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莫心伤
邸稼骞烦躁地说:“你以为我很喜欢这个名字吗?签个名烦死了。”
这孩子气的话一出,气氛反而缓和了。
邸稼骞也有点不好意思,挣开邸梁的手,说:“哎,我们都先冷静一下。”说完,走向车子,用车钥匙打开车门。
他是一边走动一边按动车钥匙,他什么都没发现,邸梁却听到了“嘀嘀”的声音。
类似倒计时的声音。
邸梁心头一紧,上前一步拉住邸稼骞。
邸稼骞不耐烦地转过身,想甩开父亲的手:“您到底想怎么样?”
邸梁死死抓着邸稼骞把他扯到身前,带着他往后一扑。
邸稼骞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被父亲抱在怀里按倒在地上,随后他就听见“嘭”地一声,似乎地动山摇了。
他的头被震得头昏,有东西不断朝他和父亲所在的地方扑来,噼里啪啦的,他暴露在外的脸与手火辣辣地疼,眼睛也被烟雾熏得睁不开。
他被邸梁护在身下,短暂的眩晕之后,他挣扎地动了动,张开嘴想说话,可是烟好大,感觉好像有砂砾在咽喉处。
“……爸爸?”
身上的人趴在他身上,一动不动像一座山一样。
第3章 准名记欧阳智(1)
“欧阳智!你怎么还不起床!你要迟到吗!”
邸梁躺在床上,听见有个声音又遥远又大声地传来。
他睁开眼睛,谁一大早就骂街啊。
一想到要去没有空调的办公室就头疼,他到底还是被腐化了,以前在大太阳底下蹲守好几天都没有问题,现在只是没有冷气就受不了了。
等等。
邸梁猛地坐了起来,他瞪着眼睛环视了身边一周,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看起来像个年轻人的房间,桌子有点乱,堆得到处都是书,柜子上摆着些邸梁不认得的塑料玩偶,但是房间整体还是挺干净。
正当他巡视着四周时,房门突然被推开,一个女人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口,大声说:“还坐着干什么!起床啊!懒不死你!”
说完,她就从门口消失了,但还不忘喊:“快点!吃完早饭再走!”
这下,就连邸梁也不明白怎么回事了。
他明明是和邸稼骞在一起的。
儿子!邸梁迅速地从床上下来,却因为头晕晃了一下。他记得最后他扑过去护住儿子,然后后背被什么东西猛击一下,钻心的疼,然后就眼前一黑。
但是这里看起来也不像医院。
邸梁光脚站在地上,却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脚。在外面跑了三十年的大脚丫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秀气白白嫩嫩了?
他往身上一看,自己套着一件睡衣上面印着最近满大街都是的一个卡通熊的图案,邸梁看见房间里有个落地镜,他走过去一看,饶是他经验丰富什么样的事没见过,他还是愣住了。
镜子里俨然一个白白瘦瘦的小青年,哪里还是那个五十岁不服老的老警察,而且镜子里的脸,邸梁根本没有见过。
也就是说,现在邸梁的思维附在镜子里的这个青年身上了?
这种事情简直闻所未闻,超出了邸梁的认知范围,这是他活了五十年,遇到的最奇怪的一件事。他环视了房间一周,立即判断出这个房间的主人是个跟父母一起生活的年轻人。
邸梁深吸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先要找到邸稼骞,确认儿子的安全。
他看了看床头,果然看见了手机,立刻拿起来,打邸稼骞的电话,但是提示手机已经关机。
邸梁放下手机,利落地从房间里翻出衣服,想换上,可是抽屉的衣服也太花哨了吧,他好不容易翻出一件白色的T恤,套上一条牛仔裤,把手机塞进裤兜里,走出房间。
“你怎么这么墨迹!还不快点!”一个女人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冲着邸梁大吼。
邸梁目测这是他现在依附的身体的母亲。
邸梁好久没有被女人这么吼过了。
邸梁决定不跟这位女士说他儿子的身体里住进了另外一个人,解释起来太难,而且他自己都不太相信这是真的。
邸梁观察了房子的结构,走到浴室,洗脸刷牙然后走出来,看了眼桌上的早餐,他淡定地走过去,拿起几个鸡蛋馒头片,说:“时间不早了,我在路上吃。”说完,他就准备走。
“叫你早点起床不起床,连包都不拿了吗?!”
邸梁深吸一口气,回房间拎起椅子上的包,这才彻底地出了门,其间那位女士还往他手里塞了一罐牛奶。
可怜天下父母心。
邸梁也正担心着他的儿子,他胡乱地把馒头片塞进嘴里,又灌了几口牛奶,再次打电话给邸稼骞,还是打不通。
他又试着拨自己的手机,果然也不行,最后他只好打到派出所的内部电话上去。
“喂?”接起电话的是小刘,邸梁也不好暴露,只是试探说:“我找你们所长。”
小刘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对劲,问:“你是谁,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电话的?”
邸梁接着说:“啊,我有事找他,我跟他说好了的,但是他的手机打不通了,他给过我他单位的电话。”
小刘沉默了一会,声音有点抖地说:“他现在不在,这段时间都不会来了,你别找他了。”
说完就挂了电话。
邸梁心里一沉,肯定是出事了。
既然他的“魂”在这里,那他的身体那边估计就三种情况。
一是成植物人了,二是小青年的魂跑他身体里去了,三是……自己死了。
邸梁当然不会去上什么班,他连这个青年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他拦了一辆计程车要往昨天出事的地方去。
结果上了车,司机师傅却不去。
“诶,全味楼那边都戒严了,据说是有爆炸,前后的街都给封了,过不去。”
邸梁一愣趁机打听:“出了什么事?这么严重?”
师傅摇摇头:“不知道,报纸广播都没报,昨天有几个司机夜里挑土路过那边听见了响动,自己估摸的是有什么炸了。”
师傅摆摆手:“搞不清楚,反正不去啦。”师傅想邸梁下车,邸梁却说:“那去xx路派出所吧。”
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听小刘的口气,她一定知道。
结果在半路上,邸梁接到一个电话。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女魔头来电”,邸梁想了想,挂掉了。
结果这个女魔头不停地打,誓不罢休。
邸梁无奈地接了起来。
“你想死啊!居然挂我的电话!”女魔头的声音即使隔着电话也震耳欲聋。
邸梁心里急,早上被一个大妹子吼就算了,那是人家妈,他没话说。怎么现在一个年轻小姑娘也来吼他,邸梁本来就不是好脾气的人,立刻说道:“我嫌你烦!”
这话要是他本人说出来,估计那姑娘会吓得不敢说话,但现在这小青年的嗓子,细细软软的,听起来倒像是撒娇。
“反了你!你妹的给我等着!老娘不削死你!”女魔头一听声更大了。
邸梁烦死了,刚要挂电话,结果听见那个暴躁的姑娘说:“你他妈在哪里!老娘还等着你去追紧急报道!”
邸梁心神一动:“什么紧急报道。”
“xx路全味楼发生了爆炸,妈的,要是因为你耽误了报道,老娘把你给吞了!”
邸梁不理她的叫唤,说:“我刚才想过去,但是被戒严了。”
电话那边一愣:“你知道消息了?你是怎么知道的?算了,我在前面两个路口的oo街那里等你,你快来那里没有封路。”
说完,她恶狠狠地补充道:“二十分钟之内没来你就死定了。”
邸梁直接挂了她的电话,然后跟司机师傅说:“麻烦您掉头,我去oo街。”
这下司机彻底知道了他肯定跟昨天晚上的那场事故有关,忍不住问:“小伙子你是干嘛的啊。”
邸梁低头翻包,果然翻出了一本记者证。
他笑了一声,说:“干嘛的?干记者的。”
司机一路狂奔过去,但二十分钟赶到目的地是不可能的,半个小时过了一点,邸梁下了车,刚想给那个暴脾气姑娘打个电话,就看见有个人蹭蹭蹭地跑过来,一巴掌招呼过来。
邸梁是什么身手,还能被个小姑娘打到?
结果那姑娘杏眼一瞪:“你还敢躲?”
邸梁不耐烦地说:“走吧。”
那姑娘被噎了一下,疑惑地看着他:“你吃错药了?”然后领着邸梁往路边的车走。
邸梁跟着她上了车,她丢过来一个工作证,自己也往脖子上挂了一个。
邸梁扫了一眼,这才知道女魔头的名字,工作证上写着“莫莉”。
他又看了眼自己的那张证,上面的名字是“实习记者,欧阳智”。
于是关于这个身体的大概情况,他都了解了。
卧室很大,东西比较多,说明这个是长期住在家里的孩子;东西多但比较整齐又不那么整齐,说明跟父母住在一起并且跟父母关系很好;房间里摆的东西奇形怪状,衣服又花花哨哨,要么话多要么就是个闷葫芦。
邸梁又看看身边的女魔头,估计这个欧阳智的话也不会少。
新城日报的实习记者,估计刚毕业,大概二十二吧,这个欧阳智的人生真是简单,一眼就可以看穿。
这个孩子只比邸稼骞小三岁而已。
可邸稼骞是多么冷漠稳重,一点都不想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眼见着车往昨天他跟邸稼骞吃饭的地方开,果然有警察把车拦了下来,莫莉递给警察记者证和一份通行证,那个警察往车里看了看,然后放他们过去。
“昨天八点多的时候,在全味楼的停车场发生了一起恶性爆炸。”莫莉一边开着车,一边给邸梁介绍情况。
“恶性。”邸梁低声重复。
“有人安炸弹。”莫莉瞥了他一眼,“可能是谋杀,也可能是无差别报复社会,还可能是恐怖袭击。”
动机是什么现在对于邸梁来说都不重要,他只是想知道儿子有没有事。
“有人员伤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