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凤九幽
此时,崔俣正在听暗卫们转播太康帝带皇子见慧知大师的的事。
他发现慧知大师和他说话算浅白了,同太康帝皇子们说话更深,几乎句句都带着佛语禅意。
比如他同太康帝说:诸行无常,一切皆苦。诸法无我,寂灭为乐。
世间万物都在变化,一切皆有苦难,只有死了,才能真正安乐,无愁无忧……像是在劝解太康帝,世人皆苦,能者多劳,你这样的帝王更是事多人烦,但没办法,人生就是这样,坚持住吧;又像在讽刺,怕麻烦当什么皇上啊,直接去死不是更好?
当然,这是崔俣的解读,不同人心里,会有不同的想法,没准太康帝得了什么体悟,很感谢慧知呢?
比如他同越王说:一切众生性清净,从本无生无可灭。即此身心是幻生,幻化之中无罪福。
人生在世,欲望无止境,一路走来总会有得有失,有些东西是抓不住的,不如适时学会放弃,寻找另一种平衡。
看似是在安慰越王,不要为境况所困,要学会舍得,有舍才有得。
只是这放弃的,应该是什么?现在的地位,让于太子,全身而退?还是……兄弟情?昌王这个倒霉弟弟,扔了算了。
跟昌王说的就更有意思了:我为沙门,处于浊世,当如莲华,不为泥污。
谁是莲华,谁又是泥污?
鼓励昌王努力奋斗,登上顶峰,做这浊世之王者,创造出不世尊贵莲花姿态;还是清高处之,远远避开,连红尘也不入了,修身养性?
听着听着,崔俣不由唇角弯起,轻笑出声。
大师就是大师,说话就是这么模棱两可。
现场转播还没听完,傅容森和尹子墨就来了。
听尹子墨说完田贵妃的打算,崔俣眼梢垂下去……很快,又抬起头,唇角泛起一抹浅笑,眸底有流光闪耀。
“我这个人,最讨厌别人不长眼,做局坑我。”
“我欲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诸位——”他目光滑过房间内众人,眉眼弯弯,笑容很是灿烂,“可愿助我?”
第259章 魇胜
田贵妃一直将太子视为眼中钉, 欲除之而后快。
可惜时不与她,愿望始终是终极愿望,至今未能达成。
最初几年,太子还小, 皇后去世的又早,可以说是非常虚弱, 连防卫力量都没有,随便一点照顾不周,都有可能轻易丢了性命……田贵妃没有做。
她是女人,可她眼光并不短浅, 当时各处形势一团乱麻, 太康帝位置坐的也不是那么稳。她看出来了, 图着以后, 知道太子这时候死没什么好处,好歹身上流着宇文先帝的血, 不如留着帮太康帝巩固帝位。
遂她忍着恶心碍眼, 没弄死太子, 只是一天又一天不着痕迹的上眼药,吹枕头风,水磨工夫, 让太康帝对太子厌弃,最后寻了个机会,丢到长安皇慈寺,无人问津。
如此眼不见心不烦, 几年过去,太康帝帝位稳固下来,大家适应了这个新皇帝,宇文氏血脉固然重要,可断了,大不了举国哀悼一下,对太康帝位置冲击不大,她就想,是时候弄死太子了。
她起了杀心,太康帝却还没有,皇慈寺里,有太康帝的人,每年固定时间看望,回报太康帝。做为懂事的,不招麻烦的,最贴心的枕边人,田贵妃不好在寺里动手,就想把太子引出来。
可做了几次诱计,太子都没出来,她觉得不对,让人冒险进去看了一次,来人回信感觉违和,那个不是太子,太子被掉包了!
田贵妃当时有一瞬间感觉天都塌了。
以为牢牢掌握在手心里,随她意愿或生或死的人,不见了!
还好她心理强大,怎么分析都觉得不可能,想到了最有可能的一点——皇后,宇文家,可能给太子留了人。
既然要杀人,还是个有名有姓有来历,可能还有隐藏力量的人,就得摸清楚一切,斩草除根才好。她可不想以后好好过着日子,突然冒出来人来找她报仇,不死不休。
她就去查了。
线索隐隐指向张掖大营。
军方力量,她一个后妃不好插手,手中死士费了很大力气,消耗很长时间,才混进大营,查到了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花了大价钱,才买通到一点线索。
传回来的消息永远是长的像,长的像的小将与太子有没有关系……不好说。
因为张掖那边频繁行动的时候,长安皇慈寺这边却很正常,太子依然在,太康帝也能按时得到消息。
搞不清楚,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不能留下任何后患……
田贵妃与那位边关小将纠缠过招了数次,可惜都没能弄死小将。长安这边,‘太子’虽没学什么本事,但本能反应很敏感,随时都跟着太康帝的人,她不好下手。
一日不能与太康帝撕破脸,没能让太康帝下定决心杀儿子,她就不能随意动长安。
这来来回回一耽误,寒来暑往,太子竟成了年,不知怎的,竟被太康帝亲自发话,叫回帝都了!
田贵妃先是愤怒,后来一想觉得也好,以前总是雾里看花,下了那么多大工夫没把人弄死,这回看一看真人,她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她这双眼睛,还没看错过。
太子进了宫,本事倒是有,学了武功,心中也有正气,可惜性子太熊太硬太刚,看起来不是聪明的。
她略放了些心,准备过了风口浪尖再下手,现阶段,小小整治一下,在太康帝跟前上上眼药就好。
没想到……这一次她还真是看错了。
一步错,步步错。
太子就在她眼皮子底下,一点点建功立业,收拢了大批人心,把所有皇子都比了下去。她的儿子接二连三倒霉,太子像吃了仙果,小计弄不死,连诸国风云会这样的大场面,别说送命吃亏了,人家直接拿了史无前例的好成绩,扶摇直上上青天了!
至此,田贵妃方才承认错误,小看了太子,也开始端正态度,仔细观察分析太子行为模式。
这一次,她必要看的清清楚楚,再做最好最严密的局!
可她的儿子们闹起来了。
她心乱了。
她急的不行,不想再这样下去,既然得了机会,不若就快刀斩乱麻,玩个痛快的!
没有全面了解到太子,没关系,有一种局,是一击必中,触之必死的,那就是——魇胜。
历朝历代的皇帝,没一个不痛恨的。
佛门胜地,礼佛会,万众瞩目,热闹非凡,太康帝既然亮了相,肯定希望一切平平顺顺,没有麻烦,一切给他带来麻烦的人,都是不懂事,必须得好好教训的。若再牵连上魇胜之术,牵连上太康帝本人,当着众人出此丑事,就不是懂事的程度了,那是乱臣贼子,可就地诛杀的!
田贵妃了解太康帝的脾性,这事一旦发生,无论事实是什么,太康帝只相信他看到的,烦躁之下,搞事的人,不会有好下场。
太子……呵,过了今日,就不再是了。
再者,她约了那个人见面,虽说准备充分,对方也知道隐匿形迹,到底是秘事,安全能多一分是一分。她搞出这件事,周遭一乱,目光全部集中到太康帝那里,谁会分心看她?
那个人,也能趁乱过来,更安全了……
田贵妃不可谓不聪明,思虑的不可谓不周全,可她仍然小看了杨暄。
她不知道天下有‘龙卫’这种生物,就算听说过,大概也以为只是传说,并不存在,存在也不会选太子。她认为她的小亭子万无一失,什么话都可以尽情说,不会漏出。
崔俣心想,真是可惜了。
他家熊孩子魅力就是这么大,什么神奇人物都能招到!
崔俣也不听暗卫现场转播慧知大师见皇子了,心里有了主意,直接招龙卫和暗卫们上前。
“吃闷亏不是太子的性格,以德报怨的事,我也不喜欢干,别人明刀明枪的要搞咱们,不返回去,总觉得有点不太礼貌……”崔俣眼梢微弯,眸底闪耀着灿灿慧光,“诸位,要靠你们了。”
光是看着崔俣这表情,一票暗卫龙卫就眼睛发亮,摩拳擦掌。
别人都欺负到头上了,还有什么说的,就是干!
“先生请吩咐!”
崔俣顿了顿。
古人多迷信,对天地鬼神存敬畏之心,咒术,是他们心底最忌惮,最恐惧的东西。遂他多提醒了一句:“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合适,但这咒,是下到皇上身上的,与你我无关,近距离接触也不会有事……皇上洪福齐天,有真龙相护,东西上身时间也不算长,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诸位只管大胆动作,不必有心理负担。”
“是!”
崔俣微笑招手,叫大家围上前来,仔细讲说了计划……
田贵妃在太康帝身上放了东西。
什么时候放的呢?
从城里一路赶到天泽寺,路不算特别长,仍是有风尘,近看不雅,遂太康帝一到,就换了身衣服,暗卫们情报——衣服是田贵妃亲自伺候着换下的。
“为计划精确完成,减少意外,所以这东西,一定是在这个时候放上去的。”崔俣断言。
路上时间长,坐在御辇上难免动来动去,一个不小心,东西很可能掉出来么。
但是东西具体藏在哪处了?
这是崔俣第一件要确定的事。
太康帝新换上的龙袍,肩部挺阔,有飞领,腰带紧扎,宽袖大袍角,除了腰背线条部分很贴,其它地方都很宽松,藏个不起眼的东西,很容易。
可他们要找要确定,并不简单。
这可不是撞一下,趁机摸一摸就能知道的事,地方太多,摸不过来。而且太康帝是什么身份,能让你随便撞上?
“谁愿办此事?”崔俣目光掠过房间。
木同第一个举手:“我去!”
他目光炽烈,嘴角扬起一个颇为邪气的笑,很是自信。
崔俣也不问他要怎么办,微笑颌首:“那这打头一出,就由你来。”
今日礼佛会大典,有个特殊仪式,最隆重的那一笔,必要太康帝亲自参加,参加前,他要换一身更为庄重的龙袍,若中途不出现意外,那个小东西,应该在这时被发现。
眼下离大典只有半个多时辰,也就是说,在这半个时辰的时间里,崔俣一行人要完成‘确定东西在哪’,‘找准机会近身将东西盗走’,‘抹除东西身上关于太子身份的信息,换上有关越王或昌王的信息’,‘再次近身太康帝,偷天换日,将东西塞回’,‘装做什么都不知道,静待事发’这一系列的动作。
第一桩事,由木同领走,第二桩,崔俣刚说了个“谁”字,尹子墨就迫不及待举手了:“我我我——我去!”
他还给了身侧傅容森一肘拐,挤眉弄眼暗示跟上。
傅容森便跟着道:“我。”
崔俣仍然不问具体方法,有没有自信,只笑着:“那这件事,就有劳二位了。”
第三桩,东西到手,抹除和太子相关信息不难,可嫁祸给谁比较好呢?
越王和昌王都是田贵妃的儿子,哪个出了事,田贵妃都会心疼。考虑到二人性格,眼下地位,以及前事牵扯……崔俣认为,嫁祸越王最好。
以昌王外厉内荏的性格,再加上杨暄的适时反应推动,越王一定会误解成:东西是昌王搞的,就为栽赃他。
杨暄眼下还不知道这件事,但稍后他会让他知道,就算时间来不及,以小狼狗的反应速度,应该也能领会到,并及时反应。
所以这桩事上,唯一重要的一点,就是什么样的信息量。
越王名讳……太简单粗暴了些,最好是只有越王有,别人没有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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