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玄楼重霄
“七皇子,只凭你一句话,我实在是难以相信这所谓的药水,是不是真的有这种功效!”睦南使节耐着性子听完天铭泱胡扯,哼了一声,明显不信。
“这好办,睦南皇子身上还残存着毒性,把这药水往他身上涂一些,就了然了。”天铭泱不在意道。
“本国皇子的尊贵之躯,岂容你等随意摆弄!”
“不愿意啊,那也无所谓。睦南皇子的寝宫里多少也是有痕迹的,睦南使节不放心,不如跟着我到那里洒洒水?”惊堂木随意地往桌上一扔,天铭泱说着就是起身,朝着诸位朝臣扬扬下巴:“各位大人,怎么样?要不要也走一趟?”
话音一落,气压骤减,诸位贤臣大人们纷纷一副气血梗死,不得发作的憋屈相。
走?!
皇上、皇子、朝臣浩浩荡荡十余人,这椅子还没坐热,案子还没开审,先是跟着那小崽子换了地方?
这可是刑部开堂,三司会审,在场的最差也是三品以上,岂有跟着他胡闹的道理!
愤懑的视线齐刷刷转向皇帝,天澋曜本人则垂眸专注于手中的茶盏,右手捏着盖子一下一下抹着边缘:“睦南使节意下如何呢?”
……
下一瞬,阴沉的目光转而投射到睦南使节身上,言外之意,使节要懂得分寸,不要让大家一起丢脸。
“那倒也不必这么麻烦,就让我随身的侍从过去看看好了……”
好!等得就是你这一句!
双手合十,天铭泱笑起来,快步走到大门口,指着外面候着的侍从中最心不在焉的一位:“那就他吧!来人——带着这位侍从去皇子寝宫取证!可要仔仔细细地,让他看清楚些!”说话间,视线审视着那个侍从,他稍稍松口气的样子,让天铭泱的笑意加深起来。
当然,大堂之上,群臣之间,弯眸掩口的一位,眼角也是带了笑意。
七殿下,似乎比自己想象的有趣啊!
视线游移在对面的皇子席位上,最终于六皇子处落定,墨眸稍稍闪烁一下,使了个不甚明显的眼色。后者却是轻哼一声,很是不屑地别过脸,倒是耳根某处,可疑的泛起一层粉红。
取证的人走了,大堂上陷入沉寂。等待结果还有一个时辰,这段时间,除了在这里傻坐着,大眼瞪小眼,似乎没有什么别的选择。
不大的地方,聚集了过多的人,随着日头高升,大堂上越发闷热起来。渐渐按捺不住的窸窸窣窣让气氛越发地烦躁。
“报——殿下,有人手心出现红色!”外面一个小吏的传报成功攫取了所有人的视线,目光灼灼之下,御医院的一个小药师被两个小吏拉进来,噗通跪倒在地。
“下跪何人?为何染有半夏之毒?!”主审大人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洪钟般的声音回响起来,让那个小药师为止一震,哆嗦个没完。
“小人……是御医院的药师学徒……小、小人不曾下毒害人……可能是配药时不小心碰到……”
“这样的呀……”天铭泱插嘴间,主审大人的脸色明显一暗:“那你怎么还不到一个时辰就出现红色了?哦,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工作比别人努力,接触半夏的剂量大,时间也长喽?”
“殿下……小人并没有频繁接触半夏……小人是冤枉的……”那药师学徒脸色更加苍白了。
“诶?你这小药师,本殿下是夸奖你兢兢业业,你怕什么?”
“殿下,御医院开药剂量的半夏很少,不至于中毒,只有半夏超过一定量度,才会引发毒性。这里其他御医院的药师都没有发现显色,唯独这位药师显色了。这说明,他接触的剂量超过了一般的水平,也就是说,他接触了足以中毒剂量的半夏!”主审大人压抑心中不耐,给天铭泱解释。在座诸位大臣纷纷点头,用一种看白痴的目光打量着不开窍的七殿下。
“啊——原来是这样啊!”天铭泱恍悟地拍了下脑门,伸伸手:“那主审大人您继续,继续……”说着,视线扫过陪审众大人,掠过微微钩唇浅笑的尔雅时,稍作停顿。
“说——睦南皇子的毒可是你下的!”另一边,主审大人开始审问。
“小人不敢……小人从未加害睦南皇子殿下……大人请明察!”
“哼——证据确凿,还想抵赖!来人,上刑仗!”
“喂喂——大人啊!”正审的痛快,天铭泱又开始插嘴,若不是碍着身份,主审大人恨不得一挥袖把这个小崽子甩出去。
“也不是证据确凿吧!睦南使节的侍从还没回来呢,他不是不相信本殿的药水吗?”说着,天铭泱笑眯眯地看向使节:“咦,使节?你怎么也不提出异议了?难不成已经相信本殿了?”
“嗯,那就等他们回来再说吧。”使节瞥一眼那小药师,言语间竟是有些不情愿。
“听使节的语气,似乎不太想等啊?使节就这么急着处置这位药师吗?”天铭泱有些咄咄逼人地看着使节,还想说什么,就听得外面传报,去验证药水真假的二人回来了。
“殿下,于睦南皇子寝宫出现红色痕迹,分别在桌几边沿,床上,和地面处。”小吏上前禀告,使节将视线转向那侍从,后者也点了点头。
“好,既然药水已经得到证实,那么便可以审案了吧!”主审大人揽过话头,惊堂木猛地一拍:“来人——”
只是,人字还没说完,手倒是让天铭泱给抓住了。
“殿、殿下——”双目圆睁,主审大人顷刻就要发作。
“啊——主审大人你看!你的手——红了!”天铭泱惊呼一声,一脸的难以置信。
什么?!
满座皆惊,而下一瞬,天铭泱的话让每个人都僵硬了。
“啊——二哥!你的手怎么也红了?陈大人你……啊!陆大人……诶?睦南使节你……”绕着大堂转了一圈,天铭泱把众人的手都摸了个遍,最后停在那个侍从跟前,慢慢勾起一个笑:“睦南使节的贴身侍从是吧?奇怪了,这堂上堂下个个手上都染了红,唯独你——真是干净啊!”
“七皇子,这是怎么回事!”睦南使节不耐开口道。
“嗯,这个啊……”天铭泱抓住那侍从的手腕不放,慢慢转过身子,面对着诸位朝臣,有些诡诈地笑开来:“各位,很抱歉,本殿刚刚撒了一个谎。”
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响起,承接各种不满的眼神,天铭泱冷静继续道:“实际上,没有什么遇半夏显色的药水。刚刚诸位洗手的,只是江湖术士用来骗人的药粉水罢了!那种药粉,遇到汗水,就会呈现红色,跟触摸过半夏与否,全无关系!”
话说到这里,众人的视线慢慢聚拢到那个唯一手上没有变色的侍从身上,睦南使节的脸色也开始难看起来。
“所以说——你的手上,这么多的汗,怎么没变红呢?”压低的声音有些邪恶,天铭泱凑近那侍从耳边,转出一个笑:“呵呵呵……实际上啊,本殿是故意放你去睦南皇子寝宫的呦!因为——我知道,心里有鬼的人,必定会抓住一切机会,偷偷洗手!放走你,是我在给你机会!”
“从一开始,那所谓识别半夏的药水的鬼话,我就是说给凶手听的。人做了亏心事,心里就难免害怕,即便是这种逻辑不强的谎言,他将信将疑,也是会不安的。而当人处于极度不安的状态下时,他的判断就会发生偏差!”天铭泱笑看那侍从,字字句句说的刺人:“哼——且不说药水一说听起来荒诞,又是谁说碰了半夏的人就一定会下毒了?你是睦南皇子身边的随从,不经意间接触他的尸体,或者之前无意碰了毒药也是正常的吧!可是可惜,已经慌乱的你没了找借口的理智,全心全意想着如何去除你碰了半夏的证据,这么害怕,除了因为你是凶手,我找不出别的理由了!”
深深勾起唇,天铭泱继续道:“不过你的主子比你聪明,至少还想到去质疑一下。于是,我在和使节大人讨论去皇子寝宫取证时,刻意把机会留给表现的异常不自然的你。知道我怎么发现你的吗?你太紧张了,就算表面上装作镇定,手心却出了汗。出了汗药粉就会显色,我看到了你手心的浅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