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糕米果
吃过饭后,周夫人拉着儿子到一旁说:“你明天带着弟弟去看看心理医生,这么大的刺激,难保不会留下心理阴影。我看怀净也太安静了。”
“好。”
“秦医生是这方面的高人,可他现在退休也不给人诊病了。书房里有他的电话,今晚你给他去个电话,问问行不行,要不行请他推荐个水平高的也成。”
“嗯。”
周夫人瞪他一眼:“你看看你这个性子,成天好好好嗯嗯嗯的,能多说几个字不?这样怎么和你弟弟交流?”
周怀修见母亲要炸毛了,无奈投降:“知道了,妈。”
周先生周太太下午要走,周怀净从沙发上站起来,清脆地和他们告别说再见。两位长辈笑得合不拢嘴,一反对待亲生儿子的冷酷无情。
到了晚上,晚饭后,周怀修先送弟弟回屋,然后到书房里忙活。
他列了要购买的清单:衣服、裤子、鞋子、袜子、内裤、皮带、领带,全身上下考虑一遍,然后是电脑、书籍,屋里的硬躺椅改成软沙发,手机不能忘,听说最近出了一款全息网游的头盔即将发售,得为弟弟抢一个……
周大哥操心到巨细靡遗,最后当头棒喝,才想起最重要的一样东西差点忘了。
钢琴。
戏剧性地说,周永安先生与指挥家周永宁是对失散多年的兄弟。早年长江发大水,父母双亡,两人被送进了不同的孤儿院,又被不同人家领养,直到前年才取得联系。
两家人在车祸前见过几面,只是周怀净有自闭症,不曾和周永安先生一家见面。每一次,周永宁夫妇都匆匆来了又走,生怕周怀净由护士照顾得不周全。
据说,周怀净非常有音乐天赋,但周永宁夫妇不愿意他受到过分的关注,除了年纪还小的时候参加过国际音乐比赛获过奖,之后没再登过台。
虽然和舞台的缘分浅,可周怀净对音乐抱有极大的热忱,只要一听他弹琴,任何人再繁杂的内心都会刹那平静,得到灵魂的涤荡。
周怀修列完了清单,看看时间八点钟,给秦医生打了个电话。
第3章
江南陆家从民国一直富庶到如今,国内动荡时期,祖上睿智举族迁到意大利,等平息了,又带着人回来了。相传,在意大利期间,陆家为了争取一席之地,同黑手党关系密切。
现今的陆家掌权人是陆抑,他这一辈仅有他和兄长陆英两人,往上数一代,上任家主老爷子只有一个姐姐,嫁进周家,生了周永安周永宁兄弟二人,往下数一辈,陆抑至今未婚无子,而陆英有两个孩子,大的上了高中,小的女儿还在上初一。
仔细算来,周家和陆家的关系也不算远了。只是周家兄弟早前失散,和陆家断了联系,近些年,周永安一家才和陆家有了接触,认了亲戚,而周永宁一家因忙碌,对这些复杂的人际也不上心,竟是直到过世都不曾拜访。
提到陆家,就必须提到陆二爷。
陆家二爷陆抑和陆英是同父异母,陆父五十多岁娶了二十多岁的夫人,老当益壮又得了个儿子。可以想象,陆英和陆抑兄弟二人年纪差距已经能成父子,关系也不会多亲近。陆老爷对这个儿子极为喜爱,尽管小儿子身体不好,到最后,陆老爷还是跳过了大儿子,将家中事业交给了陆抑。
陆二爷生来一副病体,打小没断过药,少年时期病好多了,腿却瘸了。好在陆家有钱,医治得当,现在偶尔双腿下地走走还是可以的。
只是陆二爷的性情可不如那双病腿,不仅难接近,性格还阴郁兼睚眦必报。谁叫他手中有钱有权,依然有一堆人背地里骂有病,面子上排着队上赶着巴结。
外人却不知,陆二爷脑子真有病。
陆二爷近来病情不稳定,他的皮肤饥渴症因被害妄想不能得到满足,情绪躁郁得急需寻找突破口。再这样下去,秦医生真担心他会一枪崩死路人或者自己,总归要流点血才能定定他的心神。
好在,陆家一家游戏开发公司已经将全息网游的头盔研发出来,希望在游戏里能缓解他的病情。
每回给陆二看病,秦医生就提心吊胆,生怕知道太多秘密,门都出不了就死了。好在老头子命硬,活到了今天。
秦老心神俱疲地回了家,换一身衣服暗自嘀咕,来个人帮他治治陆抑那个祸害多好,他都一把年纪了还不让退休。刚往太师椅里一座,电话就响了。
周大少先自报家门,而后提出请求。
秦老最近抽不出空,随时得防着陆二爷犯病,因此思索了一下,给了个自家高徒卫南的电话。
挂了电话,秦老先去电卫南打声招呼,卫南又亲自给周怀修打电话简略谈谈情况约好时间。
几通电话结束,已经九点半了。
周怀修捏捏鼻梁,取下眼镜,去弟弟房间,屋内已经关了灯,他顿了下转而下楼取杯咖啡继续回书房开始工作。
漆黑的屋子里,周怀净其实还没睡。
他睡不着。
任凭哪一个人刚自杀完又恰好重生到一辈子最悲痛的那个时刻,都难以睡着。
少年坐在床边,习惯性地摸上脖子,每当不安时,他总会依靠那样东西寻求慰藉——可是,那里空荡荡的。
手指痉挛了一下,失落地放下。
前世二十七年,前十七年在父母的慈爱中成长,后十年被那人庇护在怀中。
周怀净固然懵懂,却知道只要有那人在,他不必再听那些污言秽语,不必被逼迫着在陌生的环境里弹琴取悦于人。
那人在家中的每一个角落都铺上了毛毯,尖锐的地方也都裹上了软布。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光着脚丫子踩在毛毯上随意走动,就算有危险那人也会随时随地出现护住他。
可他忽然就离开了,就像爸爸妈妈那样。
周怀净垂着头,借着黯淡的透进的光,看着自己的手。
都怪他那天推开了他。
月色凉如水的夜晚,陌生的滚烫气息在琴房中蔓延。
一身血腥味的男人将他压在钢琴上,用炽热的唇描摹他的轮廓,从薄薄的眼皮,贴着鼻梁,暧昧地贴着他的唇。
一双带茧的手钻进衣服里,热情地用力地抚摸着他的腰肢。
嘴唇被撕咬,时轻时重地辗转厮磨,热烈的气息侵袭着他的每一次呼吸。
青年从未受过这样的对待,颤抖着睁大空洞的眼睛,下意识一把推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