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痕壹月
岑远道一见江映离就很高兴,起身,迎他到自己的身边,与他对坐而下,道:“你终于醒了,这几日,我们可都担心得很!”他道,“方师弟和柳师弟看你看得紧,咱们几个师兄弟想去多看你一眼,他们俩就跟防贼似的……”
岑远道从前曾在太衍修行,江映离与他最是亲近,闻言面色稍缓,道:“牢师兄挂心了。”
岑远道道:“听闻你先前受恒阳剑影响,过往记忆也有差错……”他沉吟片刻,道,“但不知你与阮错之事,是否真的是阮错他……”
江映离忽地道:“师兄。”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提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关的问题,“若有一片花草,其中某株长势歪斜,挡住了旁的植株应得的阳光,若为正义,是否该将它除去?”
岑远道道:“不除,怕伤及无辜。”
江映离道:“但若那一株之所以长得如此歪斜,是因为根茎之下,被旁的植株缠住了根系呢?”
岑远道:“……”
江映离道:“破山宗之事我与他同在,此事并非他所为。”
岑远道道:“他对范师弟下手——”
江映离道:“阮错后动的手,当时范师兄起了杀机,且下杀手不止一次。”
岑远道道:“他用恒阳剑控制了你。”
江映离垂眼道:“此事是我师徒间的私事,既然涉及到我,我自也有权决定如何处置于他——”他道,“我欲与阮错私下解决,不必劳动三山。师兄,我是他师尊,你若要越过我的话,我不会同意。”
岑远道凝视了他半晌,道:“他已成魔。”
江映离道:“偌大阎浮提,容不下一个魔么?”
岑远道叹了一口气,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刚入太衍,与你同在孟师叔门下修行?”他露出些许回忆之色,道,“我崇敬孟师叔,你崇敬师尊,我们俩感情一直都很好,所以你不论说什么,我都会依你……”
江映离目中似有动容,道:“师兄对我很好,我记得。”
岑远道道:“重华旧事,蓬莱留下的痕迹远比方丈太衍都多,我就怕你是因私情之故才想放纵了他……你从前修戒杀剑意,走无情道,若分辨不清是否是被控制的感情,真被阮错蛊惑——”
江映离道:“师兄相信被控制的感情,真的是感情么?”
岑远道道:“这个我说不清。”他道,“你可还记得满月宗宁前辈的先例?”
江映离道:“琼华之事,我已知悉。”
岑远道诧异了一瞬,便道:“我也是碰巧从师尊那儿知道的隐秘……”他低声道,“师尊带宁前辈入北界州寻医时,我们才知他徒儿是紫凤萧的器灵。紫凤萧可影响控制人的爱憎,宁前辈,你也知他是谁了吧?他因此赔了大半的神识,本可如师尊他们一般飞升,如今,却仍在凡间,时时病痛……”
江映离低声道:“我不会让阮错像宁忆岸一样。”
“既如此。”岑远道道,“此事还未在阎浮提中完全传开,我们讲破山宗一事澄清,就再给他一个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师尊打完这一场,今世债一笔勾销。大错又开始打嘴炮了……前世大错如果不打嘴炮的话,估计。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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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寺中旧信
“哗啦……”
刻着符纹的铰链, 在身上晃出一阵声响。
在外看守的蓬莱弟子忍不住往牢内看了一眼,发现阮舟摇一动不动地继续躺在稻草堆上,忍不住地道:“你可莫要想逃……”他警告道, “就算你能挣脱这封灵铰链,还是闯不出阎浮提的。”
阮舟摇没有吭声。
那弟子扭头回去。
没多久, 又一阵“哗啦哗啦”的声响。
“哎,你——”蓬莱弟子扭头,欲要好好对阮舟摇说教说教。
阮舟摇这时出声, 道:“我只动一动, 也不行么?”
那蓬莱弟子迟疑道:“行,当然行……”他见阮舟摇未曾抬眼, 只拨弄着手上身上的链条,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口气, 道, “谁叫你是魔呢?”
“……呵。”
是啊, 谁叫他是魔呢?
若他不是魔,前世必不会被逼离江映离的身边。
若他不是魔,今生也能与他安稳度日。
——谁叫他是魔呢?
修为一节一节地上涨,不顾经脉胀痛, 强提至合体期。
他体内妖魔之力足以支撑他的经络暂时恢复到合体期。
而这刻满符纹的锁链,锁不住一个合体期的魔!
“哐啷——”
忽然,牢笼外有动静。
阮舟摇将修为全数压下,因有遮掩气息的坠子与这封灵铰链,他知道自己绝不会露馅!
但只听蓬莱弟子上前行礼问好, 道:“各位师伯好。”
为首的柳明坤挥了挥手,那蓬莱弟子便替他们把牢门打开,退了下去……
方疏华小声道:“此事不告诉师兄他们,只我们几个来,是否有些不妥?”
黎宏飞道:“他们俩向来心软。”
柳明坤则道:“若是师兄他们知道了,怕不许我们动用私刑。”
阮舟摇慢慢地从稻草上爬了起来。
方疏华第一个推门进去,柳明坤在最后,将门带上。
阮舟摇早已听到他们几人的私语,面无表情,垂着长长的眼睫,也不起身,道:“……阮错见过师伯师叔。”
方疏华情不自禁道:“这几日你受苦了。”
柳明坤与黎宏飞立刻就瞪向了他,目中很有几分责备!
方疏华重咳了一声,道:“阮错!”他面上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了起来,“你与你师尊的事——你可知错?”
阮舟摇沉声道:“阮错不知错!”
黎宏飞气道:“你看,我就说!”他指着阮舟摇,手都有些发抖,“事到临头还无悔过之心,真是枉费了师弟一番教导!”
柳明坤拉住了他,对阮舟摇道:“旁的事,你情有可原,我们也知这其中多有误会……只不过,你对你师尊的所作所为,却是真真切切不容你抵赖。”他顿了顿,才道,“阮错,你真不知错吗?”
阮舟摇道:“师伯师叔们想要给师尊出气,尽管来便是!”他道,“正好这几日无聊!”
此话可气,黎宏飞几乎被他点炸了,当真从须弥戒子中取出一根又粗又长的木棍来。
方疏华忙从他手上将木棍夺下,道:“若使棍棒,教别人知道了成什么样子?”
黎宏飞就仿佛从前每次知道阮舟摇偷他御宗的灵兽般气急,恨恨道:“等回了太衍山,不让他罚满五大缸,真正对不起我太衍门规!”
阮舟摇一声不吭,根本便没注意到黎宏飞此话的另外一层意思。
三人之中,就数黎宏飞最生气,因此,他也是第一个上来打他。
黎宏飞抽了他十下竹条,不多不少,刚好十下,
柳明坤接过,在动手之前,还郑重道:“太衍门规,欺师灭长者,应受三百鞭挞!如今我三人以竹条代刑,阮错,这已是轻罚!”
“啪——”
“啪——”
“啪——”
方疏华打的时候用的力道最轻,但对于阮舟摇来说,他们三个人的力道根本就没什么区别。
捏着拳,从头到尾面无表情,竹条落在身上时,阮舟摇就连睫毛都没颤动一下……
黎宏飞道:“我们走吧。”
柳明坤看了阮舟摇一眼,道:“阮错,你以后要好自为之。”
方疏华最后一个走,临去前蹲在阮舟摇的身前,低声道:“你两位师伯已然手下留情了,唉,阮错,你……”
他拍了一下阮舟摇的肩膀,没有多说,起身,离开。
出得蓬莱囚室牢门,黎宏飞心里还有气:“……便打十竹条,当真便宜了他!”他意难平地道,“他若悔过几分便也罢了,你们看他那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还敢说什么正好这几日无聊——那是人说的话吗?!
柳明坤道:“好了,师弟他都没说什么,咱们偷偷打一顿,也就是了……”他“啧”了一声,道,“等回了太衍,要将此事瞒下,倒还没理由教训他了。”
黎宏飞道:“如此欺师灭祖,若师弟不原谅他,蓬莱便是封印他他也活该!”他道,“一想到师弟被他——我就想再抽他一百下!”
方疏华道:“师兄腹中有阮错骨血,往后他俩定难做普通师徒。”
柳明坤和黎宏飞一并都沉默了下来。
方疏华又道:“师兄他面冷心热,心软得很,既未真灭了阮错,早前他又已对阮错有情,怕以后,他们俩还是会……”
黎宏飞心里有种强烈的好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他相信,其他几个师兄弟也会有这种感觉。
阮错!
竟然是阮错!
太衍众师兄弟,哪一个不把阮错当做小辈看待?
除却他对阮错有几分“偏见”,丹宗的方疏华和尹剑持不说,便说器宗,柳明坤从前也是很喜欢阮错这个剑宗弟子的。
若是两情相悦便也就罢了,偏偏阮错是靠恒阳剑强行把他们的白菜给拱了的……一念及此事,他们心里便更为地意难平。
连孩子都有了,便是把阮错打死,江映离与他的纠葛都已斩不断!
黎宏飞道:“不管他往后与师弟如何,今日这顿打,他活该!”
方疏华不由地笑道:“自然是活该的,等此事了结,我丹宗定会多给他布置些课业……”
柳明坤道:“我器宗也是。”
三人一并回到蓬莱为他们安排的居客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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