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酥油饼
倒是符合了曹琋的预期。
他走到原告席, 状若不经意地看向台下,竟没有曹琋的身影, 王震坐在控方律师的边上,见他望来, 露出善意的微笑。
程岫嘴唇动了动,有些拉不下脸来问。
庭审很快开始。
这里虽然是法官的地盘,但大佬太多, 最大一尊还坐在原告席里, 法官也是压力如山。
法官先是宣布那份资料是否作为证物的商讨结果,再开始今天的审理,传召证人。
第一个就是华英璋。
来之前,他显然好好地拾掇过,胡子刮得只剩青痕, 头发抹得光可鉴人,可是人的气质从内而外,内里颓废,外表再光鲜也是无用。他坐在被告席里,看似身姿笔挺,双目却透着一股了无生趣的死气。
法官与他核对身份,然后辩方律师开始提问:
是否举报程岫即林赢。
为什么举报。
举报的依据是什么。
问题如接二连三,快得让人喘不过气。
华英璋倒是很自在,目光微微抬起,落在对面的程岫脸上,缓缓道:“我恨他。”
坐在台下的华敏面色一沉,下意识地看了程岫一眼,又去找曹琋,可惜找遍台上台下,也不见踪影。
辩方律师愣了下说:“你说什么?”
华英璋说:“因为他抢走了复活实验室的所有资源。”
满堂哗然。
“安静,安静!安静!”法官放音乐,等全场的议论声重新轻下去,才说,“请辩方律师继续。”
辩方律师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了,华英璋的回答与事先演练的完全不一样。不过,他能站在这里,自然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很快说:“所以,你举报他是出于正义感?”
华英璋摇头说:“我只是想让他们感受一下我失去爱人的痛苦。”
辩方律师说:“你的爱人是?”
“他叫叶子河。”华英璋的脸色突然温柔起来,又轻轻地重复了一遍,“叶子河。”
辩方律师问:“你们是怎么分开的?”
“他出了意外。”华英璋脸上闪过一丝痛苦,又强自镇定下来,只是放在身边的手紧握成拳头,怎么都无法松开。“我想复活他。”
辩方律师脸色微变,正要拿话岔开,控方律师已经站起来说:“你的意思是说,你知道复活实验室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辩方律师说:“我反对!还不到控方律师提问环节,希望控方律师遵守秩序!”话虽如此,但说出的话,泼出的水,现场这么多人怎么想却是控制不住的了。
辩方律师怕华英璋再出惊人之语,不敢问得太深,胡乱地混掉了上午。临走前,法官看他的眼神意味深长,显然是对今天的表现不满。可是不满也没办法,原以为华英璋是制胜法宝,现在看,法宝是法宝,却是对家的。
王震领程岫去吃饭,程岫问:“就你一个人?”
王震说:“是啊。”
……
会不会说话?!一般人不应该解释其他人去哪儿了吗?
程岫郁闷地盯着王震的后脑勺。
王震扭头,刚好对上程岫幽怨的眼神。
自从知道了程岫就是林赢上将之后,他明显能够感觉到对方带来的压力,随便一瞥,就是上级视察的感觉。
他踌躇了下,说:“你想吃什么?曹琋说管够管饱。”
终于听到想听的名字,程岫抱胸的手终于放下来:“他人呢?”
王震说:“他说办点事。”
“什么事?”程岫对他不经自己同意就擅自行动的事十分敏感。
王震说:“我不知道。”
他去买套餐,留程岫一个人坐着。
按照规定,被告席和原告席的人分别被安排在不同的食堂,并不会见面,但是程岫一抬头就看到了门口的华英璋。他是辩方证人,应当在被告席的食堂里。
见他看过来,华英璋点了点头。
门口有电子安监,他进不来,显然在等程岫出去。
可程岫并没有出去的欲望。
华英璋今天在法庭上的发言对原告是重大利好。以他们之前的恩怨和华英璋的为人,显然是不合理的。可程岫一点都不想追根究底。
……
曹琋都不见了,别人的死活关他屁事!
程岫心情恶劣地别开头。
等王震回来,华英璋已经不见了。
“怎么了?”王震见他看向门口。
程岫没好气地说:“在看大变活人。”
“曹琋应该不会来的吧?”
“你不是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吗?怎么知道他不会来?”程岫看他的目光充满了压力。
王震觉得自己浑身的汗毛都在发抖:“我,我猜的。”
“哦,猜的啊。”程岫慢条斯理地夹起鸡腿啃:“说起来,我手底下倒没有像你这样的人才,毕竟,信口开河、胡说八道的人全都死得早。”
王震问:“为什么?”
程岫用手指抹掉自己唇边的油渍,慢条斯理地说:“我看不顺眼。”
王震:“……”
林赢上将还是曹琋?
曹琋还是林赢上将?
王震心中的天平并没有摇摆很久,就得出了结果。他说:“曹琋是故意不来的,他怕影响你的情绪。”
“他不来就不会影响我的情绪了吗?”看不到人,更容易胡思乱想。这个简单的道理,曹琋不会不懂。
王震说:“你看不到他,就会担心他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事,自己的所作所为会不会影响他的步骤,就不会轻举妄动了。”
程岫:“……”该说什么呢?曹幕僚长料事如神吗?
程岫将鸡腿骨丢在盘子里,霍然起身往外走,王震想追又担心不收拾桌子被罚,迟疑间,程岫已经走出了大门,正好与匆匆赶来的曹琋碰个正着。
见到了人,程岫倒不急了,冷冷地说:“你不是说怕影响我的情绪,所以不来吗?”
曹琋苦笑道:“我就知道王震藏不住话。”
程岫说:“曹先生还有什么手段?”
曹琋笑了笑,试探道:“求婚?”
“这里是法院,告你诱骗未成年倒是很方便。”
“……诱骗的难道不是你吗?”曹琋笑笑。
程岫懒得费唇舌:“反正已经分手了,往事就一笔勾销吧。”
他往前走,眼见着擦身而过,曹琋挽住他的胳膊:“看在我已经走到这一步的份上……”
“华英璋的改口也是拜你所赐?”
曹琋说:“我给他看了叶子河的日记。”
他不说,程岫几乎要忘记这本日记了。当初说给华英璋看也是一时玩笑,没想到曹琋竟然真的这么做。程岫狐疑道:“华英璋看完这本日记就改口了?”
曹琋犹豫了下,才说:“不止如此。”
看曹琋犹豫的脸色,程岫每个毛孔都戒备起来,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问:“你还做了什么?”
曹琋说:“我们的另一个秘密。”
第152章 追究(中)
怒火如焰, 剧烈燃烧, 火星几乎要从毛孔中飞溅出来。程岫瞪着他, 极力地克制着自己,不让拳头挥到对方的脸上去。
想想他做的事,自作主张, 独断专行……
火到极致,反而冷静下来。
程岫说:“谈判很顺利?”
他恢复了冷静,曹琋却慌了手脚。这样的程岫何其眼熟?当年他们形同陌路时, 他不就是这种表情?拒人于千里之外, 用无形的墙将两人隔绝到两个世界。
曹琋定了定神,微笑道:“叶子河的遗体毁于战火, 就算……也不可能了。”
这与程岫的猜测相左。他本以为曹琋是以那管含有复活水成分的血液为诱饵,才迫使华英璋就范。可不是的话, 华英璋图什么?
曹琋看出他的疑惑,柔声道:“今天回去, 我全部坦白。”
程岫说:“下午会发生什么?”
曹琋愣了下。
“从现在到晚上还有一下午的时间,有很大的发挥余地。”程岫看着他,“把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一次性全都实现, 晚上坦白后无论什么后果也不用怕了。对吧?”
曹琋叹气:“找个地方, 我们现在就说清楚。”
程岫看着他:“信任被破坏,很难再建立。”
曹琋说:“有足够的时间,总可以建立的。所以前提是,我们要有足够的时间。我不能再和时间赛跑了,不是没有条件, 而是,我的心已经没有那么强大。流浪狗不怕天寒地冻,可是被人带回去娇养几个月再放出来,可能没几天就会冻死。我已经被娇养过了,一点儿伤害都经不起。”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
程岫不为所动:“你经不起,活该我承受?”
曹琋又叹了口气:“就当是,偿还你无知无觉、我生不如死的那些年吧。”
下午开庭,换了不少面孔。华敏和曹家那些人都不见了,曹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