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凤九幽
他回去就病了。
异能副作用来的很快,剧烈的头疼,伴随每次都有的腿疼,崔俣一个没撑住,直接从马车上摔了下来。
好在已经到家门口,有木同随车跟着,蓝桥和小老虎跑着过来迎接,他这一跌,被木同及时拉了一下,被小老虎呼嚎着接到背上,又被蓝桥扶了一把,才没摔到地上。
小老虎又长大了点,浑身毛毛很软,冬天吃的多也长了些膘,身上又暖又软,靠着特别舒服。
崔俣都有点舍不得下来了。
他摸了摸小老虎的圆耳朵:“阿丑真乖。”
疼痛一阵一阵上来,眼前发黑,冷汗直冒,崔俣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赶紧交待:“木同,我最近手头上的事,什么马上要做,什么可以放一往,你最清楚,你亲自盯着,别让事情出了岔子……”
“蓝桥,你好好告诉太子,嗯,还有小叔叔盈盈祖母,我没事,真的一点事都不会有,让他们都别着急。他们要着急,你就适当的吼一吼,哄一哄他们。大家要是心情不好,你就多跑些,勤快着些,多做点好吃的,大冬天的,别让人们再跟着瘦了……”
“还有小老虎,它要不想出门,就让它陪在我身边,多给做点骨头……”
崔俣说着说着,精神就不行了,眼睛一闭,直接进入了黑甜乡。
晕倒前,只听到木山担心的呼唤,小老虎的狂啸,以及——蓝桥沉稳从容的指挥声音。
“主子说没事,肯定没事,你,说你呢笨木头,赶紧把主子背进去,披风!披风要盖好!你,去找丈夫,现在马上去!你,去找大姑娘……”
果然这个时候,还是他的忠心小厮最靠的住。
……
崔俣这一病,惊的整个崔家鸡飞狗跳。
大夫们背着药箱子被急急送来,捏脉观面各种探过,都觉得这病颇为怪异。
脉象浮紧,阳弦头痛,该是风寒;可捏久了,会发现脉象有些许浮而濡缓,该是腿疾;再往深处感受一下,发现脉象数,滑,好像……还有点心疾?
怎会有这般奇怪的病象?几个大夫扎在一块会诊,迟迟不敢下方子,只先商量着写了一副药性温和解寒的太平方,先给用着。
下人们来去匆匆,恨不得肋下插上翅膀,忙的脚打后脑勺。
小老虎倒是没闹,但它气势汹汹的崔俣床脚一蹲,一双吊睛圆瞳虎虎的警惕着房间里来来往往的人,谁往崔俣身边多迈一步,它都死死盯住,甚至还起身跟随看管……是个人都会紧张害怕好吗!
崔盈急的眼睛都红了,再沉稳会理家掌内宅,到底也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最疼她的哥哥突然病了,大夫还会诊不出到底是什么病,方子都不敢下,小姑娘都快吓哭了!
今日宫宴大戏,崔枢身份不够,没有进宫,坐在胭脂巷最大的花楼里,一边享受,一边等着各种时实消息转播下酒。听到家里来报崔俣生病了,连楼里美人都不顾看了,直接从窗户就飞走了!
到家一看,漂亮侄儿双眼闭紧,唇色浅淡,盖着厚厚的被子,还是满头冰凉冷汗,偏大夫们正经方子都没下出来!他一气之下,跑去项令家里,让他赶紧给找御医。
还好小胖子崔晋书院没放假,今日不在家,不然有他跟着犯熊添乱,家里指不定更乱。
最后还是祖母白氏压的住,亲自过来看了看崔俣状况,还顺手捏了捏脉。瞧着人是有些不大好,但脉象虽微乱,却很是有力,应是没什么大碍。
她派出自己的心腹婢女,让她去城外一百里的小镇请王妩,并接过理家之事,亲自给各处派任务,很快将事情理顺,各处井井有条。
气氛虽仍紧张,浮躁却尽去,再没有‘天塌了’的那种感觉。
众人这才想起来,对啊,咱们有这位医术高明的姑奶奶啊!
崔盈尤其羞愧,她是英亲王府准孙媳,这份关系最近,是自家人,可哥哥一出事,她竟忘了这茬……
白氏安排过一通,将崔盈拉过来,抱在怀里拍了拍:“英亲王妃几月前与英亲王一起外出游历,尚未归来,你一时想不到,是正常的。”
崔盈大眼睛越过祖母肩膀,看到床上躺着的哥哥,心下还是有些难受:“我该想到的……”
“当事者迷,关心则乱,你还小,慢慢学就是,莫要丧气。”
“是……”
崔盈只消沉了一会儿,情绪就回来了,细心体贴的性格特点也就表现出来了。
“哥哥现在出冷汗,必是感觉到冷,不舒服的,我让下面多置几个炭盆,四角放些水加湿;汗湿了衣服不爽快,我让下头搬箱细棉衣服过来,随时给哥哥换!”
白氏微笑点头:“嗯,这个不错,咱家不缺衣服料子,俣哥儿舒服最重要。”
“我再沏些暖茶过来,大夫们讨论久了,定会口渴,若配些小点心,就更好了……还有阿丑,它不愿意走,吓着人却是不好,我去亲自弄点东西,好好安抚……”
白氏慈爱的摸了摸崔盈的头:“不错,去吧。”
……
因宫中宫宴闹腾了很久,消息不通,杨暄直到傍晚,才听到崔俣生病的消息。
他当下就踹翻了桌子。
他说什么来着,就是不能放崔俣一个人回去!这么冷的天,别说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就是他自己,穿少了还不舒服呢!外面天阴风厉,眼看着将要下雪,最是冰寒刺骨的时候,一个不注意,就得中了招!
杨暄将身上太子宫服一撕,随便抄了件衣服在手里,一边往外走,一边穿。
史福提醒他:“眼下天色还未全然暗下,恐皇上那边有事会传——”
“一切你看着办,敷衍过去就行了!若敷衍不过去,从后宫里挑个听话的,替孤送她们个机会!”
杨暄说着说着,就没影了。
史福没再说话,一直目送着他离开。
有小太监跑过来:“爷爷……您怎么不多劝劝殿下?殿下最听您的话了。”
史福转身看着小太监,唇角勾起一个阴冷的笑,目光似能穿透小太监头脸:“看你懂事,咱家劝你一句,宫里要机灵人,却不要特别机灵的。”
他拍了拍小太监的肩,冰凉手指不经意间划过小太监喉咙,吓的小太监心跳加速,脸都白了,赶紧行礼告辞。
史福看着人影消失,方才复又看向天空,轻轻叹了口气。
身在宫中,真是什么样的挑唆手段都能遇得到。
他一个下人,能有什么本事,什么叫殿下最听他的话?是他忠心,最听殿下的话,殿下指哪儿,他便打哪儿,殿下想要谁,他便要替谁多想想。
崔俣……是殿下的恩人,扶持殿下一路走到今日,功不可没。
他可不是那起子忘恩负义的,随便别人撺掇两下就迷了心志。
这小太监,初时瞧着还好,现在只怕……生了别的心思,不能再留了。
……
外面发生的一切,崔俣全都不知道。
他正在做梦。
光怪陆离,浮浮沉沉,各种各样的梦。
慢慢的,梦境沉下来,变成了现在,古代的样子。
梦境里,有另一个崔俣,少年,荏弱,无辜,他就像个灵魂体,慢慢跟在少年身边,看着他一点一点的,经历各种人生。
作者有话要说: 越郡王(懵逼脸):卧槽窝知道了神马?我麻麻有外遇?
田妃(懵逼脸):卧槽怎么回事连大儿子都知道了?不能承认!绝对不能承认!
熊太子(挖鼻):今天脑子进的水,就是明天将要流的泪。
俣美人(捧脸):猜猜看窝梦到了神马?萌萌哒!
熊太子(跟着捧脸凑过来):我!肯定梦到我啦!来宝宝啵一个!
俣美人(丑扭):窝只是梦到吃了个蛋糕。
第290章 丝绢小像
杨暄一路飞奔, 冲到崔俣房间, 看到崔俣躺上床上,唇色浅白的样子, 疼的心都抽抽了。
“崔俣——”
“吼!”
小老虎突然跳出来, 横在他面前, 伏低身体, 冲他低吼。
这是个熟人, 小老虎知道, 闻得出气息,但主人现在很虚弱,经不起折腾, 这流氓大个子不准随便扑!
杨暄及时止住步, 闭眼顿了顿神,伸手撸小老虎的颈毛:“我知道了,你乖。”
小老虎这才没继续凶, 圆脑袋顶了顶他的腰,让他赶紧看看主人, 主人晕倒了!
杨暄握住崔俣的手,触感冰凉。
他单膝跪在床前脚榻上, 右手指尖滑过崔俣的脸, 替崔俣把碎发别到耳后:“卿卿……”
崔俣没有回应,睡的很沉。
他轻轻俯身,在崔俣手背落下一个吻。
时隔多年,他仍然清楚的记得与崔俣的初遇。
那是他人生最低迷, 最危险,最烦躁,最漫长的时间。
崔俣像一束光,大雨天,一身泥浆,脏兮兮的出现在他面前,他甚至看不清崔俣长相,何谈美貌?他不知道崔俣长的好,只记得那一双眼睛。
像大雨洗过的天空,澄净又清澈,随风带着雾气,看似柔软脆弱,实则充满了生命力,倔强的,顽强的,欣欣向荣的,带着一抹春草萌发,誓要长满所有地面的勇气,刺的几乎走投无路的他眼睛生疼。
他本不该随意轻信陌生人,不能一路同行,哪怕有控制手段。
他不该连累外人,身后有追兵,身边有内奸,往前一步可能就是死,他是太子,不能连累自己的子民。
可他没忍住。
他想看清楚,这个看起来柔弱又坚强,像兔子又像狼的男人,到底是谁。
后来……看是看清楚了,自己也陷进去了。
崔俣很聪明,比他认识的所有人都聪明;崔俣智计很强,想办什么,总能办到,想堵他,逼他听话,也次次能成功;崔俣很懂他,比所有人都懂。
一次又一次,崔俣挑起他的兴趣,让他想要征服,想要占有……慢慢的,想要臣服,想要亲吻崔俣的脚尖,想要压在崔俣在身上,品尝他身体的每一寸,想要以江山为聘,永世共好。
可他的崔俣,身体很不好。
这不是第一次看崔俣躺在床上了……
每一次,都让他心脏揪起来,疼的不行。
经验告诉他,只要睡几天,崔俣就会醒过来,看着再危险,其实不会有事;理智告诉他,不能急,稳住就好,耐心等;就连崔俣自己,也同他说过,自己的身体自己懂,他不会有事。
可杨暄……还是忍不住。
这是他的崔俣。
天底下这么多人,只有一个崔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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