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玄楼重霄
“你最好现在别去触掌柜的霉头。”翎鸢在身后冷声提醒。
天铭泱回首,微微钩唇:“我只是想出去走走,小鸟儿,一起么?”
*
很多东西,只因不曾拥有,才显得异常美丽。
比如此刻,倒映在天铭泱瞳仁中的,炫目的星空。
已经,有多久没见过这样清澈的天空了呢?
曾经自己生活的地方,那种霓虹太过绚烂的夜晚,掩盖了夜空真正的颜色;那些过于厚重的尘埃,遮盖了这漫天璀璨;还有那个迷失在杀人工作中的自己,忘记了人世之间,还有这种一抬头,便可遇见的美丽。
“小鸟儿,我其实很喜欢这里哦!”天铭泱躺在屋顶之上,因着那一目繁星而沉沦,慢慢抬起手,伸向天空:“我实际上,很久都没有过想要争取什么这种冲动了,只要活着就好了,只要一个人就够了,只要保护好自己就行了,我曾以为自己选择这种生活方式是因为怕麻烦。不过,现在啊——我似乎一点也不怕麻烦了!”手掌微微旋转,似承载了漫天繁星,继而微微攥起来:“原来,拥有想追寻,想守护的东西,是这么幸福啊……把自己敞开,也让别人走进来,这才是鲜活的人生啊!小鸟儿,你说对吧?”
微微仰头,眸子里是翎鸢的倒影,半坐着,衣带翻飞,发丝飘扬,他抬手拢起额前碎发那一刻,定格为极美的画面,却也极为寂寞。
或者,前世的自己,和翎鸢很像吧!
同样是封闭起内心,过分地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的同时,也失去了感受幸福的能力。
只不过,翎鸢用的是冷漠包裹,自己用的是狂妄遮掩。但自私起来,倒真是如出一辙。
所以,自己这样想要保护这个人,概是因为相似吧!
是啊——现在的自己,变得不同了,若按照从前的标准,是变蠢了啊——但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就像此刻的风景,从前的自己,是没办法欣赏的,因为,那个自己,从来不为了除去自己以外的任何东西分神。
“你想追寻,想守护的东西,是皇帝?”翎鸢凝望远方,星空与灯火消逝的衔接处,一片浓稠的黑,那里,是睦南的方向。
“或许。”不止吧……
小墨,蜃楼,白叔,十四,还有……我面前的这个人,或者,对我来说,早已不能失去了。
天铭泱微微笑起来:“不过,我好像喜欢上我皇帝老子了!”
尽管不甘心,尽管不愿承认,但是他还不迟钝,喜欢便是喜欢了吧,自欺欺人也没多大意思。
只是没想到,本来自己是庆幸对方的暧昧,给了自己躲避的机会,现在,这份暧昧却变成了他们之间最大的阻碍。
不过,他不会放弃的,他一定要这皇帝,爱上自己!
“值得么?追求那种得不到的东西,很痛苦吧。”翎鸢淡淡说着,却不知为何,心底有些羡慕。
“小鸟儿,我现在很喜欢冬天的。”天铭泱转眼看着翎鸢的侧脸,笑道:“有寒冷,才能感觉到温暖。就像有痛苦,才能感觉到快乐的幸福。”
翎鸢微微侧目,对上天铭泱很是确定的视线,轻轻地,冷冷的,哼了一声。心,却是因着这一句话,有一瞬,软了。
“喂——亲亲、翎鸢你们两个!别在上面卿卿我我了!赶紧给我下来——”庭院里一声饱含怒气的吼打断了二人的对视,翎鸢先是别过脸,继而两个人顺着梯子相继爬下来,被墨即拽着,进了屋。
“亲亲,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关了门,墨即就拉下脸,有些低落道。
“直接说好的吧,坏的我已经知道了,我这毒,没解成,是吧!”天铭泱倒是从容,直接给自己倒茶,醒酒。
“呃,算是吧。总之你的蛊虫似乎对于翎鸢的血产生了抵抗能力,也就是说,你喝他的血是解不了的毒的……”墨即抓抓头,苦起一张来。
本以为只是这次方法有误,改善了便可以解决,孰料墨即说出这么一句话,天铭泱当即有些愣怔,端着茶杯僵了半天,忽而猛地把茶盏砸在桌上,转脸阴沉地盯着墨即:“小墨,当初我问你这蛊翎鸢的血是不是能解的时候,你可是答应得挺痛快啊!你一经验这么丰富的神医,怎么连一丁点顾虑的没有?还是说……你根本就是故意想让我种蛊毒!好让你研究研究!”
“亲亲……你……别这么激动嘛!”
端坐着,天铭泱深深钩唇:“我很镇定。”
“我是有私心啦!可是我也没想到……”
“哼——”天铭泱一个冷哼直接哼得墨即不敢说话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亲亲,我欠你一个大人情还不成么!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解毒的啦!”
“知道就好!”天铭泱哼了一声,开始喝茶。
墨即这才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实际上也不是全这么坏啦,至少,以前你要喝那么多人,那么多血,现在,你只要在一个月之内,喝三次翎鸢的血就好了!也不用多,一茶盏!就能压制蛊毒了,只要不遇到血腥味太过浓烈的场面,你就不会发作!”
“这是好消息?!”天铭泱转脸瞪着墨即,看他一副委屈模样,忽而有些哭笑不得。
“算是啦——”
“不是。”
翎鸢和墨即同时出声,天铭泱嗤笑一声,倒是也没力气生气了。
“算了,事都说完了吧,我回府了。”抬手揉了揉额角,天铭泱起身。皇帝的事,蛊毒的事,还有这饮酒过度的头疼,今晚的事,够他烦心的了。
皇帝那里,想到是想通了,不去纠结,反而心更疼,他需要回去好好休养着。
“呃,亲亲啊……我姐叫你过去找她来着!”墨即有些不好意思,抓住天铭泱的胳膊:“我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啦,可是……你也知道,我姐她……”
“行了!”天铭泱拍拍墨即的肩,直接出门。
“喂——”墨即追出去,朝着天铭泱拍拍胸脯:“我知道你为谁烦心,亲亲你从小到大,除了那个人,就没人能让你烦过心!我知道我劝你你是肯定不听的啦!总之,你要是被他欺负了,我说过,找我哭就行了,我这肩膀,给你留着!”
垂眸一笑,天铭泱走回几步,对着墨即笑:“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不过有句话你说错了——”慢慢凑近,天铭泱低声道:“我现在,还真挺烦你的!”眼看着墨即小脸一拉,委屈至极,天铭泱笑着把额头撞在墨即肩膀上,拍拍他的后背:“嗯,我知道了,我这金贵的脑袋搁你肩膀上机会不多,好好珍惜吧!”
说完,转身,朝着墨离的暖厢走去。
墨即切了一声,继而笑了笑,转身之际,正看到翎鸢倚在门口有些迷离地看着自己这边,对上自己的目光时,便转过脸去。
“喂——你现在不能吹风的!刚刚失血过多,不是叫你去休息了吗?”墨即开始咋呼,翎鸢充耳不闻,转过身,自顾自回屋,眼看墨即跟上来,他咣的一下,把门关上:“我休息了。”
外面那个大夫依旧喋喋不休,翎鸢倚在门上,轻轻呼出一口气。
你所谓的幸福,就是这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