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凤九幽
而且每个客人只在门前停留停留时间不多,就算想搞事也没太大机会。
总归来说,谢闻谢丛兄弟带着崔俣亮相算是顺利,第一把任务完成的不错,就是……站久了有点累。
谢家秋宴准备丰富,并不单单吃饭,还准备了各式各相的游戏,雅的,美的,益智的,竞斗的,但凡现在市面上流行的,只有你想不到,没有谢家准备不到位的。宴也有大有小,甚至还有半自助,各样精美食点择专处放置,客人们只要有要求,随手招来个婢女,就能得到满足。
当然客人们到秋宴,并非真是奔着吃饭来的。进了场地,先四下看一圈,与认识人的打个招呼,通过认识的人介绍身边的人,扩大认识圈子。聊的高兴了,就到处地方小酌小饮,品苟对奕,或者干脆玩各种小游戏,在这种你来我往的试探中,更加了解彼此,吃饭什么的……实在没空!
待到秋宴重量级客人悉数到场,就得大家一起玩一把了。但凡自觉身份差不多点的,都削尖了脑袋往里挤,试图显出自己,让别人记住,尤其尽量得几个顶家世族的眼。
老一辈们比较平和,基本是品茗下棋,年轻人就比较活泼了,女孩子那边多是投壶猜谜,击鼓传花隐性斗个琴舞书画,男孩子这边则是酒令射覆,作对作赋甚至当场斗艺,比字比画比作诗,种种加上彩头,再加刺激。
这种场面,最好由主家带领作头。
内宅自有谢家各大小夫人姑娘,外面嘛……待客人们到的差不多,谢闻兄弟连歇脚都歇不了,直接擦擦汗喝口水,直接赶下一场!
酒令斗画比赋写诗?谢丛撸起袖子:放着我来!
射覆作对斗字比胆添彩头?谢闻笑的如沐春风:你们确定要跟我比这几样?
谢家人热情主动,客人们有心中不服摩拳擦掌的,有暗挫挫看戏的,更有起哄附和随时盯紧机会准备见缝插针跟表现的,气氛一时高涨,热闹的无以附加。
这一轮是主家谢闻谢丛表现露脸的时刻,崔俣并没要求强行插入。他虽帮忙操办,眼色还是有的,机会该是谁的就是谁的,可不能喧宾夺主。他的机会在稍后。这时退一退,给谢家留好印象,稍后露脸达到的效果可能会超过预期。
他从不做赔本的买卖。
于是气氛热起来,谢家人为第一轮忙碌尽心尽力脱不开身时,崔俣主动挑起担子,带着小厮慢慢围着整个宴会场地晃一圈,检查确定是否有任何疏漏。
他慢悠悠走着,明亮眼睛转着四周,还真找出不少小问题,旁边站着小厮婢女的,他直接命令他们去做事,四外没人之处,只好派出身边小厮跑腿。
还别说,谢家下人的确训练有素,两个小厮接连被派出去跑了好几回腿,竟然没看出多累。崔俣心下赞叹之余,使唤起来更没压力了。
他还看到了各样人各种表现。
比如客人中间,支持谢家围着谢家转的占绝大部分,个个看着谢家人的眼光都十分热情,目光灼灼,谢闻谢丛在人群里风度翻翻优雅卓绝志得意满控场能力非凡;郑家那个叫郑随的,看似笑着实则眼睛里刷刷丢出来的都是刀子,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李家是明面上就想闹的,遂李顺眼神话语都十分直接大胆,挑战刺激一个个来,不过到底底蕴不足,学识也不够,不收敛的结果,就是被谢闻谢丛完虐。他身边的田襄……则是事不关己一般,顾自拎着壶酒慢慢饮着,目光看着四周,像是寻找什么,后来不知道是没找到,还是嫌李顺太吵,直接离开了。
谢闻谢丛表现的好,他们的嫡堂兄,也就是谢家嫡二房的嫡长子大少爷,就有点急了,但是急也没表现在脸上,就像后宅那个大少奶奶一样,劲使的相当柔,看似并不与弟弟们争锋,实则语言动作皆透着小委屈,看起来大度,实则小气。
大少爷的庶弟,也就是巴着崔俣得到机会可以露面的谢绍,可怜巴巴的跟着嫡兄,一脸生无可恋。
崔俣差点笑出声。
这个谢绍其实是有点小骄傲的,就算是庶子,也是谢家庶子,他自觉身份不一般,平日在嫡兄面前伏低作小也就罢了,秋宴之上,他竟要小心小意的随着嫡兄讨好一众身份不如谢家的客人,心里如何受得住?就算这样是为了表现他‘大气亲民’,他也不喜欢!
老爷子们这边气氛看似平和,实则暗滔汹涌。各世家的老狐狸说话从来掖着藏着绵里藏针,各种不经意眼神下不知道埋了多少暗意,唯有王复老爷子画风不同,时不时就傲个小娇,一脸‘就这水平也敢挑战老夫棋艺嘴炮’的鄙夷,招手叫杨暄过去:陪爷爷们玩玩。
杨暄面色不改神色平静,没一点这个年纪的孩子被拎出来炫耀的羞涩不好意思,非常郑重其事的到各位老爷子面前:请指教。
老头子不好指责一个少年,可这少年竟是个直楞子,随王复那老头手指所向,指哪打哪,听话的不行,完全不知道尊重他们一排老头子!而且不管用硬的软的绕着弯的无赖的,这小子总不会输,还一脸严肃郑重拱手请再指教!太可气了是不是!不教训不行是不是!
于是一群老爷子一个一个排着队‘指导教训’杨暄,杨暄一一受下,狭长眸底闪着精光。
王复老狐狸在后面捋着胡子,一脸‘孺子可教’的安慰:乖孩子干的好!就得这样!不这样逼不了这群老头教给你看家本事!
崔俣:……这对腹黑师徒也是够了。
正要移开视线离开,突然杨暄转头,正好看向这里。
崔俣顿了顿,回了个大大微笑,并挥了挥手。
杨暄好像想过来,却被王复山长瘦鸡扑似的手狠狠拎住拉住:“来,徒儿,给这老头示范一下老夫的新棋路。”
杨暄眯了眯眼,正待考虑,侧头一看,崔俣身影消失,已是离去了。
“好。”他微微垂头调整情绪,再转过来时,又是那张郑重肃穆的脸。
好看兔子费了好大心力帮他谋来的机会,若不好好使用,怎么对得起人!
……
外庭转完,崔俣考虑要不要去内宅晃一圈。这种宴会,女眷恋那边一旦出了意外,就是了不得的大事……可男女有别,规矩束缚,他一个外男,不好现于人前。
前后一折中,崔俣决定,就在外侧边缘转转,一旦发现有任何可疑存在,就让婢女通知内宅主母。
他一点也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碰到自己的嫡姐妹。
“崔……三哥!真的是你!”
走到一处假山外缘时,崔俣听到一道陌生,又觉熟悉的声音,转身一看,两个少女从假山石后绕出。
一位看起来和他年纪差不多大,长脸细眉,杏眼尖下巴,身量非常瘦,浓脂厚粉,盛妆打扮下显的气色很好,可不管是金镶红宝石的全副头面,还是大红绡金的华丽衣裳,都显着一股盛气凌人的自信——来自嫡出的自信优越。这位,就是此前与原主有过推扯过节,原主受伤远走,才换他来的最直接原因:嫡姐崔佳珍。
另外一位看真起来性格就可喜多了,不管是淡粉色衣裙,素雅头面,还是可爱怯怯的笑脸,都没半点侵略感,如果不是眼珠实在转动太快,这位姑娘,就是天真可爱派的代表了。
然而崔俣很明白,不是。这位是他的庶出妹妹,崔妙妙。跟他不一样的是,这位庶妹的姨娘还在世,非常老实,母女俩站在嫡母身后,非常忠心。至少看起来十分忠心。
这两个人一向是在一起的,崔妙妙几乎是给崔佳珍当大丫鬟,只要崔佳珍需要,崔妙妙就能察觉,并干的非常好。
可她们不是随父去义城上任了么?怎么在这里?
没等他问出问题,崔佳珍已经忍不住:“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眉毛蹙着,嘴撇着,脸阴着,眼底鄙夷都盛不下了,直接厉责出声,“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么!你不要脸,咱们家还要脸呢,还不速速遮面退开!”
崔俣眼梢微敛,锐利目光浅浅扫过崔佳珍。
崔佳珍心脏蓦的收紧,突然觉得这个庶弟好像变的不一样了。可哪变的不一样,她也说不出来。
崔俣顾着谢家地界,不想闹的没脸:“我的事不劳你费心,至于你……既然自认不配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别乱走比较好?冲撞了男客,丢人的是谁?”
崔佳珍十六年来一直凌驾崔俣之上,怎么欺负怎么是,崔俣一还嘴,她仿佛感觉到奇耻大辱,手都抖了:“你——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训我?”
“同一个爹生的,你是什么,我便是什么,姐姐竟连这个也不清楚么?”崔俣眼角斜睨,似笑非笑,隐意良多。
“谁是你姐姐!”崔佳珍像被刺到的球,立刻瞪着眼爆发,“我为什么会比你早生,你不知道吗!”
崔俣很淡定:“因为你有个拎不清的娘么,我明白。”
崔佳珍气炸了,身子都抖了:“崔俣!这就是你对嫡母嫡姐的态度么!”
崔俣却不想再理她。他很忙,没空跟蠢女人打嘴仗。遂他只说了句:“我劝二位,哪来的哪呆着去,谢家,可不是给你们撒欢儿的地方。”说完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崔佳珍胸脯起伏,呼吸短促,显是气狠了,她甚至冲动跟了崔俣几步,好像要抓住人上手干一架似的。
崔妙妙赶紧拉住了她,颤声提醒:“姐姐,咱们在谢家……”
“滚!”崔佳珍甩开崔妙妙,仿佛一身气终于有发泄之地,狠狠掐了崔妙妙好下下,“就你好心!刚才怎么不说话,哑巴了?看着我被欺负你很高兴是不是!是不是平日管教你太少了!”
崔妙妙大眼含泪,可怜巴巴的扭着身子,也不敢躲,哪怕崔佳珍掐的她疼痛难忍:“姐姐……我错了……”
“认错用什么用!用得着你的时候就缩,用不着了就认错,认错有用你天天对着你那姨娘认错去,巴着我娘,跟着我干什么!”
“姐姐……我错了……我真错了……下回不敢了……”
崔俣一边走着,一边听着后面声音越来越远,这二人蠢归蠢,倒是知道路不对退开。只是……她们走到这里,是故意,还是巧合?
这里离后宅花园很近,离男客的前庭有段距离,但一路走来景致很好,并不排除有男客游兴大起,一路转过来的可能。
需得堵一堵才好,最不济也要放几个人在路口看着,省得冲撞。
身边两个小厮已经被派出一个,崔俣便与另一个人细细吩咐叮嘱,让他去找几个人过来,顺便告知内院主母一声。
小厮当然很听话,就是——“那您这?”
“我就在这一条路上走,你回过头就能找到,嗯,小南离开也有一会儿了,估计应该差不多办完事,马上回来了,你直管办自己的事,别担心,别着急。”
“是。”
小厮退下去,崔俣走的更慢,一边走心里一边琢磨事,未留意下,脚底突然踩到光滑鹅卵石,打了个趔趄。
一双修长的手握住他肩臂,将他虚虚揽到怀里扶住,声息过耳,低沉暗哑:“你没事吧。”
崔俣目光微闪。
是田襄。
谢丛的提醒他自然记在心上,只是他认为,田襄再傻,也不会在谢家宴上怎么了他,如果田襄不顾一切起了这样心思,他带几个厮,身边缺不缺人,其实都没差别。
而且……他也不是蠢人。
思绪快速飞转间,他看到了宽平小径,以及小径上突兀出现的石头……谢家下人不可能这么粗心,任一颗石大剌剌躺在这里,很明显,这是田襄的手笔了。
他刚刚走的极慢,就算踩到光滑石头,其实也只是身体晃一晃,并不会跌倒,所以需要得别人力气相助的地方不多,立刻站移了。
田襄眸底写满可惜,却并没强横留住崔俣,只收回手背在身后,指尖轻捻,回味方才一瞬间的触感。
“不问我为什么帮你?”田襄看着崔俣,目光温柔又专注。
崔俣却明白,这话似乎在说现在,其实……是在说门口之事。门口前,他曾遭李顺挑衅欺侮,田襄也算帮他解了围,这是在趁机邀功呢。
这种东西,看出来不好,别人会登鼻子上脸,看不出来……就显的自己笨了。
遂崔俣没说话,只扬眉看着田襄。
这人一看就知道非常自以为是,自以为是的人,不管你答不答,他都能自己说下去。
他倒要看看,这人要使什么妖招。
果然,见他不说话,田襄笑了,眉扬袖展,写意风流:“与美人计较,太没品位。”说完他看着崔俣,缓缓抬起扶过崔俣的手,放在鼻间轻嗅,“芝兰玉树,素香宜人。”一看就明白,他到底在闻什么,说的又是什么。
崔俣呵呵:现在就想弄死这个人,不知道回头好不好圆?
他一直不说话,神色却一如既往淡定安然,眉肃目清,没半点向往羞怯,田襄看着看着,突然心尖微痒,这个美人跟往日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听到他的名字没神往,看到他的俊逸没害臊,他撩拨的这么明显,竟也完全不受影响,漂亮眸底似有灼灼厉光,看的人喉头发紧!
再观其容貌,除了绝色就是绝色,举止优雅有度,气质如竹,衣服还穿的这么严谨一丝不乱……田襄突然起了不一样的念头。他好色,玩的尺度也大,但他很少强迫人,讲究个你情我愿,别人不往前凑,他还不乐意,现在看着眼前人,他突然有了种以前从未有过的征服欲。
这欲望来的如此猛烈,似烈火燎原,让他有点猝不及防。
他的双目几乎肉眼可见的幽深下来,舌尖不自然舔过唇瓣:“崔俣,我会让你来找我。”
崔俣一点也不理解这人的脑回路,这是想到哪了?
“你会求着我疼爱你。”
这话就说的很欠揍了。
崔俣冷冷看着他:“你若想死,我会成全。”
说罢他也懒的和田襄说话,越过他往前走了。
田襄并没有跟上。他痴迷地看着崔俣,感受到了之前从未感受到的怦然心动。对!就是这样的美人!盛世美颜,火辣无畏,浑身上下都充满诱惑!这个人必须是他的!
不能急……逼得小美人哭哭啼啼来找才最爽不是?
田襄目光转着,心里算计着关系网,怎么做局,怎么利用……他觉得他有点迫不及待想看到柔弱献祭的小美人了!
他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转身离开。
在离此两丈之外的树后,站着一个男人,将所有一切看在眼底。
这个人叫吕向青,是田襄的狗腿子,田襄玩过的大多数人都是由他送上。田襄好玩,却并不在乎身下人干不干净,只要听话,愿意,喜欢陪他玩各种花样就行。可田襄好男色,清白人家的少年谁愿雌伏,还配合讨好?世间自我轻贱的人没有那么多。遂吕向清总是自己打探那些合田襄胃口的少年,提前调教好了,给田襄送过去。
上一篇:大唐理工学院
下一篇:恶狼个个不好惹/我欲静而子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