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翘袖折腰
他知道这人残留的意识已经离开了,这个世上从此再也没有纪钧,只有纪修然。
纪修然心里有些酸胀的感伤,这样一来,他也再没了退路,再也不可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再也见不到那一世的亲人朋友,再也不是那个随性而活的纪修然。
感慨过之后,他感觉到刚才的一番歇息,终于赞起了一些力气,抬起手揉揉脸,打起些精神,勇敢的面对现在的困境。
虽然说的轻松,但当他看着面前的毛笔,和繁体字,顿时有些头疼。让他一个大学专业应用数学的,地地道道的理科生去考经义,这不是难为他嘛。
再说了,算起来他已经有十多年不碰毛笔了,现在让他拿着毛笔写字,当真会写出一手 狗爬。
其实他自从五岁开始,不会拿铅笔,便被爷爷教会拿毛笔,之后的数年如一日的每天十张大字,一天不落的用功练习。
如此持续到爷爷去世,自己家老头子接手他的教育,对他更加的严格.
但是当时的他已经开始叛逆,越是压迫便越是厌烦,最后干脆借着课业太忙的借口,完全放弃,之后十几年的时间里,便再也没有碰过毛笔。
现在拿起手边的毛笔,纪修然有些怔愣的看了看自己的手,这人的身体过于柔弱,手上也没有多少肉,但在指腹却能感受到薄薄的茧,可见此人是如何用功。
想到这里,他的神情严肃起来,端正了自己的姿势,提笔便想要在纸上书写。
大概的试了几个字,好在这人身体的记忆还在,多写了几个字,便顺手了起来。
此时他才分神转头看向自己手边的试题,看着纸上的题目,一边读着纸张的字句,一边仔细的思考。
正在迷茫之际,额头又传来熟悉的钝痛,大段的关于经义文章的记忆涌入脑海,纪修然连忙搁下笔,抬手轻轻揉着额头,接受着新的记忆。
如此一来,他心里松了一口气,对着这次的考试倒也有了底,抬头看看隔间外面露出的那一小片天已经微微的变成鱼肚白,知道经过这一番折腾,天已经快亮了。
放下笔,轻轻的揉了揉酸胀的胳膊,这才动作缓慢的拿过旁边的藤篮,打开看了看。
其中除了一件洗的泛白的青色棉布袍,便剩下一包微微发黄的干馍和仔细切成等大的块状的咸菜。
纪修然再次的叹了一口气,拿出一块干馍和一块咸菜。
拿起那块馍捏了捏,不知是他手上没力气,还是这馍真的硬,反正他这一捏完全没有给这馍表面带来任何改变。
无奈的放到嘴里咬了一口,发现竟然没能咬的动,努力了一番,发现完全吃不到嘴里,他只好放弃。
揉了揉自己瘪瘪的肚子,坐在那里,无助的望天。
愁苦的想着有没有什么赚钱的法子,依着原主的记忆,和他看到的这些,不难看出这原主生活的环境如何。
如果没有好法子赚钱,他也要一起过这种苦日子,他可忍受不了。
坐在那里想了一会儿,便听到外面有人走动的声音,不一会儿便有小吏提着水,给各个隔间送水。
纪修然见此,赶紧准备好自己的碗放到左侧,安静的等着。
待小吏给他装满一碗微热的开水之后,他才端起那碗水,喝了一口,舒服的谓叹了一声。
就着这碗水,拌着咸菜,把那块坚硬的干馍吃下去,纪修然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之前原主是因为体弱而无法承受三天高强度的考试而猝死,现在他过来之后,虽然精神很好,但是身体还是很虚。
现在他吃下干粮之后,才恢复了一些力气,站起身扭扭腰,甩甩胳膊,让自己身体肌肉放松一些,然后坐下认真开始答题。
现在三天时间已经过去一大半,不抓紧时间他就答不完题了。
幸好原主基础扎实,悟性越高,试题对他来说并不难。
收卷的钟声响起的那一刹那,纪修然才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瘫软在桌子上.
之前一直集中精神答题,没有感觉出来,现在松弛下来之后,便觉得整个人都要被掏空了。
强打着精神把试卷整理好,待收卷的小吏把试卷收走之后,才真正的从内往外的轻松起来。
纪修然坐在号舍里面休息了一下,感觉回复了一丝力气之后,才拎起考蓝往外走.
但此时,他之前残留下来的身体不适,便完全显露出了,手脚绵软无力,只有扶着墙才勉强能够站稳.
没办法,只能这样借助墙壁的支撑,一步一挪的慢腾腾往外走。
幸好周围的考生经过这三天的洗礼都很憔悴,像纪修然这样扶着墙慢慢挪腾的也有不少,这样,他看起来也不甚显眼了。
等纪修然终于慢腾腾的走出考场大门,周围的考生已经散去一大半,等在外面的考生家人也散去了一大半。
如此一来,倒是让纪修然一眼便看到了,那个站在人群中最显眼的人——石靖琛,原主名义上的未婚夫。
纪修然停在门口一个偏僻的角落,把手上的考篮放下.
靠着墙边站着,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能够拖着这幅身体走到这里,已经尽力了,现在完全没有力气再往前挪动。
抬眼看着人群里的那人,扫过一眼便清楚的看到,身高八尺,身姿挺拔,面容英武,即使一身粗布衣,也难掩他身上的气质。
他微微抬了抬手,想要呼唤这人过来,但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好在石靖琛一直密切的关注着大门,注意着走出来的考生,所以纪修然一露面,他便看到了。
看到他停在门口,脸色惨白的靠在墙上,看着他这个方向,试图呼唤他。
当即便快步走上前去,抬手扶住他。
纪修然在石靖琛扶住他的那一刹那,整个人放松下来,抬头看着这人微微一笑,想要开口些什么,但什么都没说出口,便陷入了黑甜之中。
徒留下被他那一个微笑,弄的惊疑不定的石靖琛,手忙脚乱的接住歪倒的人。
手上一用力,把人抱起,快步的走到租来的牛车上。
幸好他之前有成算,想着这人考完之后必定体力不支,便没有心疼那点银钱,去租了一辆牛车,现在便派上了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