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禾韵
书房里总算是清净了。
只要是两人独处,都会让他觉得狂躁不耐。
“说吧,你有什么事。”楚枭坐回椅子里,偏头看了过去:“你不想朕去二哥那儿,也总要说个理由是不是,人都走了,别搞得好似朕还欺负他一样。”
“如果臣弟没有记错,自二哥去世后,皇兄并没有去过那儿。”楚岳语调平常:“臣弟不知道,为何前几日……皇兄会想去看二哥。”
楚枭烦躁的把玩着案台上的小玩物,“想起来就去了,怎么——觉得朕不顾兄弟情义么。”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他没有义务定时去拜祭楚潜,反正他又不亏欠谁。
可是,他这样做,青年会不会对他心生不满?
毕竟楚潜是青年的亲哥,就算楚潜对青年也谈不上好,但总归是一个娘肚子里钻出来的,情意再怎么淡,有些事情不容抹杀依旧没法让人质疑。
楚岳苦笑一声:“皇兄知道,臣弟从没有这个意思,若皇兄……不顾兄弟情义,臣弟如今也不会站在这儿了。”
“……”
“臣弟只是不想让皇兄难过。”
“当年的事,并非皇兄的责任,是臣弟误手所致,臣弟知道皇兄并不想置二哥于死地,您一直对外说,是您自己杀了二哥,您心里肯定也不好过,但人死不能复生,臣弟是希望您日日都快乐,若是不好过的事,便不要再去想了,二哥那儿,臣弟每年都会去,是臣弟犯的错,臣弟就认,无论什么。”
青年对上楚枭的视线,任由他看。
原来青年这样镇定坦荡的模样,也能像跟针一样,扎得心又痒又疼的。
听着这样顺耳又温柔的话,楚枭脸上自然也散去几分阴沉,把玩物件的手也放慢了频率。
楚岳深呼了一口气:“臣弟并不后悔当年那一箭,从没后悔过,能保护皇兄,是臣弟一直以来的骄傲。”
“只是皇兄那日的假设,臣弟没法回答,二哥已经逝世多年,在他坟前,臣弟说不出这些话来。”
“他毕竟也是臣弟的哥哥。”青年一动不动,像是要对楚枭交代所有的事:“若时光能够逆回,臣弟宁愿死的是自己,二哥他……样样都强过臣弟,若他能留在皇兄身旁,皇兄定能如虎添翼。”
楚枭嗤笑:“没有他,朕照样一帆风顺,缺了谁日子不照样过,世界上能耐大的人多的去,朕不稀罕他们。”
楚潜和楚岳是没得比的,他只有在梦里才会看清,会想起了原来自己的二哥,年轻的时候是这般模样。
拿楚岳这个大活人跟死人比,不好,他觉得不舒服。
他不能容忍楚岳这样贬低看轻自己。
明明青年就应该是独一无二,犹如珍宝的存在。
“皇兄身边不会缺人,但无论什么事,臣弟都愿意为您做。”
他看着楚岳在他椅子侧面半跪了下来,仰头看他,“臣弟只有您一个皇兄,臣弟自然是喜欢……喜欢皇兄的。”
青年沉稳的脸上没有一丝虚假奉承的神色,温柔似水,说出喜欢二字的时候,声音又似暗下去了一层。
楚枭两手交握,看不出异样。
也不会有人知道手间的汗此刻正急急欲出,侵湿了交握之间的冰凉肌肤。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皇兄肯待臣弟那么好,臣弟已是满心欢喜,不敢在做他求。”
“臣弟可以知道,为何皇兄忽然待臣弟那么好的原因吗?”
楚枭看了看青年忽闪的眼睛,怎么都觉得有种哀哀的意味。
他想了想,用手摸了摸对方的脸。
“你值得的。”
比楚潜要值得百倍,所以他可以堵上自己的骄傲和所有的耐性。
楚岳愣愣的微笑起来,带着一点不好意思的脸红,抿着嘴。
明明刚刚是一副成熟男人的气场,现在微笑起来却也像个少年一样,瞳色带亮,全数星光都印倒其中一般。
“皇兄,不要再生臣弟气了。”
楚枭矢口否认,自然不会承认:“朕没有。”
青年已经回答了他那日的问题,是喜欢,或许也有敬仰,但毕竟青年已经亲自开口说了喜欢,他的目的也达到了,既然达到了,那他还在不满足什么呢?
现在没人可以给他授业解惑,他甚至得不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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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什么答案,大概都属于儿女私情的范畴,大军出发在即,他实在是没有余力再为这个问题多做探讨。
光是什么都不做的看着对方,似乎都会有类似空腹一样,难以满足的饥饿感慢慢充溢至全身。
想把对方撕碎成一片片的,然后再重新拼合在一起,这样从里到外就都会是自己的,别人不容染指,不光要对方的崇敬和喜欢,这样似乎远远还不够——
所有的,所有的东西他都要。
楚枭赤脚盘腿坐在地图中央,怀里环着太子,将一枚精致小巧的旗子插进了地图南端。
“父皇,那里是哪里?”
小孩的脚柔软的像块软玉,那么小,小的楚枭只需要用手掌就可以把儿子的脚全部包裹起来,他偏着头,用手指搔着儿子的脚,逗问:“你猜猜。”
太子鼓起脸颊,蹬了数下短腿,发现依旧摆脱不了父亲的纠缠,绞尽脑汁道:“是——是湖州!”
“不是湖州,再猜猜。”楚枭低声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