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鸟渡星河
听见问话,程翰的贴身下人跪上前颤声开口,“昨日大人去了南姝韵馆。”
闾丘恭昱一怔。
又是南姝韵馆?
“大人想见花魁杜璇卿遭拒,回来后发了一通脾气,晚膳也未用便回了书房,大家怕惹大人生气都不敢去打扰。”
“昨日程大人是几时回的书房?”赵云山问。
“戌时。”下人回答。
“此后便没再出来?”
“是的。”
……
闾丘恭昱问了一些问题把程翰回府后的时间线捋顺了,但更有价值的信息一点都没问出来。
先是廷尉平范立,后是左京辅都尉程翰,接连两人朝廷官员遇害外面少不得会有议论,若不尽快破案只怕会有更大的麻烦出现。
回王府的马车上,闾丘恭昱倚在车厢上闭目养神,面上已没了往日的玩世不恭。
他感觉有人在下一盘大棋,而他只是受人控制的一枚棋子,拒绝不了,反抗不得。
这盘棋上有他,有前太子闾丘靖,还有谁呢
下棋的人是谁?
目的何在?
“美人图,馨荣园,光禄卿。”一个声音骤然在耳边响起。
闾丘恭昱一惊,蓦地掀开车窗帘目光犀利的扫视街上,外面人来人往喧闹无比根本确定不了刚才是谁在说话。
馨荣园,光禄卿?
亓官垣吗?
馨荣园。
自从那晚闾丘衡做了偷香窃玉但有贼心没贼胆的采花贼后便没了声响,对白岐既不召见也不再来做梁上君子。
但值得一提的是闾丘衡回去的第二天便寻个借口把颜长君调走了,美名其曰:剿匪。
据说是个偏远的小县出了一窝山匪,扰的百姓苦不堪言,此事本不是卫尉卿职责但既然皇上放话了他也不能抗旨不尊不是?
“大人。”
白上神正歪在园中葡萄架下的藤椅上舒服的小憩,弥琯来了。
“西陵长宗隗士谙前来拜见。”
“一个人?”白岐问。
“带了两个小厮。”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备的有礼。”
白岐睁眼,从桌上盘中拿了一颗苹果喂给身旁的梅花鹿,思索一番后道,“请他进来吧。”
今日特意收拾了一下行头的隗士谙更显得俊俏了,丝毫不见那日差点淹死在长京湖的狼狈。
跟随弥琯入园的隗士谙见到白岐后大大方方的拱手行个问候礼。
“亓官大人。”
“既知晓本官的身份,何故来?”白岐调侃。
“本官恶名天下皆知,仇人可以围着京城排几圈,你明目张胆的入了本官的园子不怕被殃及鱼池?”
“亓官大人于在下有恩,若在下因畏于世俗蜚语而知恩不报,岂不是小人的行径?”隗士谙笑道。
“你倒有趣。”白上神似乎被愉悦了。
“坐吧。”
隗士谙落座,园中下人快速奉上茶点,然后退后守在左右。
雍世王府。
闾丘恭昱站在府内院中来回踱步,似乎在愁苦着什么。
秦冕撩着袍子坐在屋顶剥着橘子,百无聊赖的盯着底下似乎在纠结着什么的好友。
“你急什么?”秦冕问。
“即使你真破不了案,抓不着真凶,皇上也不至于真砍了你啊。”
闾丘恭昱抬头瞥了他一眼,“你不是被秦太尉关禁闭了吗?”
“我爹和庞丞相又斗起来了,暂时抽不出时间管教我。”秦冕笑道。
若搁在平日闾丘恭昱肯定调侃几句,但此时他却毫无兴致。
思索良久,他似下了决定一样命令,“来人,备马车。”
秦冕扔掉橘子皮纵身飞下屋顶,“去哪?”
“馨荣园。”闾丘恭昱道。
不管是谁设的局,他现在再想抽身全身而退是不可能了,唯一的法子便是抓到凶手弄清楚一切。
馨荣园。
隗士谙是个很善谈的人,而且因身份的原因自幼游走在江湖中,去过很多地方,见识过很多的事情,侃侃而谈时既不会显得聒噪也不会叫人无聊。
一番交谈后,白岐不得不承认隗士谙是个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的人,而且是个天生的商人。
用个流行词来形容,一个集优雅和流氓于一身的腹黑绅士。
二人正‘相谈甚欢’时,弥琯来了,小声请示,“大人,雍世王来见。”
白上神挑眉,抬头看了眼天。
什么日子?
今天的客人是商量好组团来的吧
隗士谙是个懂进退的人,见状,于是起身打算拜别,“今日叨扰大人了,时间已不早在下就此拜别,若有机会再来拜见。”
白岐颔首,弥琯当即上前送客。
隗士谙离开的路上和闾丘恭昱撞见,二人擦肩而过时隗士谙颔首致意微微一笑儒雅大方。
闾丘恭昱一怔,脚下不由一顿回头多看了一眼。
“此人是谁?”秦冕疑惑。
“西陵长宗隗家的人。”闾丘恭昱认识隗士谙衣服上的隗家标志。
秦冕一惊,有些惊诧,“亓官垣怎会认识隗家的人?”
弥琯把二人带往正厅,待二人到后白岐拱手问候,“王爷,秦公子。”
“亓官大人。”秦冕回礼。
把二人招呼坐下弥琯奉上茶点后,白岐才出声问,“不知王爷和秦公子来下官的馨荣园所因何事?”
“的确是因一事特来向亓官大人请教。”闾丘恭昱笑眯眯的开口表明来意直奔主题。
闾丘恭昱从护卫手中接过装画的盒子,噙着和善的笑递给白岐。
“亓官大人博学多才见多识广,不置可否帮本王鉴定一下这副画?”
白岐接住盒子打开从中取出美人图认真查看,看似在研究实则是在抽取原主的记忆。
画上的美人是全图,不过画的周边却是裁剪过的。
“此画不是全幅吧?”
“的确。”闾丘恭昱道。
从原主记忆中得知画的来历的白岐淡淡的瞥眼闾丘恭昱,眼中飞快划过一抹凉意。
这个雍世王看似不着调,一副不知民间疾苦的纨绔二货模样,其实心眼挺多啊,戏也足,搁在现代绝对是个演技派的影帝级别的。
“画不错,临摹的有七八分像。”
闾丘恭昱一愣,立即抓住白岐话中的关键点,“画是赝品”
“亓官大人知道画的来历?”
“十一卿花图。”白岐合上画装回盒内物归原主。
“原是前太子府中之物。”
“!!”闾丘恭昱。
第196章 皇上,臣在十
世人只知雍世王是个运气不错的纨绔废柴王爷, 只懂得挥霍玩乐,但不知当年闾丘恭昱和太子闾丘靖的关系极好。
闾丘恭昱母妃出身不好, 在一众兄弟中处境很尴尬, 若不是闾丘靖暗中照顾只怕他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去。
当年太子闾丘靖咒害嵻元帝一案闹的满城风雨, 只因闾丘恭昱当时不在京内固不知当中细节, 他得知消息赶回京城后打点上下见了他一面, 那时的闾丘靖已消瘦憔悴的不成人样。
当年尚且年幼冲动的闾丘恭昱试图入宫求情,但闾丘靖拦下了他。
闾丘靖叮嘱他收敛锋芒, 莫冲动,保护好自己,闾丘恭昱应下了,本打算慢慢筹谋替靖二哥平反申冤一事,哪知不久后便是天人相隔。
闾丘恭昱清楚闾丘靖的忠孝, 断不信他用阴毒术法咒害父皇一事。
靖二哥的死也诡异的很, 他也不信他病故一说, 可是以他的力量当时什么都做不了。
靖二哥死后不久,太子府被抄, 太子正妃茆氏自焚于房内,全府被斩, 尸首弃于乱葬岗内无人收尸。
闾丘恭昱哀毁骨立悲恸欲绝,大病一场,后来他偷偷来到乱葬岗一把火将太子府的尸体焚烧殆尽, 合葬于荒郊野外, 立下无字空碑。
事后忍痛收敛锋芒, 忍辱含垢降志辱身在诸王夺嫡的血战中艰难求生。
十年来,看似散漫不着调的闾丘恭昱每每午夜梦回都是染血的太子府,和目光悲切空洞的靖二哥。
这也是为何当神秘人告诉他范立一案事关闾丘靖,他改变主意接手调查此案的原因,哪怕当时他并不知其中真假。
十年来闾丘恭昱活的浑浑噩噩,他怕再如此下去他会失去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