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翻云袖
沧玉想了想,决定把棠敷现在幻想的那个人换成一个身娇体柔的妹子,这让他心里好受得多了。
“我……我哪里说了我想与他再续前缘。”棠敷支支吾吾道。
你没有说,是我看过的各种后宫文跟逆后宫文告诉我的。
沧玉面无表情。
过了片刻,棠敷才道:“我不知晓,在此事上我不愿再撒任何一句谎,更不肯再口是心非一次,我脑海中的他还是昔日少年模样,要是见着他垂垂老矣,我是否还能如现在这般,其实我也不知道。”
这话说来难听,却最是实务,要是棠敷说就算他变成丑八怪我都爱他,沧玉未必觉得这狐狸在撒谎,但肯定认为棠敷是个癫狂的浪漫主义患者。
今夜得到的信息实在给沧玉的冲击太大,他没有再多说什么,稍晚些躺在船舱里入睡,做了个有关玄解的噩梦。
沧玉梦见玄解牵着一个虎背熊腰的男子徐徐向自己走来,气势若崩山裂地,而倩娘不知道是不是被塞了猫薄荷或者鸟薄荷,在旁边疯狂鼓掌掉毛,眼中含着热泪,整个青丘居然只有沧玉觉得毛骨悚然,看着玄解真挚的眼睛吓醒了过来。
船在水面上摇摇荡荡,像是婴儿的摇篮,沧玉惊醒后抹去额上冷汗,看了眼身旁熟睡的棠敷,起身步出木船。
此时还是清晨时分,太阳尚未出来,雾气茫茫覆于江面之上,沧玉靠着船边休息了会儿,只见得远处青山层层,四处江水汤汤。
昨日出来旅游的喜悦几乎完全消散,沧玉此刻有些想念自己那个温暖的小屋,还有起床就能见着面的倩娘,跟总是赖在屋顶上的玄解。
看了会儿江雾,沧玉才等到了日出,水流滔滔,尽头处忽然金光乍现,刹那间天破云开,一轮皓日缓缓升起,染得漫天红霞,耀眼夺目,这场景虽不是在青丘见着的,但果然与倩娘他们所说的一样,美不胜收。
沧玉怔怔瞧了半晌,不由得又想到:玄解要是性向正常那自然很好,要是如棠敷一般,无论对象是找个虎背熊腰的,还是别的什么模样,只要他心中欢喜,其他的又有什么要紧。
他向来豁达,否则早在穿越那会儿就想不开把自己勒死了,性取向虽是打小耳融目染根深蒂固的事,但总大不过穿越的麻烦去,他想一个晚上竟就顺其自然地接受了。
初开新世界大门的沧玉立刻给自己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勇敢迎接了人生的新起点。
不片刻,棠敷就从船舱内出来了,他已在里头简直洗漱了下,过来坐在沧玉身边,昨夜刚掏心置腹过,今天就显得没那么尴尬。其实棠敷昨天晚上想了想,觉得沧玉表情不自然很可能是思想较为古板,一时接受不了,不由得道:“沧玉,你是不是……不太能理解?觉得这样有违人和?与阴阳相悖。”
不。
沧玉面无表情地转过头。
大兄弟,你完全是另一个问题,跟弯仔码头没什么关系,别想试图转移焦点!
作为族长的春歌好骗得像今年十三岁,作为狐族战力的赤水水长期处于五岁这个年纪阶段——毕竟他已经不是个三四岁的小孩子了,而最可靠的大巫居然是个欺骗凡人感情还一跑就百来年的绿茶!
沧玉自己算可靠点了,还是个西贝货!
这个青丘不能好了!
……
玄解与容丹早一日启程,走得还是陆路,遇山翻山,遇水淌水,他听倩娘说过不准在凡人面前使法术的不成文规定,就专捡偏僻荒芜、人烟罕至的小道御风而行,一路行程比走水路的沧玉棠敷不知快了多少。
水路要看得是江海的颜面,没了水就得上岸,许多时候不得不绕远路。陆路就没这许多麻烦,七弯八拐总能循着出口。
一连赶了两日路,渐有人烟,容丹站在高处看了看方向,窥见个破庙道:“今日天色不早了,咱们暂且休息一日,明日再找人家问问姑胥还要走多久。”
玄解自无不可,他们俩就趁着夕阳还没落山,进了个破庙休息。
在外出行这几日,玄解什么都不大懂,都是容丹忙上忙下,又是寻来枝叶生火,又找出些茅草来拍松铺垫,还到外头找了许多野果回来与他分食。
两人吃了几个野果垫腹,此刻野果都是酸涩至极,虽采摘了不少,但剩下的都没人愿意动了。
玄解见这些野果各有不同,汁水好似颜料般缤纷多彩,忽然解下包袱从里头拿出两个甜果来,又挑了几样野果来挤破了沾在指尖上。
容丹生了会火,又添了柴,才有空去看玄解在做什么,只见有个甜果被放在地上,眉眼神气活现,嘴唇红红,两侧画出羽翼的模样,纵然不大相似,仍能一眼看出是倩娘来。
至于玄解手上那个,便是沧玉了。
玄解画完后,将满手汁水在茅草上蹭了蹭,捧起两个甜果摆在自己身边,这才默不吭声地倒下睡了。
第四十七章
船行了数日, 再是天大的趣味都乏了。
棠敷许多东西都准备得齐全,书箱内竟还藏了不少果脯与糕饼,他们白日闲谈, 夜间赏月, 最初几日还算有意思, 棠敷之后几日都在细细讲魇魔的习性,听着这个名字都差不多知道是什么属性的妖怪, 沧玉吃了几块糕饼,兴致不及听八卦时昂扬, 不过倒不敢托大, 将细节都记了下来。
过了两日,棠敷已将魇魔讲完, 便重讲了当年的惨案, 听得沧玉心中颇为沉重。
每个人于美梦中衰竭而亡, 死相难看, 脸上却挂着极为满足的微笑,光听讲述就叫人不寒而栗。当时死了小半个姑胥的人, 惹得人心惶惶, 好在当时棠敷那姘头来头甚大, 威望颇高,才没叫姑胥剩余清醒的居民陷入恐慌,因而魇魔退去后, 很快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到第九日时, 船已接近姑胥, 只是姑胥没有港口,就停在了离姑胥最近的宁安城处,两妖在青羌时已有了些教训,便用了法术将头发改换了颜色,又躲在船上看了看近来人间男子流行的打扮,似模似样地换了一身,这才下船去。
宁安城是商道中心所在,连接南北,常有经商客旅来往做买卖,加上可通陆路与水路,因而人烟稠密,极是繁盛,街道上的行人数量胜过当日匆匆路过的青羌国都城数倍。
棠敷与沧玉下了船来,一路上既有牵马,也有牵牛,还有牵驴的,道路已经划分得清清楚楚,因而行人众多却不显半点杂乱。
青羌国虽已算得上繁华,但到底不似宁安城这贸易繁盛之地,什么新奇玩意都有,连棠敷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不过沧玉与棠敷都不是为旅游而来,棠敷曾答应那老婆婆要彻底斩除魇魔,眼下养精蓄锐了十日,只等着前往姑胥,心中没什么兴致。沧玉是知晓当年姑胥惨案的具体情况后,心有不忍,姑胥才过了一百多年的安生日子就悲剧重演,他再心大,也不至于在这个节骨眼上准备游玩一番。
这会儿正是饭点,棠敷问沧玉饿不饿,沧玉回他吃些东西也好,棠敷点点头道正好打听些消息。于是两妖寻了个吃饭的大店进去,他们二妖生得出众无比,在路上就引起不少人注意,光是走这一路都不知道被丢了多少女子的手绢,此刻走进大堂,那热闹喧哗似都稍稍暂停了下。
店内正好空出张小桌,伙计好不热情地迎了上来,将他们二人往里送,不少想提议拼张桌子的客人都发出了惋惜的叹声。
沧玉刚落座,就听他后边那桌有个少年郎道:“那两位俊俏郎君生得气度非凡,想来定是饱读诗书,可恼这伙计实在太殷勤,咱们只慢了一口,就叫他空出张桌子来。否则邀他们与咱们一道落座,谈天说地,不知多么快活。”
另一个笑道:“生得漂亮就有才气,生得难看就是草包,哪有似你这般看人,要叫左先生听见,非得打你一顿不可。”
“好好的,提他做什么。”那少年如闻蛇蝎,悻悻道,再不提要与沧玉、棠敷拼桌一事。
沧玉心道:原来颜控并非是现代人的专利,你们古人还要更看脸些,还能从好不好看瞧出有没有才华来。
棠敷正与店家点菜,忽听后头那桌又道:“说来姑胥封城已有数十日,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准人进不准人出,半点消息都不露,城门又封得死死的,倒苦了许多商家要绕道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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