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亚川
左右将军都下了场,只剩鹌鹑似的格拉海德和凯站在背后,两个人都目不斜视的盯着台下,假装没看见陛下撒娇索吻的样子。
林以术怕顾影站着累,又指使凯去找个沙发上来。最强防御天契人凯头都大了:这里是战场啊老大,不是度假村!我上哪儿给您二位找沙发去,还要真皮无嫁接,颜色朱红又不能太红的?凯真心觉得陛下是看自己不顺眼想随便找个理由发落自己,可那又能怎么办,找呗!
“四只大鹅走了三只,那帮胆小鬼黄鼠狼怎么还没来,你说我把人都派出去了他们会不会看出来我是故意的?”林以术把头搁在顾影肩膀上低声埋怨着,“晚上想吃什么”
惊变就在此时发生!
天契皇所在的高台原本是一处小山坡,被兰斯洛特一剑削了顶,硬生生弄出来大片平地,上面原本生长着的树木、花草统统跟着山顶一起消失,按理说这片光秃秃的岩石平台上不可能有地方隐蔽偷袭。林以术原本想的是黄鼠狼小队会从四周或者挖地道钻上来,再不济从天空俯冲也是一个办法,故而特地清空了平台上的人,怕到时候混乱起来放跑了几个。
然而他想错了,或者说低估了特殊精神体的种类:木、水、火、土、风、雷,天星约定俗成的六种特殊精神体,没有哪一种能达到眼前这种效果。六个B级精神体、三个A级精神体、一个S级精神体,总共十个杀手凭空闪现,此前没有任何征兆,就像他们是从时空缝隙里钻出来的一样。
林以术只惊了一瞬便冷静下来,他猜测这可能是风或者雷的变种精神体,就好像冉遗鱼是水属性的变种一样,这种变种在天人漫长的历史里极为罕见,但也能理解。
一瞬间,显然不够杀手完成任务,哪怕离顾影最近的火猞猁已经欺进二十公分之内。林以术身怀永动能量盒墨玉玺,随时都能保持最大功率的作战演算,兔起鹱落之间就已经将在场的所有人员囊括进演算里。他搂着顾影急退两步,左脚精准的踩到某个点,手肘刚好斜向上抬起十五公分,指尖成剑,火猞猁的主人就自己撞了上来。
标准的拿头撞剑,坚硬的合金手指不费吹灰之力破开颅骨捅进脑干,瞬间摧毁了那人的行动力。偏看起来林以术的动作还特别无辜,就好像他只是仓促之间后退一步,抬起手来想要稳住身形,暗杀者就倒霉的自己撞了上来。
眨眼睛陨落一人,还是S级的火猞猁,暗杀小队非但没有退却,反倒攻势更凶猛了一些,带着种破釜沉舟的决然。前来暗杀的统统是特种里最精锐的战士,他们不仅精神体操控厉害,体术搏击也强悍非常,个个都是原部队里的兵王。
一时之间岩石台上电闪雷鸣火光潋滟,嘶鸣的巨蟒突出水枪,微不可见的跳蚤变成钻石子弹,还有花木精神体让岩石台凭空长出手臂粗的藤蔓,层层叠叠向三人缠绕。
看上去险象环生,其实林以术一点担忧的情绪都没有,除了最开始那瞬的惊讶,他现在甚至尤有余力的观察白永川的位置。不是说这九个特殊精神体兵王不厉害,实在是作战演算太可怕,再配合上永动能量盒简直就是逆天。
这个世界上就不存在完美无暇的攻击,但凡有一点破绽都能被作战演算抓住从容逃开,再多一点破绽就能让林以术反杀成功。除了当初在太宗陵下遇到的李兰斯之外,林以术还真没遇到过被作战演算评为“无懈可击”的人,这些兵王当然不能跟大地之上第一强者相提并论。
短短四十七秒暗杀小队就死了三个,只剩两个A级和五个B级还在苦苦支撑,看样子也撑不过三分钟去。
格拉海德早在打起来的时候就乖巧的把自己缩到了角落里,他是医疗兵,放在这儿是撑门面的,陛下从来不需要他去打架。本来他以为自己在这儿的目的是为了给一不小心磕着碰着的顾先生治疗,可看陛下这游刃有余的模样,只怕打完了发型都不带乱的!
有个能打的老板就是舒服,格拉海德仰头感叹了一句,忽然就瞥间一抹亮光急坠而下。
徐沉终于还是出手了,林以术等的就是他!顾影说徐沉是四代,林以术不信,但他相信徐沉已经和四代取得了联系,甚至是达成了某种程度的共识。暗杀小队是徐沉给四代的支援,他本人更是。
从战争一开始徐沉就不知道躲在哪里,直到此时才配合暗杀小队突然出现。林以术记得清清楚楚,徐沉的档案上最初归属的是远程狙击营,他自己本身就是一个王牌狙击手,比王女性更快准狠的王牌。所以在徐沉突然出现在角落里,“自以为”藏匿得很好的架起狙击枪时,林以术就盯上了他。
徐沉埋伏的地方距离岩石台足有五千米,这已经是最新款远狙能达到的阈限距离,要知道这个阈限指的是子弹发挥效用的距离,而不是天人能瞄准射击的距离。王雨涵已经是狙击界的天才了,她状态最好的时候也只能狙三千米,而徐沉现在在五千米开外。
第102章:80,全体远程指令
林以术下意识觉得哪里不对劲,作战演算瞬间囊括整个战场。他当然也看见了天空上化作流星急速向他们坠落砸下的冉遗精神体,但他第一反应那玩意儿是吸引注意力的伪攻击,或者徐沉的那把枪也是伪攻击,他真正警惕的只有还藏在人群里离得老远的白永川,四代。
冉遗坠落是虚张声势,不用去理会;那么真正的杀招就是狙击或者白永川,可白永川离得那么远,他脸上的表情纤毫毕现展露着紧张忐忑,还有种终于把在弦上压了数月的弓箭射出去的如释重负,却没有一丁点要变身什么重型兵器的征兆。
四代是天契人,不变身武器没法儿攻击,那他为什么如释重负?
他发射了什么?
作战演算终于给出结果,林以术骤然脸色大变,猛地抬头看那颗流星!那不是障眼法,也不是他人代使的精神体,那就是实实在在的祀水教皇精神体冉遗鱼。
白永川竟然不是四代!?
从没怀疑过的真理出了误谬,哪怕是机械心的林以术都不禁脑子白了一瞬。这一瞬之间又似乎被什么玩意儿强行挤了进去,将他愣神的时间硬生生延长了一秒多。
子弹来得太快了——那是一种林以术从未见过的子弹,速度十倍于音速。当林以术回过神时,子弹已进十米之内!而即将压顶的冉遗鱼接踵而至。
来不及了!演算出逃脱之法是一回事,实施又是另一回事,林以术知道自己在一微秒之内拉着顾影到坐标点就能躲开这次夹击,甚至立马就能把这三个愚弄了他的混账处死,可他光想完这个念头就花了几毫秒,手指还没碰到顾影,轰鸣声就已经在耳边炸响。
林以术的心都凉了。
第一声巨响是音速子弹轰碎顾影能量罩的声音:早知道这次出来是做诱饵的,林以术当然不肯让顾影真的涉险,提前就做出了最好的防护罩给他套上。然而徐沉射出的这枚狙击子弹也是绝品,是他潜入地心采了地核能造出来的唯一一枚死神弹,理论上来说能射穿整个星球的行星级武器。
林以术做的防护罩再好那也只能挡挡洲际导弹,能把星球射粉的行星级武器?对不起,没那么能抗。
防护罩几乎没什么抵抗就被击碎,然而在死神弹即将把整个顾影射成一团肉渣的时候,他的背后豁然金光大方,威仪的气息随着龙图腾浮现在他背后,千钧一发之际挪至身前挡住了那枚要命的子弹。那是精神体结合的时候附在顾影背后的龙神祝福,当时龙神就告诉过他,可挡一次行星级攻击。
甚至这图腾的作用比龙神说的还要厉害,漆黑无光的子弹射进图腾的金光里瞬间被凝固停止,来不及发挥作用就被炎阳烈焰蒸发成了一缕黑烟。黄金巨龙图腾原本是金光灿烂的,挡住这次攻击后变得黯淡了许多,但到底没有破碎消失,还似安抚的分出一律金光轻拍顾影后背。
顾影松了口气,林以术没有。他从一开始就演算到了结局,所以显得格外绝望、格外疯狂,哪怕知道来不及他也还是扭身想抢救。
一道水光已经砸进了顾影体内。
龙神图腾再次悍然迎上,然而它总储存的能量就只有那么多,龙神说可以挡一次行星级攻击那就真的只有一次。哪怕徐沉和白永川的攻击分开来都只能无限趋近于行星级,加在一起就变成了一个半行星级。龙神图腾终究还是碎了,缩小版的冉遗鱼飞速钻进顾影精神域,带着股癫狂的恶意。
顾影放松的神情还凝固在脸上,甚至来不及转变为震惊就晕了过去。他曾经被皇姐恶意的灌入过一次精神体,深知外来精神体入脑域的破坏性与痛苦。况且云霆公主在最后一瞬间还犹豫了,湛莲是她的弟弟,她到底有那么一丝不忍心。
可白永川不同,他对顾影没有丝毫怜悯,有的只是求而不得的疯狂:既然我得不到,那个机器人凭什么得到?不如毁了,大家谁也别想独占!运气好还能搞事天契皇,何乐而不为?
林以术飞扑上前接住了顾影倒地的身体,像傻了一样楞楞的望着他。五分钟……十分钟……半小时,他没说一句话没下一句令,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
他好像变成了尊雕像,只知道看顾影眉头紧锁、痛苦狰狞的脸。林以术没有表情,他的脸部却在不停的抖动,他在模仿顾影下意识做出的痛苦表情,仿佛这样就能帮他分担一点。
兰斯洛特和莫戈看见顾先生被击中倒下生死不知,立马冲了回来,诚惶诚恐的跪在一旁,在场所有的天契人感觉到一股从头顶压下的压迫感,不自觉全都跪拜在地上以额触地,哪怕被身边的天人趁机砍了脑袋都不敢有丝毫动弹。
天契皇一怒,便是流血漂杵。植根于灵魂深处的畏惧臣服让他们动弹不得,只能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等待陛下发落。
天人原本很得意,以为他们的计划成功了:天契皇的主人死了,天契皇随之死亡——不动了,所以这些天契人也失去了抵抗能力。可他们刚想乘胜追击,居然发现身边有许多“同伴”也跪了下来,许洛上校跪了、福教授跪了、机甲战士跪了……姿势和那些天契人如出一辙。这一发现让剩余的天人惊慌不已,他们大声呼喊着宛如魔障的同伴,不可置信的割开他们的皮肤,站在原地细思恐极。
林以术压根儿没看他们,他在做演算,越算越心凉,越算越无力。精神体冲撞本就是绝招,绝命的大招,他算了九千次,次次顾影都死无全尸。可他仍然有一线希望,在他的演算里顾影应该即刻就死了,可顾影没有,他还在喘气儿,虽然喘得痛苦无比。
是残留的龙神祝福挡了那么一下,削弱了冉遗精神体,否则顾影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可精神体毕竟已经钻进了顾影脑域里,现在他的脑域完全封死,林以术一直在尝试也进不去。既然进不去,那就只能靠顾影自己。
林以术呆呆的抱着顾影坐了整整半小时,直到回过神来的天人已经快冲上岩石台他才微微抬头。他一动,所有的天契人便动了。
顾影重伤昏迷生死未卜到底是林以术的责任,是他执意引蛇出洞,是他让三大悍将故意离开,是他坚信白永川就是四代,是他一开始对砸下来的冉遗精神体不屑一顾。
是我,都是我……可是他很不痛快,他现在不想讲道理了。
神情冷漠的天契皇抱着怀里蜷缩成一团痛苦呻吟的男人站起来,目光扫下去不带一丝怜悯:“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