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为上 第96章

作者:玖宝 标签: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风火轮在灌木丛里猫了一上午,最后等着等着就打起了瞌睡,不知不觉就糊涂过去了。等他浑身酸麻的醒来之时,恍然发现凉亭里人去亭空,他惊叫着跳起,睡意全无,一口气跑到山脚下,总算在竹林口见到了江暮雨和白珒。

  风火轮高兴的跟什么似的,一溜烟跑过去,气喘吁吁的叫道:“师,师,师……”

  风火轮生怕被骂,吭哧了半天愣是没叫下去,他无助的小眼神儿偷偷瞧去白珒,后者目光暗沉,脸色冷冽如冰。

  好可怕!

  风火轮吓得直往后缩,一边可怜兮兮的打哆嗦一边磕磕巴巴的说道:“我我我我,我爹批准我可以跟着你们走,就就就、就当、当历练……可,可不可以……”

  江暮雨轻叹口气,回头叫了声脸色冷凝的吓人的白珒,“玉明。”

  “嗯?”白珒方才反应过来似的,阴郁的目光变得柔和下来,他好似才发现身边多了只炎火麒麟,上下扫视一番这孩子整装待发的行头,道,“你跟着我们哪有在自己家舒坦?风吹日晒的,你这细皮嫩肉受得了?”

  风火轮一听这话,头脑简单的他当即自以为是的认为白珒在考验他,立马挺起胸膛,信誓旦旦的说:“能行,我能行!我、我保证不给你们添麻烦,我能照顾好自己!”

  风火轮一边说,一边伸出手变戏法似的弄了几簇火苗,“可、可以么?师师师……”

  “师兄!”远处,是南过和黄芩跑来了,他们得知江暮雨二人被邀请到落云鉴做客,唯恐有什么阴谋诡计在其中,心急火燎的往这边赶,见到完好无损的俩人,委实松了口气。

  黄芩急着问:“落云鉴掌门到底有什么事?他跟你们说了什么?”

  “他。”白珒指着憋得满脸通红的风火轮,道,“从开头到结尾,一直在说他。”

  “小火。”江暮雨注视着坚持不懈的小少年,语气凝重道,“别跟着我们,回家去。”

  风火轮听了这话,眼泪吧差的猛摇头道:“我会努力的,我、我想跟着师,师师、我保证听话!”

  不擅长应付小孩子的江暮雨觉得特别难搞,黄芩倒是觉得新鲜,一脸坏笑的用胳膊肘戳了戳南过,“小南过啊,他跟你小时候真像,动不动就哭。”

  “哪,哪有。”南过回想起自己当年的德性,羞涩的很。

  落云鉴一行的收获就是多了只小尾巴,这孩子天真无邪呆板木讷,撵是撵不走的,毕竟他跟南过大同小异,好欺负是好欺负,但并不怯懦,认准的事儿死也不会改变。

  离开十七岛,坐上一艘通往乾坤岛的客船,甲板上设有座椅和茶桌,江暮雨倚在矮几旁,海面波澜壮阔,海风湿润清凉,渐渐地,意识变得模糊。

  睡着了,梦就来了。

  江暮雨发现自己站在一座浩瀚的行宫的前,这个地方他已经很熟悉了,因为不止一次在梦中出现过。

  梦中的他们,身份上有些诧异,彼此之间的关系势同水火,尤其是和白珒之间,是那种不死不休、不共戴天的仇敌。

  他转身,看见了远处朝他走近的男人,也是见过许多次了,那人习惯穿黄色的衣裳,发冠和腹带镶嵌珊玉等名贵的珠宝,一走一动,浑身上下熠熠发光。

  凤言。

  早该死的人出现在眼前,江暮雨知道这是梦境无疑了。

  不出片刻,梦里的凤言说道:“还魂泪真是好东西,你康复痊愈,准备走了吗?”

  “你来送我?”江暮雨听到自己回答说,“就不怕回不去吗?”

  凤言对这种充满威胁的话并不在意,他站在原地,唇边勾起一抹肆无忌惮的笑:“你不敢杀我,如果你不想和白珒的关系更差的话,你就不能动我一根毫毛。”

  江暮雨体内强大的真元剧烈翻涌,右手掌心已有逼人的银色流光闪烁:“他已经足够恨我了,再加你一条命也不会怎样。”

  凤言似是被他这句话吓到了,他脸色微变,警惕的往后退了两步,识时务者为俊杰:“放心,我想要的生活都是白珒赐予的,他是我的顶梁柱,我对谁图谋不轨也不会对他下手,他若出了事,我不也完了吗?”

  江暮雨感觉到自己收了真元,声音暗哑,语气落寞:“他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可曾真心爱过他?”

  凤言没有回答,他只是眼也不眨的盯着自己看,过了许久,或许是看够了,他漂亮的眼底泛出邪冷而讽刺的光华:“你为他做了那么多,他可曾对你有一丝一毫的感激?更别提爱了,无论你对他是师兄之情还是其他的什么情分,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罢了!”

  凤言冷笑起来,好似要借此机会将他所有的不满全部宣泄出来:“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你能不顾一切的为他付出?他待你如何?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你默默为他做了多少?连他的命都是你救的!”

  凤言从腰上硬扯下那枚流云如意佩,他阴笑着,戾然的目光充满了不甘和讥讽:“若你当年没有救他,任由他死在云梦都,那你如今的痛苦折磨,万仙神域的屠杀陨落,就都不会发生!江暮雨,你后悔吧?你痛恨自己当初的行为吧?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肯定不会……”

  “我还是会救他。”江暮雨声音清凉,不带一丝温度,却柔的好似一片轻羽。

  凤言浑身一颤,好似被他坚毅的眸光烫到了一般:“你,你疯了吗?”

  “我会救他,但我不会再带他上扶瑶了,或许他更合适当个凡人,修仙界至清也至浊,他的性子太容易被浊气污染。”江暮雨的语气好似天空中飘然游荡,无拘无束的一朵白云。

  “呵,为什么?”凤言怒目相斥,双眼之中充斥寒气森森,“就因为他是白珒?你对他宽容到了这个份儿上?你三番五次的救他,他想方设法的杀你!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应该将他扼杀在摇篮里!江暮雨,你是贱人吗?”

  一连串的斥责与辱骂,听在江暮雨耳里,他自己好像并不生气,只是沙哑着声音轻轻的说:“他救过我。”

  “什么?”凤言诧异问,“你说还魂泪?”

  江暮雨摇头,心中一片酸涩紧致:“不是,是在我更小的时候。”

第80章 谢谢你

  海鸥翱翔鸣叫, 海浪拍打礁石,江暮雨醒了过来。

  这种没头没脑的梦已经很久不出现了,至少在他闭关的年月里没有出现过。

  他依稀能连接起梦里的片段,他依然是扶瑶的掌门,大概有百十来岁了,黄芩的身份不变, 变化最大的是白珒和凤言。这俩人的关系不一般, 白珒跟自己势不两立,恨之入骨那种, 南过……好像是不在人世了。

  万仙神域灭亡, 焚幽谷成了白珒的地盘。

  江暮雨有些头疼的扶额, 梦从来都是千奇百怪,弄虚作假,当不得真。

  梦里的白珒是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凤言和他同流合污, 俩人胡作非为祸害四方。

  而现实, 凤言被白珒杀死了,白珒也成了修仙界交口称赞的墨玉公子。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为什么梦境和现实差了十万八千里?江暮雨怀疑自己的修行不到家, 肯定是在不知不觉中胡思乱想了些离经叛道的事。

  宁神内敛, 物我两忘。江暮雨觉得自己应该回昆仑雪巅面壁一百年。

  江暮雨盘膝而坐,努力使自己入定,脑中的思绪却停不下来, 莫名其妙的顺着那梦境想起了小时候的事儿,距离现在也有……八十多年了。

  当时的他只有六岁。

  江家被抄,丫鬟奴才尽数变卖,兄弟姐妹各奔东西,他被父亲的粗使婆子带离家乡,在前往姑苏叔父家的途中,不幸遇上山匪拦路抢劫。

  他后来想起这事就觉得很纳闷,山匪是眼睛瞎了还是心眼丢了?对他和粗使婆子两个老弱病残下手,完全是白费力气,他们身上没有金银财宝,就一身破衣烂衫,给叫花子都嫌寒酸。

  或许,那几个山匪是穷疯了,抱着宁可错杀不能放过的心态,愣是将这一老一小的洗劫一空,勉强搜到几个铜板,也就够买俩窝窝头垫肚子的。

  婆子跪着求山匪大发慈悲饶命,长满冻疮的双手死死扒着那几枚铜板不撒手,毕竟这一路路途遥远,若不吃不喝定会饿死荒野。

  婆子哭着恳求,说尽了好话,但山匪贪婪成性,入了口袋里的甭管多少钱,是绝对不可能吐出来的。他们举起寒光烁烁的砍刀,抵在婆子的脖颈上威胁,婆子吓得瑟瑟发抖,干裂的嘴唇哆嗦着求饶。

  “老太婆,这小子是你儿子吗?”领头的山匪问,他强健的五指死死钳着江暮雨的肩膀。

  婆子一边流泪一边惶恐摇头:“他,他是我家公子……”

  “哦,大户人家是吧?”山匪两眼放光,大笑起来,冰凉的刀身拍打在江暮雨的脸上,“瞧你这副脏兮兮的样子,落难了是吧?爷爷我最热心肠了,走,跟我回山寨,不仅有暖和屋子住,还有大鱼大肉给你吃!”

  “我,我不去。”江暮雨虽然年纪小,但他不傻,山匪觉得他可能出身富贵,带回山寨挟持起来,以此要挟家里给高额的赎金。很可惜,他们打错了算盘,算出江暮雨出身好,却算不出江暮雨是落魄户。

  这样被带走,结局只有两个——

  一:发现他家里没钱的真相,无用之人还留着做什么?杀掉。

  二:左右是个孩子,心智尚未成熟,干脆纳入贼窝,一起干烧杀抢掠的勾当。

  对于江暮雨来说,后者还不如前者。

  他挣扎,抵抗,然而年仅六岁的他根本撕扯不过一个成年男人,山匪只需一只手就能将他提起来。

  婆子吓坏了,想伸手去拉他,可是山匪头子的一句话让婆子收了手。

  “他又不是你儿子,你为了救他丢掉命值得吗?爷爷这把刀可不长眼!”

  婆子吓得呆住了,脑中反复来反复去的过着山匪的警告,她狼狈的爬起身,在江暮雨惊恐绝望的注视下头也不回的跑了。

  是啊,她凭什么去管这个闲事?

  她在江府活了四十年又怎样?受过江大人的恩惠又怎样?世子爷的命是命,她的命就不是命?

  她身为奴,在关键时刻丢弃了主,背主忘恩,罔顾江家四十年的养育,这没什么。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人?小小的江暮雨心中没有怨恨,有的只是害怕,唯一的依靠丢下他跑了,他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若婆子忠心护主留下来,必定被杀,她跑了,他该松口气。

  可是婆子跑了,剩下他自己,只有死路一条。

  山匪没有追,因为他们需要婆子跑回家报信,这样才能达成绑架要赎金的目的。只有江暮雨知道,婆子不会回来。

  刀剑加身,再凑近一寸就能刺进江暮雨的皮肉。

  严寒冬日,他穿着单薄的旧衣,瑟瑟发抖,他害怕极了,他会被带入肮脏污秽的贼窝,会干些烧杀掳掠的恶心勾当,他被山贼揪住头发,清楚的看见山贼的眼中透出惊奇又龌龊的光芒。

  “这小孩长的真带劲啊!”

  江暮雨心中有个绝望的声音大声的告诉自己:完了。

  就在他极度恐慌和无望的时候,突然一道稚嫩的声音宛如天籁般,转入他一片空白的头脑——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欺负小孩,丢不丢人!你们几个,去把他们给本少爷卸了,往死里揍,不用留情!”

  身材魁梧的家奴一拥而上,三下五除二就将围困江暮雨的山匪摁倒了,他们拳脚相加,那些山匪毫无反抗之力,求爷爷告奶奶的狼哭鬼嚎。

  江暮雨怔怔的看着那辆不知何时出现的奢华马车,在马车里坐着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男孩,男孩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对自己的家奴吩咐说:“把那小孩带上车。”

  容不得江暮雨说不,家奴已经提小鸡一样将他丢上了车。

  马车的内部要比外表豪华得多,地方宽裕,足够放下一张软塌,上面铺着柔软的锦毯,一张黄花梨的矮几上放着玉杯,旁边有金丝盘,盛着满满的不合时宜的瓜果,还有一盘香气扑鼻的烤鹿肉。

  马车里烧着优质的银霜炭,十分的暖和,男孩身上穿着名贵华丽的锦衣,一寸便值千金。

  江暮雨识得认得,也猜测得出来,此人非富即贵,看马车的规模和样子应该并非王室宗亲,可能是家中富裕的商户。

  果不其然,上车后不久,孩子就自我介绍说:“我姓白名珒,字玉明,云梦都人士,家中世代经商,在当地小有名气。”

  云梦都?距离杭州不远,距离姑苏也不远。

  白家……江暮雨有点印象,在云梦都当地颇有势力,家财万贯,富可敌国。

  男孩似乎对他很感兴趣,拿了瓜果梨桃给他吃,拿了烤鹿肉给他尝,只是他吃不下,他始终畏缩在马车一角,一语不发。

  家道中落,流离失所,猪狗不如。

  “我要去趟姑苏进货,你呢?”明明知道没有回答,但男孩还是问了。

  江暮雨只能点头。

  男孩居然奇迹般的理解道:“你也是去姑苏?”

  江暮雨再点头。

  男孩喜出望外:“那赶巧了,顺路送你一程。你叫什么?哦,忘了,你不会说话。”男孩显得一脸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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