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韫
“之前的祸世向来天生地养,从人族女子腹中诞生的祸世…这是头一个。”
叶非折有几分了然。
果不其然,他听玄渚道:“为此,我也一定要弄明白萧姚究竟有何特殊之处,若是祸世血脉能长久传承,我妖族何求不能称霸天下?”
说完,玄渚自觉在楚佑面前失言,连忙弥补道:“当然,你放心。我妖族就算称霸天下,也绝不会称霸大人所在的魔道。”
楚佑:“……”
叶非折:“……”
玄渚想着能够培养祸世血脉,称霸天下的美好明天,不由沉醉起来,嘴上也没个把门:
“要我说,这一任祸世才是真正的废物。”
真正的废物祸世:“……”
玄渚有理有据,言辞凿凿:“连自己母亲的尸骨都护不好,藏头露尾,畏畏缩缩,岂不是辜负苍天给他的祸世血脉?岂不是真正的废物?”
在他没有发现的时间里,棺材内温度骤然降了不少。
叶非折违心道:“是,您说得对。”
棺材内更冷。
玄渚一番夸夸其谈,指点江山,也没叶非折敷衍一句话温度降得多。
玄渚也没把温度的事放心上。
灵堂瞧着就诡异,阴惨惨的,萧姚尸体都能跑了,棺材底下都能藏密道了,气温骤降,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他很以为然:“是,可见废物就是废物,再逆天的血脉也救不起来。不像我,祸世血脉若是长在我身上,我立刻能给它来个渡劫飞升。”
玄渚扼腕叹息的语气非常沉痛。
可恨苍天不长眼。
棺材内冷得要将刮起阴嗖嗖的风。
叶非折也非常入戏,肃然阻止他说:“尊上何必妄自菲薄?祸世纵然厉害,尊上才是我妖族至尊。祸世不过仗着血脉之便,尊上才是真英雄!”
若说刚才棺材里只是刮风,现在棺材里几乎要结冰。
叶非折的吹捧对玄渚恰到好处,恰到时候。
他微微叹息,只有历任妖族至尊长老知道得不传之谜,就那么轻而易举地从他口中说出来:
“飞升渡劫…哪有那么简单?”
叶非折回想起自己死在天劫下的惨痛经历,第一次认同玄渚的话。
叶非折到现在,也没能想明白自己为何会渡劫失败。
他有天下第一的傲气,也有天下第一的底气。
千岁忧纵横数百年,剑锋之利,从未遇到过旗鼓相当的对手。
按理说是连雷劫也斩得破,阻不了的。
那边玄渚说:“此界中,就连得天道青眼的仙道也近千年没出过飞升之人,更遑论是不得天道眷顾的妖修魔修?飞升雷劫远要比仙修遭遇的,困难许多。”
“如此下来,妖修魔修想要飞升,自是困难无比。我不行,那位大人也不行。”
玄渚忧愁地叹一口气,为自己和美人的命途多舛,情路艰难而发愁。
“只有一个例外。”
“祸世。”
“若是拥有祸世血脉,能够自如操纵世间煞气,那么在渡劫的时候,便可将调集世间煞气来分散雷劫,易如反掌。”
“为了渡劫,我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拿到祸世血脉!”
叶非折从玄渚口中得知至关重要的消息,恭维张口就来:“尊上神通广大,定然能手到擒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棺材内已经从结冰,嗖嗖变成了下雪。
玄渚满意道:“不错,正好这一代的祸世竟是个自己母亲也护不住的废物,岂不是天助我也?”
雪变成冰雹,砸了玄渚一头一脸。
玄渚摸一把冰冷的额头,终于觉得有点不对劲,迟疑着问楚佑道:“你有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这棺材里温度,有点过分冷了吧???
楚佑坦然得看不出他是罪魁祸首,不置可否道:“尊上既是为萧姚尸骨而来,棺材内无人,想来应在更深处的魔道中,不妨一探?”
不愧是美人手底下的人。
就是心性了得,不同常人。
玄渚一凛,顿觉自己不能在楚佑面前丢人,也不去计较诡异的冰雹,只道:“依你说得来。”
他们进魔道的一刹那,门外响起纷至沓来的脚步声。
萧家家主拿袖子揩一把眼睛,装模作样对身后人道:“这就是阿姚在的地方,等等——”
他惊慌奔到大开的棺材面前去,不敢置信地连连摇头:“阿姚怎么会不在棺材中?谁动了阿姚?谁动了阿姚!”
最后一句话,萧家家主几乎是嘶吼出来的。
他眼睛发红,从人群里晃晃悠悠地扫视了一遍。
还真叫萧家家主见到了两个刚出现的,他求之不得的人。
“祸世?”
萧家家主揉了好久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才敢发声,连演父女情深都顾不得了,喊道: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这三族齐聚,我送走阿姚的日子里来到临平城!”
他向四方宗主、向千岁、向假妖尊使眼色到眼睛抽筋:“难道你就不怕三族的至尊出手除掉你吗?”
被迫伪装成楚佑和叶非折,又被煞气逼着前来此地的一魔一妖嘴不能言,只能疯狂摇头。
狗屁的祸世魔尊。
祸世魔尊借来他们的样子不知在哪里逍遥快活着呢!
“他们不是。”
这是众人第一次看见千岁的剑。
长剑翻来覆去不过那些样式材料,好听点说是朴素大方,难听点说是平平无奇。
唯独这一把不一样,那些材料,那些样式花纹到它身上,就变得漂亮极了。
漂亮出尘的剑和漂亮出尘的人。
很快,那把剑染上血光。
高高挂着的白灯笼上溅上一抹斑驳血迹,灵堂前开的白花也落了几滴,花蕊鲜红似染。
“冒充阿折…你也配用他的脸?”
千岁剑势不退,横剑架在萧家家主脖子上:
“阿折在哪里?”
第33章
叶非折一行三人进了棺材中的密道。
密道做得相当不讲究, 别说一点不符合萧家地砖雕花的那副死矫情派头, 简直像是哪个人闲着没事挖出来的一样。
头顶脚下全是灰扑扑泥土, 东一块西一块地掉,路也是一脚高一脚低的松软土壤, 踩上去甚至能清晰听到枯枝的“咔嚓”声。
密道内非但没有用过照明的明珠灯烛, 还相当逼仄闷热,让人禁不住怀疑密道下一刻就会整个地塌下来,把人活埋在其中。
楚佑跟在大步往前的玄渚后面, 不动声色地护住他身侧的叶非折,哪怕密道真塌了, 也能第一时间保叶非折分毫不损。
玄渚不在意这粗劣的密道, 放松些许道:“果然是那个灵堂有鬼, 待在里面就莫名其妙砸起冰雹来,等到了这密道中就好多了。”
还砸得他额头上起了包!
那冰雹古怪, 寻常冰雹对玄渚的炼体强度来看, 根本是不够看的, 偏偏那冰雹就能把玄渚砸得起包。
玄渚无心计较究竟是何方冰雹能够有此妙用, 摸着额头上微微凸起的硬包忧心忡忡。
起了包,让他有何面目面对美人?
虽说美人绝非那等以貌取人的肤浅之人, 但自己长得又不是拿不出去,不让美人见到他最好的一面, 岂非遗憾?
说得好像拿平凡易容去见千岁的不是他一样。
玄渚这话, 倒是提醒了楚佑。
黑暗中, 他指节微微一蜷, 然后——
瞬间又哗啦啦下起了冰雹!
魔道内空间狭窄,加上无心防备,玄渚躲闪不及,顿时被砸了满头包。
玄渚被砸得一跳而起,不想头顶撞到了这低矮地道上的天花板,气势一颓。
他丝丝抽着冷气:“这见鬼的冰雹。”
“萧家内本就多古怪,再来两个异象也不奇怪。”
楚佑淡淡道。
如玄渚回头过来看一眼,定会发觉密道中如雨冰雹独独没有波及到楚佑那边。
楚佑指尖在袖口抵了两寸,冰雹未收,继续道:“区区冰雹罢了,尊上何必在意?等到了密室尽头,自有分说。”
的确是自有分说。
玄渚想动萧姚的遗骨,哪里是砸两场区区冰雹就能够轻易解决的?
等寻着萧姚后,楚佑自会把帐一笔一笔向玄渚算。
他在玄渚眼里有个千岁下属的身份加成,说什么玄渚都觉得有理,于是不再多话,憋着一口气卯着劲往密道出口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