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干几
如果是那样,会是谁呢……
想到这,脑海瞬间闪过叶森磊的可恶面庞与汲道狰狞的脸孔。
汲道是不可能了,那么就是……
“是叶氏集团吗?”娄千呇将自己的猜测用疑问句说出。
“您怀疑是叶氏吗?那我去调查一下。”
“拜托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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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知道这件事后,娄千呇就一直惴惴不安。
他本想要亲自找岑昕求证,但又怕康司熠知道了会误会些什么;想要找康司熠求助呢,又觉得会带给他麻烦。
“我希望你能多依赖我一点儿。”脑海忽然闪过康司熠说过的话,心底随之感到一阵温暖。
娄千呇握着手机,看着与康司熠的聊天界面迟疑不决。
他犹豫地在键盘上打了几个字,最后拇指落在发送键上,迟迟没有摁下。
他真的可以依赖他吗?
“……”考虑许久,他才摁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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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康司熠收到消息后,立刻就停下了手上的工作,打给娄千呇询问详细情况,然后开始着手处理。
不过,一切似乎为时已晚。
两天后,凤凰城工地就发生了坍塌事故,造成三名工人死亡。
事件发酵很快,即刻席卷各大媒体新闻。
光明建设CEO跳楼与易主事件之后,光明建设再次登上报纸版面、新闻首发,而此次报导的主题是夺去人命的工地事故。
事故发生后,光明建设股价暴跌,疯狂有人撤资。凤凰城工地不仅被警方查封彻查,连劳工们都发动示威,要求光明建设CEO下台并且给予合理的解释。霍氏那里因为这件事,更是向光明建设索取赔偿,一系列的事情将光明建设搞得晕头转向,呼吸不过来。
一切尽在叶氏的掌控之中,叶森磊看着铺天盖地的新闻,乐得不能自己。
因为光明建设,母公司慕斯也遭受重创。
但因为慕斯在商业圈强大的根蒂,收购公司发生的小事无法轻易撼动它的地位,此次事件大不了影响一些股价与合作项目,但慕斯的长远依然受到保障,它只是需要点儿时间恢复如初。
因此,康司熠现在最担心的不是慕斯不是光明建设,而是娄千呇。
事件发酵以来,娄千呇没有接过他的任何电话,上公司也找不到他的身影,想要找他的秘书询问,却连秘书也一同消失。他只能自个儿焦虑、自个儿担忧。
但是他知道娄千呇此刻一定非常惶恐不安,他可是很脆弱的一个人……他此时一定非常需要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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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千呇和宁宇身穿黑西装,对面前两位哭泣中的中年夫妇虔诚鞠躬道歉。
娄千呇伸出一封装有大笔赔偿金的信封,沉重地说:“对不起。”
“现在道歉有什么用!”女人将信封猛地往娄千呇头上一拍,纸钞瞬间漫天飞扬。她声嘶力竭地嘶吼着,“我儿子已经回不来了啊!已经回不来了——”
娄千呇依旧鞠着躬,低头不语。
他只能道歉。
他只能道歉了啊。
“对不起,发生这种事我们也非常遗憾,我知道无论如何也挽回不了失去的生命,但这些钱是公司尽所能给予的最大赔偿,请两位接受,这笔钱至少能保障……”
“你个混账!”女人的丈夫怒不可遏,一把抓起娄千呇的衣领,将他往墙上用力一砸,手臂因用力过度而爆出触目惊心的青筋,布满血丝的双眼怒目圆瞪,像是失去理智的野狼般,令人恐惧。
“把你那点臭钱拿走!我们不需要凶手的脏钱!”男人吼得激动了,就攥紧拳头想往娄千呇脸上挥去。
宁宇瞬间冲上前想要阻止,却为时已晚——
娄千呇反射性地闭上双眼,脸颊迎上了重重的一拳。他被外力打得往旁边倒了过去,嘴角更是破皮流血。
宁宇迅速赶到他身边,将他扶起:“娄千总,没事吧?”
“没事。”娄千呇在宁宇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站起,再次鞠躬道歉,“对不起。”
男人丝毫不领情,他愤怒地将两人连推带轰地赶出了家门:“你们滚!我不想再见到你们!再让我见到你我保证打死你!”
然后重重将门甩上。
娄千呇看着紧闭的大门,心中的愧疚与委屈交织。
“娄千总……”宁宇看着沉默不语,黯然神伤的娄千总,心疼不已。
“没事,又不是第一次。”娄千呇淡定说道。
没错,三名死者,他们都一一去道歉、去安抚亲属了,没有一次是不被亲属轰出来的。
他知道他们心里很不好受,也知道自己这样做没什么用,但他还是必须道歉,必须走程序进行赔偿。也许这样能让亲属们心里好一点,自己心里好一点。
娄千呇抬头仰望天空,沉默不语。
和宁宇一起处理事件多日,他已经身心俱疲,他这段日子强忍着心中的不安,想要坚强起来,但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一旁看着宁宇忙碌的身影而心有余力不足。
现在连最基本的向死者亲属道歉也办不好……
他依旧什么也办不好。
他不晓得该如何是好。
本想着等娄千灮醒来,看见前途光明、管理得当的光明建设能欣慰,加速康复……
手机响起,娄千呇接了起来。
“妈,怎么了?”声音些微哽咽。
“你爸无意中看到光明建设的新闻又病发了!现在在急救!呜呜——怎么办呇儿——怎么办——”
娄千呇一惊:“妈您等我,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娄千呇立刻搭上河叔的车,往医院飞奔过去。
……没想到娄千灮醒来后看见的却是光明建设的陨落。
第44章
当娄千呇赶到医院时,只见围在娄千灮病床边上的一群医者,还有伏在娄千灮胸膛上的母亲。
医者们低头,各个脸上尽是遗憾的表情;母亲哭泣,悲鸣声回荡在病房里。
双腿不受控制地发软,娄千呇沿着门框滑了下来。
娄千灮,死了。
被他害死了。
因为他,死了。
“你妈住院是你害的吧?”还记得打工时的同事说过这句话。
“怎么可能。”当时的他露出牵强的笑容,否认了。
后来每当他回到医院看见母亲憔悴的容颜,他都会忍不住想起自己的罪过。
把母亲气晕的罪过。
母亲在急救中一度停止心跳自己却冷眼旁观的罪过。
自己将双手搭在母亲脖子上的罪过。
言语否认害了母亲的罪过。
如今,当他面对父亲冰冷的躯体,死不瞑目的容颜……
他终于承认了。
承认所有罪过。
自己否认自身罪过的罪过。
世界没有错,错的是自己啊。
在宁宇的搀扶下,他走到了父亲身边。望着那双粗糙大手,视线瞬间朦胧。
他轻轻握上,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决堤。
“对不起……爸……”
“对不起……”
忽然,一种熟悉的感觉透过手传入心底,温存了他的心。那份温暖,正是他刚穿进这个世界的那天,他躺在病床上仍未睁开眼时,覆盖在他手上的温暖。
娄千呇难以置信地望着交叠的两只手,泪水再次狂流。而这次,是欣喜的泪水。
“滴。滴。滴。滴……”心电监护仪上的电波忽然恢复跳动,医生见状立刻再次进行抢救。
“让开!”护士们将娄千呇和母亲拉开,以免妨碍抢救工作。
“老公……求你了……老天爷保佑我们灮啊……”母亲忍着泪水虔诚祈祷,口中念念有词。
娄千呇则呆滞地望着刚刚被父亲回握的那只手,心脏激动地狂跳着。
父亲经过一系列的抢救,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现在正躺在病床上,靠许多精密仪器维持生命。
医生说他能活过来全是奇迹,但一时半会不可能醒过来,还需要一段时间才算真正脱离危险期,届时才有苏醒的可能。
于是母亲让娄千呇暂时回家,这边由她守着,毕竟光明建设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他还必须处理。
娄千呇点头,表示明白。但真要走出病房时,他还是眷恋地驻足,凝望父亲许久才肯离开。
他自小没有父亲,娄千灮便是他唯一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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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宁宇原以为娄千总会回家或是回公司,但他却让河叔送他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宁宇迷茫地看着车子驶进的高级公寓,小心翼翼地问:“娄千总,你去哪里?”
“你让河叔送你回去吧,我没事的。”娄千呇说,然后就开门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