个字,好像很少用来形容商者,商人逐利,一切讲价值讲利益,有就有的谈,没就没的谈。商场如战场,逐利之局,可不是上嘴皮碰下嘴皮那么简单,是有鲜血,有人命的。关三能站到这样位置,别的不说,心狠手辣,手腕-强硬是肯定的。
但他真的有情有义。
这一点,就要说回最初了。
行商,得有本钱,入行,得有人带。关三再有本事,眼力手腕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厉害的,他又没家世没亲朋,怎么突然冒出来的?
是有人带携。
长安有富商范家,祖孙几代行商,范老爷为人厚道,广施善举,家业也置的大,置的稳。早年偶遇郑三孤苦伶仃,范老爷心生不忍,将其带在身边,照顾了小一年。
到底是天赋加身,就这不到一年的工夫,关三就崛起了,带着范老爷借的本金,从小买卖开始,一笔生意比一笔大,一直直到如今的位置……
“范老爷是长安首富,家业不小,可跟如今的关三爷比起来,那可是差的远。按说这地位颠倒,关三爷怎么也会有点优越感,可他并没有,回回见到范老爷,都恭敬执晚辈礼,每年光送过去的东西,啧啧,就让人眼红!”
如今关三生意脚步遍布整个大安,没哪行他不敢下手的,没哪个城,他不敢进的,但唯独这范老爷所在的长安,他不去。所有买卖,所有利益,他都让给了范家。
长安城啊,不比帝都洛阳差多少的繁华大城啊,多肥的肉,他就这么让了出去!
不但让利,他还帮着范老爷教子。
范老爷子嗣不丰,只得范灵修一个儿子,那范灵修聪明是聪明,就是太多小聪明了,有时不往正道上走,关三就帮着范老爷教他带他,从不嫌烦。
这几年,听闻那范家小子长本事了,生意做的风风火火,不太让关三操心,可这份情谊,是丁点没都没淡的。
可有这一桩事撑着,不管关三爷如何性子古怪,冷心冷情,手段残酷,别人都不会觉得他太可恨,因为人家真是揣着一颗柔软的心的……
越王听完,想招揽的心思更甚。
聪明,有手段,不怕事,会解决事,特别能挣钱,还是个有情义的汉子……这样的人,一旦收拢,都不用担心他背叛。
而且……昌王还想着呢,他必须得加快速度!
为什么这件事早一点没人跟他说?他都落后太多了!
越王放下茶盏,眯眼看着窗外,好半晌,才道:“你说,本王给他个皇商当怎么样?”
“啊?王爷想让关三做皇商?”他看了看左右,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神秘兮兮,“怕是不太好。”
越王侧首:“哦?这是为何?”
“这位关三爷,有大本事大智慧,也是个好享受的,根本不指着皇商赚点小钱,他那身体也不合适。而且……说句大不敬的话,这天底下最好的东西,不一定在皇家,当这皇商,劳心劳力,又不能用最好的……”
全通就嘿嘿笑。
越王很明白。
皇室看似尊贵,享受着整片国土的贡品,不是最好的不会拿上来。可这‘最好’的东西,真是最好的么?
不是商人们奸诈,最好的不往上送,而是万一皇上喜欢了,特别喜欢,让他们必须想法造出来怎么办?那东西就是特别偶然,或者数量极少极少,数十年才能凑一件的,打死也弄不出来啊?
弄不出来,就是错,就要受罚。
遂那些人工做出来的,非常非常难得的单品,很多时候不敢往宫里送。
“关三爷在家里且过的好呢,皇商见了他都得点头哈腰。他也不大怕权贵,你看这漕运,皇子们不是还都想要……”
越王眉一斜:“嗯?”
全通赶紧打自己的嘴:“瞧小的这张臭嘴,小的意思是说,关三到哪都能想办法分一杯羹,也不在乎贵人圈,所以皇商么……大约他不会想要,真想要,早多少年前,他就能自己挣到。”
说着说着,全通话头又满天扯:“一个月前,关三爷的海船回来了,听说都赚翻了,好多东西咱们大安人都没见过,也不知道今年皇商进献的贡品里,能不能有一两件,也让小的们跟着开开眼……”
越王沉吟。
“你说……本王给他生意做,他会做么?”
全通眼睛睁圆:“商人逐利,有钱赚怎么可能不干?”
“那让他归附本王呢?”
全通头就垂了下去:“这种……大事,小的说不好。但关三这人,没长眼,不知道真富贵的好处,没事从来不刻意攀圈,活这么多年,也只盯着前番范家那点恩情……”
全通头都垂到胸口了,越王也知道,自己有些着急,失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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