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玄楼重霄
“皇上!”
脸色一沉,白凤上前,一瞥眼便是看到桌上那三封书信当即了然一半,支走了那个太监,白凤亲自为皇帝顺着脊背,扶他坐下,又是把了把脉,脸色一直铁青着。直到皇帝满脸不情愿地把那汤药饮下,白凤递过一个蜜饯过去,才稍微神色缓和了些。
“方才那个太监,臣会处理掉。”白凤收起药碗,说得轻描淡写:“也请圣上在意自己的身体,不要被人发觉了破绽。”
“朕有分寸。朕待会还要召见军机大臣,白凤你先退了吧!”收起书信,其中最薄的那封,却是揣入心口放着。
白凤看在眼里,脸色便未泛起过好颜色,老天知道他是多想扔下一句“好自为之”甩袖而去。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把注意身体这般那般的话,重新嘱咐了百遍,直到惹得那个人烦了,厌了……
他知道那人在埋怨,却不是埋怨人家废了他的功,惹出旧疾,而是埋怨这身子抱恙。
若不是这身子拖着,心急成这副模样,他怕早是要御驾亲征了!
“圣上,有句话臣不得不提醒您……”
“不当说的话,便算了吧!你是大夫,应当知道朕现在不适合听不中听的话!”
“但是身为人臣,微臣不能放任皇上迷途而不知返!”
“白凤——”
“便纵是篡位之罪,圣上可以宽恕,废功之辱,圣上可以谅解,这君臣之别,父子纲常,圣上……”
“白凤!既然知道君臣有别,你又在朕这里叫嚣什么!”
“叫嚣?”白凤一愣,旋即轻笑起来:“圣上说是叫嚣,那便叫嚣了吧……恕微臣冒犯,微臣——告退!”
终是摔门而去,天澋曜微微蹙起眉,下意识地抬手捻起眉心。
有些事情,越想忘记反而记得越深……
有些人,明明不想面对,却反复思念在脑子里,怎么也挥不散……
忘尘啊忘尘!
白凤你为朕开了这么多苦药,倒不如给朕下一记忘尘来得痛快!
*
马不停蹄五日之余,一路有惊无险,天铭泱终是顺利抵达睦南都城。睦南皇帝亲自接见,拜为上宾。
只是,如今局势危急。睦南乃小国,郡县城池本就不多,楚池此次虎狼之势,趁人之危,当即一干城池纷纷攻破,目前已兵临城下。睦南国君自然是没这份功夫招待天铭泱他们的,人一来,礼数做尽,便是探讨起守城的大事。
只是,在天铭泱口中,这个守城的主力,却不是他这个皇帝钦派的儿子,而是一个神秘的高人。
这个人,是天泽皇帝于乡野挖掘,三请而入朝的世外高人。是兵家传人武侯先生的关门弟子,在行军打仗,守城防御上极有建树。此次请这位先生入睦南,天泽是有着必胜的信心。
这个人,名为白羽,三十上下,一张俊颜,两撇胡须,颇有些军师智囊的风骨。
这个人,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名字,叫做翎鸢。
这,是一场计谋。
*
“白先生,应你的要求,守城的各大将领都聚集于此,便说说这守城之法吧!”
议事厅中,睦南的军师谋臣围坐在正中的方桌边,天铭泱与睦南负责守城的三皇子也位列当中,而唯一站着,等闲若定的,正是那个被称为白先生的翎鸢。
“若无必救之兵,则无必守之城。城池修,守器具,樵、粟足,上下相亲,又得四邻诸侯之助,则守城必胜无疑!”翎鸢微微一笑,抑扬顿挫的语气带着一股张力,让原本不甚信服的众人,稍稍提起了兴致。
“我白羽守城,传承自先师,自成一派。尽管目前时间紧迫,但我依然不得不从理论说起,因为各位——对我的实力,并不信任!”扫一眼各自心思的众人,有些脾气暴躁的将士已经因着这句评判略有微词,欲开口反驳。
不过,翎鸢不准备给他们开口的机会,只不介怀地一笑:“各位姑且听我说完,等到我这守城理论说完,再提出异议也不迟!”
微微敛神,翎鸢缓缓道:“若要守城成功,一下十四个条件,不必齐备,满足其中一便可。要么城墙宽厚,否则护城河深广;要么城墙高固,否则守城机械完善;要么粮草充足,否则山林草泽丰饶;要么地形难攻易守,否则士兵训练有素;要么军民一心,否则父母坟墓在;要么能将为国君所信;否则国君仁义信爱。以上十四条,无一具备者,城便不用守了!具备越多,胜算便越大!”
微微停顿,翎鸢目光是真诚的,声音亦是沉稳:“白某只是略述,各位可是认可?”
“白先生说的挑挑是道,我等莽夫,自然钦佩。”
“先生说的在理,我愿追随先生。”
“既然是天泽请来的高人,又得到父皇信任,大家又岂有不信之理?还请白先生说说具体的布局吧!”
“在这之前,我白羽,还有一个条件。”翎鸢受了众人的诺,却也没有什么表情,只从容道:“若是要我守城,则必须全全听令于我,若是各位不予以信任,处处质疑,那么我这个城也是守不得的!从现在开始,我白羽便是这守城的指挥官,我下的命令,不可犹疑,立刻执行!”
“这……”
“守城之事,号令分散是大忌。”
“但一言堂也不是上策吧?不如……先生作为总指挥官,在下和诸位将军参与决议如何?”三皇子建议道。
“人多意见分散,定是无法果断。三殿下既然是想防止武断,那么参议之人,我以为,两个足矣。”一直沉默不语的天铭泱终于开口,说话间手指点点睦南三皇子,又是点点自己,笑开:“睦南天泽唇亡齿寒,天泽的诚意,我已然带来。还请三殿下拿出诚意来!至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既然七殿下都开口了,我没异议了,各位呢?”轻笑一声,睦南三皇子转向各位将士。
“我等一心护城,只要是护城良方,自然拥护!”
“好!”翎鸢忽而朗声道:“既然如此,我们便来讲讲具体护城的法子吧!”
一张详尽描绘的图纸展开,翎鸢微微俯身,稍作易容的相貌已经不见清秀,反是多了些岁月篆刻下的睿智。
“加固加高城墙,是为首要。同时挖掘暗沟,链接护城河,以防敌人水攻。在这东门之外,修建瓮城;城中四角,修建高楼最为指挥所;城中还必须修一座望楼,以备登高观察敌人情势之用。吊桥、女墙、厕所、水井、城门、城墙皆有规格与讲究,这幅图纸上全部有详尽描述,即刻起便集结城中工匠,日夜修城!”
“属下乃护城战备营统领徐庶,此事便交予属下完成!”行一个军礼,一位身材健硕,四十有余的中年将帅领命道。
天铭泱侧头旁观,手指轻轻叩击着方桌,抿唇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