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翻云袖
青丘绝大多数狐狸,只要有些声望跟地位的都差不多对容丹接下来要回青丘的事一清二楚。沧玉身为大长老对此却毫无所知的原因非常简单,因为族长春歌要求瞒着他, 加上沧玉本身就深居简出,宅得厉害不说,出门散步都很固定,瞒他这等小事简直轻而易举。
玄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并不像春歌倩娘等妖怪战战兢兢,觉得容丹要回青丘这事儿会给沧玉造成什么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说来十分轻描淡写。
剧情其实跟沧玉记忆里的差不多,只是在某个环节有了一点小小的出入。
容丹随着霖雍直登九霄天宫之后,在他手底下做了个小仙婢, 认识了几个脾性温和或想趁机接近霖雍的仙姑, 算是有了朋友。她一来是霖雍的救命恩人, 二来出身又低, 几乎没有什么仙子将她当成阻碍, 倒争前恐后对她好,好叫自己在霖雍面前露露脸,因而日子过得分外清闲潇洒。
不过女主角的日子当然不可能这么一帆风顺下去,十余年的快活时光一过,麻烦就找上了门来。
当初容丹离开青丘时还只是个少女,等到了天庭之后,日饮鲜果,夜尝琼浆,慢慢将身子骨长开,她又生来就是最能魅惑人心的天狐,惹得不少天兵天将对她大献殷勤,加上霖雍平日只将她带在身旁,叫许多仙娥暗生嫉恨之心,从而惹出了祸端来。
前不久西王母诞辰时,本没容丹什么事,哪知道正当天后祝贺、霖雍献礼之时,有仙娥忽然以话挤兑为难容丹这个小仙婢,无端引起一场纷争,使得西王母大感不悦。容丹本无足轻重,可她偏生是霖雍的侍女,天庭失了颜面,天帝怒不可遏。
俗话说,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人间尚且如此,遑论天宫,天帝一怒之下处罚了挑事的仙娥,更欲发落容丹打入轮回。偏生容丹与霖雍如今正是如胶似漆,若非是这出意外,霖雍本欲西王母大寿过后,趁着天帝欢喜给容丹讨个名分,哪知无端生出这许多是非来
更何苦天帝本就不喜欢容丹出身低微,如此一来,更是好感大减,谈婚论嫁成了梦幻泡影、痴心妄想,霖雍只能以当初的救命恩情相求,才勉强保下容丹性命,将责罚改成逐出天庭。
天帝活过年岁无数,将霖雍这等小儿女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无奈他就这么一个爱子,只得首肯。霖雍非是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他还有要事在身,只是经过寿宴一时委实不放心容丹,心焦之下想起了容丹的故乡青丘,便送她来此避难。
说是超凡脱俗,可身在红尘之中,仙家与凡人又能有什么区别,充其量不过是有些了不起的能为,这七情六欲或浅或浓,归根究底都是相同的。
西王母寿诞上出了这等大事,自然有看戏跟管不住嘴的,更不必提与那仙娥亲厚的见容丹没受什么大处罚,少不得埋怨天帝偏心。如此一来而去,流言难止,自然到处传遍了,又惹得天帝发了好大一阵怒火。
只不过所谓流言,难免有些不实,传来传去传到最后,自然就不是容丹平白惹上了这场无妄之灾,而成了一场不合时宜的争风吃醋。
春歌本就对容丹有许多偏见,这流言里若容丹有三分责任,也都被她扣成了八分,又碍于颜面不好拒绝霖雍。毕竟在沧玉的朋友之前,春歌先是青丘族长,她若拒绝霖雍不肯收留容丹,一来得罪霖雍,二来难免在妖界之中落人口实,好似她怕那天帝怕到连自家族人都不敢收留。
可答应霖雍的话,事情就简单许多了,霖雍欠青丘一个大人情,等同卖了未来天帝一个面子。更何况现任天帝性情虽冷酷无情,但春歌收留容丹并无任何犯禁之处,他便是想发作也寻不到借口理由。
两相比较之下,纵然春歌再不愿意,仍是点头同意了这件事,一切到底是以青丘狐族为重。
再过几日时光,容丹就要回到青丘来了。
玄解平平淡淡说完这件事,忽然凑近了脸打量着沧玉,幽幽道:“赤水水说你心里难过,倩娘说你的魂随着那个女人飘走了,可这些年来你看起来没有半点伤心。只是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听见她的名字,仍是这个模样。”
“感情的事,向来很复杂的。”沧玉潦草地敷衍了下玄解,心中却突突地跳。
剧情里头的情节当然是为了给容丹开后宫,她在原来的剧情里并不是回到青丘,而是回到了她母亲的故居里,正赶上妖界跟魔界的两位领导万年都难得一见的微服私访,这两位被她的清纯不做作跟美貌迷倒,从此陷入了这场多角恋之中。
中途容丹还抽空去看了看前两位人类后宫,他们俩都已经成了中年美大叔,还因为年轻时的恋情对容丹念念不忘,一生未娶,只过继了个孩子。
沧玉想起剧情强大的修正力,顿时就从心慌意乱变得镇定冷静了许多,诚然跟在女主身边容易被误伤,可姑且不管是怎么样的蝴蝶一翅膀把她扇回了青丘,她为了后宫照旧是要回去人间的。
玄解见他神情复杂,又道:“她三日后才到,你不必躲。”
沧玉轻轻叹了口气,看着玄解,见他一脸赤诚,估摸着外头的倩娘差不多也是这么个想法,更别提春歌跟赤水水了。他能说什么,都怪自己造孽,跟春歌吹得好像自己多深情一样,搞得大家都把这事儿当真了。
三日光阴转瞬即逝,不管青丘众狐愿不愿意,容丹仍是回到了青丘。
唯一没受到影响的大概就只有玄解。
最初几日,容丹只是在自己的小屋里休息,这十余年不光让玄解长大成了个青年人,更是叫她成熟了许多。
倒是春歌惊慌了一段时日,生怕沧玉对容丹余情未了,毕竟这次明面着说是容丹被逐出天庭回到青丘,实际上大家几乎都心知肚明霖雍与容丹两情相悦,不过是在青丘暂住一段时日。
倘若沧玉还如当年那般付出,除了受伤之外什么都不会得到。
这种忧心导致的后果就是沧玉的访客与日俱增,彻底破坏了他的宅男生活不说,连玄解都嫌麻烦孤身跑去火灵地脉,完全抛弃了沧玉。
这让沧玉颇为绝望地意识到:可能容丹比起春歌他们的战斗力,压根不算是什么。
然而他能怪罪春歌吗?不能。
倒不是说沧玉不喜欢热闹,人始终是社交动物,不说话容易变成哑巴,其实他这么多年下来明显能感觉到自己词汇量在疯狂变少,维持正常的交流对人设有利无害。
问题出在访客的兴趣上:棠敷喜欢下棋,而沧玉除了飞行棋跟五子棋对其他一无所知,只能屡屡找借口搪塞;赤水水一旦说起话来,跟倩娘简直是相声二重唱,压根轮不到沧玉讲话,一旦他不想说话了,那肯定是想名为切磋实为胖揍沧玉一顿;稍微好一些的是赤罗和白殊,这两个孩子化形后是少年的模样,比沧玉出息些,他们是来找玄解挨揍的。
春歌太忙,几乎不怎么来,偶尔来也是忧心忡忡,好像沧玉下一刻就会被推进手术室一样。
在大众心里头,沧玉跟容丹可算得是一笔烂情债,以沧玉的身份地位竟最终得个和离收场,堪比放良心贷的被老赖坑到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不再相见也就罢了,若是相见,那岂止是天崩地裂可以形容的,起码要加上江海倒流跟地动山摇。
实际上沧玉跟容丹还真没众人想得那么夸张。
沧玉对容丹更多的倒是对女主的头痛,只盼着她早早走完剧情赶紧离开,要说仇恨却也没有,当初绿帽子的事已经□□歌骂过了,成了陈年旧事,没必要再提。如今两个人什么关系都没有,而容丹当初在他伤重时还算帮过不少忙,凭良心来讲,沧玉其实可以理解“自己”的出局。
原身是在容父死前求娶了容丹,两个大男人,一个想保护女儿,一个想娶妻子,一拍即合。大长老自己一见钟情,也没管人家小姑娘乐不乐意,婚后又几乎只做不说,保护欲过度,甚至因为玩闹时的受伤恐吓走了容丹所有的朋友。在沧玉看来这场婚姻即便没有容丹的出轨,迟早都是要完蛋的。
凭良心说,作者出于主角的道德考虑,加上出轨这么敏感的话题,多少还是动了点功夫去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沧玉对容丹不爱也不恨,没了绿帽子时的报复心,自是懒得理会她。
而容丹更是简单,她一直认为大长老对自己毫不在乎,不过是因为父亲才勉强照顾自己,想得便很简单:是我父亲要你照顾我,否则你怎会瞧我半眼,那我自是感恩我父亲。后来得知对方对自己心存爱慕,虚荣心得到满足,才有了些许愧疚之情。
她惯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心机虽多,但委实还没厚颜无耻到利用人家的感情,加上心有所属,更不愿意跟沧玉见面导致误会。
因而两人心思清清楚楚,相安无事,倒急得青丘其他狐狸脑袋上冒火。
第四十章
青丘众狐想方设法地避免沧玉与容丹见面,殊不知这两人心中抱着同样的心思。
春歌答应让容丹在青丘内躲藏几日是一码事, 她不喜欢容丹又是另一码事, 因此态度仍没有丝毫改变。这偌大的青丘,容丹还是与当年一般孤苦无依, 既无人关心她,也无人在意她,要是换做十几年前, 她少不得失魂落魄一番。
如今天界过了一遭, 容丹的心胸倒宽大了些, 春歌这明晃晃的冷枪再叫人难受, 总胜过那些仙娥的口蜜腹剑, 她当然不至于自虐到觉得春歌为狐还不错, 只不过觉得这位狐狸族长还算坦荡, 因此很是明智地待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这儿,偶尔在外散散心, 并没有愤愤不平。
这倒叫做好准备的春歌有些傻眼, 她都等好容丹上门来抱怨叫嚣时欺辱一番了,结果人家好似老神在在,全然不在乎,一时有些纳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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