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色暮
他屏住呼吸。那个“东西”是透明的,似乎是一个人形——
池珺反思:今天是七夕节?
而不是中元?
虽然这两个日子好像离的很近。
但总归、好像……不太对?
……
……
钟奕尚且不知道,自己吓到了好友。
他没有偷看别人洗澡的兴趣。发觉池珺在做什么后,就转过头,非礼勿视。
事后,池珺问:“可你怎么一定要停在浴室里?”
钟奕想了片刻,回答:“嗯,还不太熟悉新身份的运行机制。”
池珺:“……”
时间拉回现在,池珺心里转过无数念头,一时又疑心,是不是自己白日太过疲惫,以至于产生这样不可思议的错觉。
他在心里默念:世界的本源是物质。
然后快速冲掉自己身上的泡沫,关掉水,扯过浴巾披在身上,深呼吸。
往外走去。
一路顺畅,没有撞到什么东西,也没有其他奇异感受。等出了卧室,凉风一吹,池珺揉着眉心,想:果然是太累了。
睡吧。
他一夜好眠,并不知道,这个晚上,自己故去三年的好友就在身边。
钟奕碰不到东西,只好去看书房桌上的文件——只有封皮。
是一项助学计划。他手指在文字上慢慢拂过,想起来,这项计划正是自己当年提出的。而看这标题,池珺似乎是打算对整个项目进行一番完善。
这一刻,钟奕有点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
自己已经“死掉”三年了。
池珺帮他找到凶手、让凶手得到应有的惩罚。
不仅如此,还继续他未完成的事业。
有这样一个朋友,算是三生有幸。
闲来无事,他开始思索,自己如今到底是什么东西、是怎样的运行机制。
钟奕默默地想:我想去——
想去哪里?
他想:想去东方明珠塔。
然后眨眨眼,看四周。
还是池珺的书房。
可身体并不是毫无反应。带了点疲惫意思,像是在提醒他:你需要补充能量。
钟奕低头,看了看自己似乎比午后更加透明的手,若有所思。
作为“鬼”应该吃什么?
活人的“精气”?
可方才在浴室里面对池珺,他并没有产生什么“食欲”。
钟奕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应该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他又飘回好友的卧室,看着床上的池珺。
这会儿是阳历八月,最热的时候。屋子里开了空调,只有二十多度。
池珺肩头露在被子外,睡梦里,也微微拧起眉头。
钟奕便觉得:他好像过得不太好。
不算很开心。
看四周摆设,这间屋子,也不像是有女主人的样子。
想来也是。池珺那么忙,多半没时间恋爱、成家。
钟奕叹口气,想:我果然不想吃他。
但他需要补充能量。
视线转了一圈,落在床头烟盒上。
钟奕飘过去,端详烟盒:离得这么近,也没嗅到下午那点清凉薄荷味……难道还一定得点着?
这就有点难办了。
钟奕头疼:我总不能去垃圾焚烧厂……那也不能吃啊。
他踌躇一晚,到第二天,意外发觉,池珺助理买来的早餐很香。
钟奕凑上前,嗅了嗅,很快又了饱腹感。
钟奕:“……”这也太好养活了。
然后听池珺说:“小方,今天的粥是在哪里买的?”
助理方源坐副驾驶位,这会儿回头,“就在之前那家店啊。”
池珺拧眉:“总觉得没什么味道。”
在他身侧,钟奕打量着仿佛凝实一些的双手,默默想:我要去池珺家里。
再一转眼,他就出现在昨日待过的卧室。
钟奕眼里多了点笑意:啊,找到了。
现在身份的运行机制。
一点烟火气,就能让他恢复过来。
这实在太简单了。
……
……
这晚,在楼下饭店后厨晃了一天,对每道菜都“浅尝辄止”,小心地把控尺度,不至于让饭菜变得无味——的钟奕,重新出现在池珺浴室。
没办法。他发现了,自己似乎只能碰到点虚无缥缈的雾气。
借着这点雾,他在镜面上滑动手指,写:我是钟奕。
而池珺原本在漫不经心地冲水。他已经忘记昨晚的糟心经历,将其打入“精神不好”带来的错觉。
可一抬头,镜子上的字,直直撞入池珺眼中。
池珺:“……”
池珺:“——?”
池珺:“!!!”
第136章 一墙之隔
在等唐德、钟奕到警局时,专案组重新梳理手中的证据:随着新年结束,民工再度返回海城,又是一波人潮。现在火车站、机场都有监控,然而大巴站仍然是盲点,遑论许多人是骑着摩托往来于城市间。
要在两千万人里,找一个面容模糊、甚至大概率并不会返回的人,太难了。
事实上,十来天过去,局里的画像师对着监控画面加班加点,对当时递酒递卡的服务生进行分析,讨论他面容的哪一块是变装、哪一块是原有模样,这样费尽心思,做出一张还原画像。还询问了唐怀瑾这个与该服务生两次近距离接触的“受害者家属”,问他当时有无觉得哪里不对。
作为警方,在没有充足证据前,他们不能“诱供”。这年头,一切由证据说话。
所以他们只是……分析唐怀瑾描述服务生容貌时的神态、语气,还有他在哪一块迟疑、陷入回忆,又在哪一块迅速开口,不假思索地说出。
再有,变装这种事,听起来简单,真正要做到全无痕迹,就需要专业技术。
于是接下来,是一场拿着画像、对海城各个化妆工作室的走访。不仅是问他们有没有见过画面上的人,还是咨询这些专业人士,要用什么材料,才能在修饰脸型的时候不留痕迹。
这些由一组人负责,另一组,则全力追查唐怀瑾身上的问题。警方联系了几个DNA鉴定机构,确切知道,唐怀瑾早在去年秋日就做过一场检测。动机就此彻底盖章。
即便如此,仍旧不能拘捕:按照现有法律,“动机”本身不构成犯罪。在这上面盖个章,很大程度上,是对专案组成员心理上的慰藉:他们大概找到了正确方向。
待拿到检验报告,组里开会,讨论是否要讲此事立刻告知唐德与钟奕。正方认为,这是对公民起码的人道主义关怀,同时也能以此试探唐怀瑾。马脚藏得太深,警方亟需对方主动暴露些许。
反方则觉得,一切尚在侦查阶段,按照保密条例,不该对唐德、钟奕和盘托出。
双方起先还能好好讲话,到后面,几乎要吵起来。被一个案子压了半个月,所有人都埋头苦干。局长不断受到三个纳税巨头企业的压力,再把压力转嫁过来,不少人嘴巴起泡,杯子里泡的都是金银花。
到最后,还是专案组的头儿讲话,说:“还是告诉唐德。”底下人闭嘴,“池铭那边……”
对池铭的盯梢,主要是因为他是商宴组织者,所有人员安排都由他统筹管理。
如果不是有人有意放水,依照盛源的招聘标准,那位服务生“借”来的身份证不可能成功入职。
很快,第三组人汇报:“那家酒店的公账上,给一个经理转了两万块。”他们一直盯着。
专案组组长:“两万?”皱眉,“什么名头。”
“奖金。”底下人解释,“我们问了一些服务生,他们大约被封了口,但觉得这种小问题无伤大雅,就还是说了。总归,那天名义上管事儿的是池铭没错,但他和池北杨……呃,”为难,“应该有很多人都知道,他才是池北杨的大儿子。所以那时候,算是被下放镀金。但真正做事儿的人,是那个经理。”这都是后续调查中发现的。
组长皱眉,问:“当时做笔录的时候,谁负责他?”
很快有人举手:“我。但他真的一问三不知。哦,好像是有点心虚,但不是针对唐怀瑜和钟奕,是其他问题。我试探了几句,觉得他没准是撞到哪个有钱人的私事,觉得尴尬,就没多问。”
组长眉头皱得更紧,简略道:“再盯几天。”
又说:“唐怀瑾的资产动向,谁负责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