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兰竹
谢荣和他不应该都是大皇子一脉的吗?不是应该帮他说话才对吗?
那韦大人心里苦啊,准备回去就跟大皇子告状。
而谢荣,心底那更是苦。
有了个成了年的大皇子外甥,谢荣本是准备把赌注都压上去。
结果在针对凌蔚三番五次失败之后,谢荣开始发现,大皇子的“情报”有些不靠谱,看人也不怎么准。
而当他确认凌蔚是个深受皇帝信任的有才之士,让大皇子拉拢,结果大皇子执拗的认为凌蔚就是个跳梁小丑的时候,谢荣开始怀疑大皇子的……智商和情商。
这样的智商和情商,真的能当皇帝吗?
谢荣迷茫了。
他是想让谢家锦上添花,但是没准备把谢家拉进火坑里啊。
而这时候,姑嫂间隙和枕边风就显示出它的威力了。
谢贵妃在宫里都这么不靠谱,皇帝陛下纯粹是因为其容貌和家势,以及人太傻相处起来不用费脑子很乐呵,才会愿意继续去她宫里,给她一种还在受宠的假象——而这么明显的事,她自己居然都看不出来。显然,谢贵妃在家里的时候,脑子也不怎么样。
或者说,是被宠坏了的大小姐。
所以当谢荣夫人嫁进去的时候,受了好一阵磋磨。要说大摩擦,那是没有的。但是小事点点滴滴的积累起来,也足够谢荣夫人对其咬牙切齿。
而谢荣夫人更不高兴的是,她自己也有儿子,还是两个!然而她儿子并不受大皇子重视,反而是堂族的谢霖安被捧着。
诚然,她也承认自己的儿子没有谢霖安能读书,但也不是庸才啊?这就凭着亲疏关系,怎么也该是自己两个儿子和大皇子最亲近吧?
或许不仅仅是谢荣夫人对谢贵妃不喜,谢贵妃对谢荣夫人也不喜。因此大皇子对待谢荣夫人两个儿子,总是淡淡的。
作为户部尚书的嫡子,谢荣的两个儿子岂是卑躬屈膝之辈?他们也是有自尊的!你还不是太子呢,就这样对我们,那你当了太子,还有我们好果子吃?没有我们谢家的荣耀,没有咱父亲作为户部尚书的实权,你个谢贵妃你个大皇子算个屁?
谢荣的两个儿子碍于谢荣的脸面,表面上对大皇子还算恭敬,但是实际上早已经离心。谢荣夫人也是知道这件事的。
她也只是瞒着谢荣。
毕竟女主内男主外,这谢荣决定的事,她也不好插嘴。
对于她自己而言,是很不希望大皇子继位的。
谢荣夫人也是大家闺秀,勋贵之女,眼界也不差。她看着皇后和太子的地位稳固的很,而谢家的荣宠也够了,不需要再进一步。
就算再进一步……呵呵,就凭大皇子那傻子?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谢荣夫人只得暗暗的让自己两个儿子朝着太子或者朝中其他什么比较安分的皇子靠拢,以显示自家其实对大皇子并不是那么亲近。然后呢,就和两个儿子合起来糊弄谢荣。
看,我们也很想和大皇子和谢贵妃搞好关系,奈何人家不理睬咱们啊?
谢荣每次进宫,回来都要强颜欢笑,从不说委屈,反而说谢贵妃在宫里如何如何艰难,自己心疼。
多看几次,谢荣心里也犯嘀咕。
他这个妹子他也知道,是被宠坏了的。之前没出阁的时候,就经常对他妻子无理取闹。但是妹子毕竟是妹子,他妻子肯定都是忍过去了。
没想到入了宫当了贵妃,还是那么个德性。他要是皇帝,绝对不好这一口。
然后他儿子也在他面前有意无意的说自己怎么怎么没用,大皇子看不起自己,自己还需要更加努力。谢荣也有些郁闷了。
我儿子虽然算不上天纵奇才,比起其他勋贵也不差什么吧?就算比不过谢霖安,但是其他人还比不过?况且这才是你亲堂兄,谢霖安可是隔了房的!我这么为你筹划,你反而看扁我儿子,这样真的可以吗?
一来二去,谢荣也犹豫了。
见着谢荣犹豫,谢荣的夫人终于找到了机会开始吹耳边风。
她也不说太子和大皇子的事,只说贵妇圈子里听到的八卦。
什么父亲正当壮年,结果儿子也长大了,父亲老觉得儿子长大了要分家产所以对儿子百般猜忌之类的;什么父母最宠小儿子,什么都愿意给小儿子之类的;什么夫妻恩爱,嫡子自然最得宠之类的。
谢荣夫人隔山打牛,就是要告诉谢荣,人家皇帝皇后夫妻恩爱,太子自然也受宠爱。何况皇帝皇后都身体棒棒哒,再活个二十来年没问题,和太子正好是萌萌哒年龄差。
总而言之,太子地位很稳固,大皇子无论是年龄还是母亲还是自己智商情商都是无缘那个位置的,老爷你就别犯糊涂了。
谢荣也不是蠢的。他心底对大皇子的怀疑越来越大,自然看得也越来越清楚。
可不是吗?大皇子继位的希望还没有人家魏王锦阙来得大呢!
况且,就算大皇子继位了,依他对自己儿子的疏离,似乎自家也讨不到好。他以后,还是要靠儿子的。儿子不得大皇子的宠,有个屁用啊。
谢荣终于想通了。也还好,他和凌蔚关系不错,太子还未曾进朝政,他和太子之间也没什么过节,要收手还来得及。
只可惜,他和谢贵妃都属于谢家。大皇子做什么蠢事,他要连带着吃瓜落。
像这次,明摆着推广新作物利国利民,又经过长期的实验,推广上并没有什么难度,就差拍板子了。
大皇子就因为这件事是凌蔚推动,而凌蔚是“太子党”,太子的一切功劳他都要反对,于是让人跳出来反对……
这蠢的没有边了吧?!
谢荣忙跳出来反对,陛下!这绝对不是臣的意思!臣可是户部尚书!这能赚钱的好事臣怎么会不同意!新作物必须推广!谁说话都不好使!
好不容易这反对声音压下去了,谢荣松了一口气。结果那人又开始抨击凌蔚。
谢荣咬牙切齿。凌蔚现在受不受宠有没有才都是全朝堂有目共睹的,这样的人年纪还这么轻,以后前途肯定大大的,谁没事去得罪他啊!
赶快帮凌蔚说好话!这凌蔚可是自己户部出来的,算是自己的下属!这上司要保护下属,谁说话都不好使!
好了,凌蔚自己也很给力,完美的规避了弹劾。那人又开始说秦王了,还是功高盖主!
好吧,藩王功高确实可以弹劾,皇帝心中肯定也有怀疑。但是秦王不同啊!他是皇帝最信任的人,可以说皇帝怀疑所有人也不会怀疑他,恨不得把兵权都扔秦王手上他才安心!
而且秦王身体咳咳,朝中的老人都是知道的。这样不会留下子嗣的王爷,皇帝忌惮个屁!
这些不提,人家秦王还在塞北征战呢,你在后面说人家功高盖主有不臣之心,这多让边疆将士寒心,以后还有谁敢在边疆流血拼命?没看见人家武将那边眼睛都气红了吗?!没看见人家本来和武将不对付的文臣们脸色都铁青了吗!
谢荣抹了一把汗。
谁黑秦王他就和谁拼命!谁说都不好使!!
户部尚书谢荣自从清醒之后,每次上朝都恨心塞。
第六十一章 腹黑
凌蔚这次出门,虽然让太子受惊这件事(太子随凌蔚出京这件事已经不是秘密了)成为他的“小辫子”,被许多看他不惯的人揪着不放——这时候凌蔚才发现,原来有很多他不认识的人都看他不顺眼,但皇帝陛下是一个开明且大部分时候心胸开阔的好皇帝,对弹劾凌蔚的折子一一驳回,并扬言自己曾经带兵打仗,遇到险情无数,那不是随战的将士统统得死一遍?
皇帝都这么说了,其他人也只得悻悻罢手,而凌蔚的圣眷隆厚也终于传开了。
之前皇帝虽然也没有掩饰过对凌蔚的看重,不过或许是因为自己心理嫉妒不愿意承认,也或许是对凌蔚年纪小又被“赶”出家门的轻视,许多人并不相信。
现在凌蔚升了官还加了爵,从男爵变成了子爵,年纪轻轻已经比许多三四十岁的老官油子还风光,也再没人敢轻视。
再加上太子在甘州这件事上初步显示出自己的才干,且年岁也渐渐增加,其作为太子的光环初步显现出来,凌蔚和太子关系亲密,其地位也更受瞩目。
人出名了,之前的凌蔚各种小事都变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琢磨的东西。不出月余,凌蔚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被传为了才高八斗(这个三元及第早就传出来了)、善谋略(甘州黎膺剿匪并跑到草原晃荡一圈的事变成他出谋划策)、多辩才(朝堂上大战文武百官),那真是胸中有丘壑,腹中藏乾坤,整一个妖孽。
凌蔚整个人惊呆了。
甘州农政之事他倒是功劳不小,这个他不会谦虚。但是军事上,他真的一窍不通。别说出谋划策,作为一个外行人,他本就听不懂那些行军术语,为了不添麻烦,他甚至不曾询问过黎膺关于打仗的事。
而朝堂上大战文武百官,那更是没有的事。他倒是上朝了,上朝后一直旁观文武大臣们吵架打架,自己全程打酱油。好不容易遇到一个针对自己的人,才说了几句话,风头就被户部尚书谢荣以及他老师赵昭抢去了。从头到尾,他就发过两次声。
凌蔚莫名其妙的听着自己以前所经历的一些小事,全部变成了自己敏慧的“轶事趣事”,半天没缓过神来。
凌蔚抱着满腔的疑惑去请教老师,赵昭给了他一个意味声长的眼神,然后把他赶走了,连晚饭都不留。
凌蔚更加疑惑了,这麻意思啊?他家黎隶不在,没人给他解惑啊。
“所以,你就来问朕了?”黎隶的表情之复杂实在是有些一言难尽。
凌蔚展露出自己作为学生和晚辈最诚恳的求教表情:“微臣真不明白,老师也不教我,只能问陛下了。”
黎隶表情更复杂了。这揣测他心思的大臣不少,直接跑来求教的还是头一次,这小子是太直了还是太傻了?
“陛下?舅舅?”
黎隶“啪”的一巴掌打在凌蔚头上:“朕有你这么个外甥真是愁死了。!”
凌蔚讨好的笑道:“微臣除了陛下和老师,也没人教导了啊。除了陛下和老师,臣也不知道问谁。”
黎隶叹气。他几个儿子都操心不够,现在又要多操心一个,真是心累。
“你既然在朕和启辰面前挂了号,其他人自然会认为你有不凡之初,你之前种种,自然会被人善加揣测。”黎隶顿了一下,“这当中也有朕和启辰的推波助澜。你这么蠢,要是被人看明白了,岂不是危险?被人认为你有心计,也会让人忌惮一点。”
说完,黎隶更加心塞,忍不住又扇了凌蔚脑袋一下:“你也是太蠢了些,怪不得赵昭也受不了你。之前还表现的挺精明的,都是老幺教你?”
凌蔚特傻特纯的点头。
黎隶再次无语:“……你要朕怎么说你?多学着点!你以为官场很容易吗!”
凌蔚忙道:“那让臣当个闲官不就好了?臣就教教书编编书,挺好的。”
黎隶顿时气结。朕辛辛苦苦的这么给你铺路,你却天天想着躲清闲?
黎隶越想越气,终于明白了恨铁不成钢的长辈是什么个纠结的心思。
作为皇帝陛下,他只愁自己的儿子太上进导致兄弟阋墙统治不稳,这晚辈不上进的心塞感还是第一次。
于是,黎隶也第一次作为一个长辈,开始训斥自己不上进的晚辈,絮絮叨叨念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凌蔚连番保证,自己一定要上进一定不会辜负舅舅的精心栽培后,卡着空门落钥的时间,才让凌蔚离去。
等凌蔚逃也似地离宫之后,晚上黎隶去了皇后宫中,还对刘皇后好一顿抱怨。
“朕觉得这小子的反省肯定是装出来的。”黎隶特不高兴。
刘皇后掩嘴笑道:“妾身也认为瑾堂是装出来的。瑾堂是个什么性子,陛下和妾身再明白不过了。这孩子是陛下一手教育出来的,他那点小心思,哪瞒得过陛下?”
黎隶叹气道:“是啊,朕一手教出来的……可这小子才华处事都还算没给朕丢脸,可这惫懒的性子实在是让朕生气!”
刘皇后劝道:“瑾堂这种年纪的人,走到他这地步的又有多少?陛下也别太逼着他了。”
“朕就是看他有这种能力,偏偏一点也不上心,才逼着他上进。”黎隶说起凌蔚就一肚子唠叨,“朕确实能宠着他一辈子无所事事也过得安稳,但男子汉大丈夫,连点建功立业的心思都没有,成何体统?!其他人愁着没能力没机会,他有能力,朕也给他机会,偏偏就是跟青蛙一样,戳一下才跳一下,实在是令朕生气。”
刘皇后笑着和黎隶同仇敌忾的说了凌蔚一阵子,又劝说了一会儿,终于劝得黎隶心里舒畅了些。
不过皇帝陛下认为,凌蔚就是需要抽着。他没长辈看着护着教着,自己作为舅舅,怎么也要担负起长辈的重责。
皇帝陛下做好决定之后,第二天神清气爽的去上朝。
刘皇后微笑着伺候皇帝陛下上朝后,自己默默的坐着沉思了好一会儿,然后吩咐宫女带着赏赐和锦阙、安康,去了凌蔚府上。
……凌蔚从宫中出来后,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在得知这之后有太子的推波助澜的时候,他就有些食不下咽。
太子长大了,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做什么事,都不会让皇帝陛下放在心上。他明白,自己已经算是太子党——这也是皇帝陛下想看见的。太子这番动作肯定是为自己造势,就是不知道这是太子自己的主意,还是皇帝陛下的授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