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日坐梦
“啊?”尤桂枝傻眼了。
“尽管打,就朝着胳膊肩膀打好了。”柳成荫挽起袖子,将手臂伸到尤桂枝眼皮子底下,露出一个颇有深意的笑容,“难道你不想打?”
尤桂枝盯着柳成荫的眼睛,确定他不是说笑后,心里的那股子冲动一下冲了出来。
是的,她想痛打柳成荫很久了。
这个柳家长子,身上总有一股清高劲儿,尤桂枝知道,哪怕他平时很少忤逆自己,还算听她的话,可女人的直接向来很准,她知道柳成荫不喜欢她。
光只是这一点,尤桂枝心中不舒服就很久了。
如今柳成荫说可以尽情打他,她当然求之不得。
尤桂枝接过扫把,竹柄对准柳成荫赤@裸的手臂,猛的打下去,发出一声闷响,很快微黄的皮肤上就显示出一道长条的红色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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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柳意绵去了县学,季唯就很少在家中生活做饭,大都数时候是跟着大家伙一起吃,到了晚饭,没人做有时凑活一顿吃中午剩下的饭菜,有时候干脆就上街吃。
因为阿秋身体不舒服,请了假说要去看大夫,没法子来买菜做饭,季唯就只得早早的起来,上集市去买菜。
肉铺的老板一看到季唯,就跑出了店铺,热情的来拉他,抱怨道:“你好长时间没来了,是不满意我家的肉喽?”
“怎么会,你家的肉又便宜又新鲜,每天现杀的猪,我怎么会嫌弃?只不过最近不是我上街买菜,所以就很少来了。”他来得早,摊子上的猪肉几乎没怎么卖出去,都是大块大块完整的肉,季唯看的颇为心动。
猪肉摊的老板听的心里高兴,大力地拍打在季唯的肩膀上,“你想要点什么,都是认识的,不要客气啊!”
摊子上只切了几个不同部位的肉摆着,大半扇的猪挂在铁钩上,还没分解。
季唯绕着猪走了一圈,手指迅速敲打在不同的地方,“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全都要了。”
卖猪肉的喜笑颜开,手里握着刀,刀锋过处,猪肉就从猪身上分离下来。分别是猪胸脯、猪里脊、猪颈三个部位的肉,除此之外,还将整头猪的猪蹄都给包了,一起买下来,一共是花了近二百文钱。
除了开馆子做生意的,还从来没人一下子买这么多肉,季唯一个人都顶得上十个,无怪乎每次卖猪肉的看到季唯,都跟看到钱一样的热情。
“看来你小子生意是真不错,卖了这么多肉,眼睛也不眨!”
“哪里,勉强糊口罢了。”
卖猪肉的话里话外都是羡慕,他知道季唯就喜欢些奇奇怪怪的部位,干脆把两只大猪耳朵一起切下来,丢到装好的袋子里递给季唯,“这就当是我送你的,下回再来啊!”
季唯付了钱,左右手各拎了不少的肉和菜,返回了北街。
他也只负责北街铺子,至于西巷季家,自然有赵虎负责。只不过周婶忙着上西街摆摊,生意红火,每每都要过了中饭饭点才回家,根本顾不上家里的饭菜。
这可苦了赵虎,他一个大男人,又不会做菜,着实好生为难。某回实在没折腾起来,就上街去找周婶,被林三姐听去了这事,就提早收了摊子,减少了上街卖的臭豆腐数量,卖光下摊就去季家,帮着赵虎和一堆工人做中饭。
到了后来,就连赵大龙也不回家了,都跑到季家吃大锅饭。
关于林三姐与赵虎之间的事,季唯也是有所耳闻。有那么些好事者,知道林三姐与季唯当初的那档子事儿,就跑来跟他说,想着要季唯出面好看热闹。
哪晓得这季唯不是当初的季唯,跟林三姐一点关系也没。
林三姐能看开这段孽缘,不管是季唯还是对她来说,都是个好事。更不要提,她如今看上的可是老实本分又勤劳肯干的赵虎。
这你情我愿的事,外人怎好插手呢。
季唯提着东西到北街,门口还没来人,他开了门,把要用的材料都称量好,给炉灶生火,把买来的猪胸脯和里脊肉切成小方块,用小盆子加清水装着,在锅中隔水蒸着。
工人到齐后,季唯也开始干活。没了阿秋,就没了端茶倒水的跑腿,季唯一个人忙不过来,就让众人自己到院子里装水,闻到了屋里飘来的肉味,一个个探头探脑,好奇的不得了。
“季老弟,你这是做什么?”
“中午吃的吗?”
众人一提到这个,就忍不住流口水。
到了季唯的铺子干活,简直是上辈子积福,工钱又高,还有肉吃, 真的是求都求不到!
“这个啊,不是中午吃的。”看到众人流露出失望的表情,季唯又道,“不过中午有猪蹄。”
“猪蹄!有猪蹄!”他话音刚落,忙的汗流浃背的汉子们异口同声欢呼起来。
季唯转了一圈,指出了几个小错误后,就把蒸了一个时辰的猪肉从锅里取出沥干水后,用擀面杖敲打到肉丝分离,散而不烂的状态。
再把压实了的猪肉丝搓成蓬松羽毛状,加入炖出来的浓郁肉汁和调好的糖酱油,下锅不停的翻炒,直到猪肉中的水分完全炒干,再加油炒到金黄酥脆。
根根分明,蓬松轻盈,又散发着黄澄澄的颜色,这就是季唯在这个世界上炒出来的第一份猪肉松。
第91章
季唯用整整四斤的猪肉, 做了一大盆猪肉松。中饭除了卤了一个时辰的卤水猪肉杂外, 就是白粥就肉松。
其实有中饭有卤水,就已经非常丰盛了, 工人们一听有肉松,就端着碗飞快地跑来抢着排队。他们并不知道肉松是什么东西,可听到有肉字就知道是荤菜, 这便足够了,一个个在屋子前的院子里排起了长队,一手拿着碗,另一手在碗上敲着等待。
“这黄黄的东西是什么啊?”排头的人看着季唯往他们盛粥的碗里, 夹了一筷子黄色丝状物,一脸的不解。
“这就是肉松啊。”季唯挥手,让他离开队伍, 紧接着动作迅速地给下一个工人打了粥和肉松。
“没见过这玩意儿,闻起来还挺香。”打好饭的工人随便找了块有阴影的空地坐下。
每个人的碗里都有一块猪蹄,几条切成丝的猪耳朵, 还有一筷子的肉松。分量绝对算不上多, 但对于平时都吃不上人的诸人来说,日日都能吃上肉, 是多么难得且奢侈的事情。
他们感激地看了季唯忙碌的背影一眼,埋头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炖了一个多时辰的卤猪蹄,浓郁的香料味中透出了几分冰糖的清甜,猪蹄肉又紧实又Q弹,就连猪骨头都被卤成了深褐色。猪耳朵肉里带了非常有嚼劲儿的白色软筋, 是他们从来没吃过的味道。
难得能吃上一回肉,没什么人上街会花钱去买内脏下水猪耳朵之类的东西。更何况这卤水滋味独特,比起普通的酱骨头来说,别具风味,淡淡的甜酱味特别的勾人。
“好想再吃一块猪蹄啊。”黑瘦的汉子脸上全是无穷的回味,他紧闭着双眼,嘴巴还含着最后一口的猪蹄肉不舍得咽下去。
边上的人用手肘顶了顶他肩膀,惊喜道:“老全!尝尝这个!”
被叫做老全的男人,被他手肘这么一顶,嘴里喊着的肉没防备咽了下去,呛的他咳嗽的满脸通红,好半晌回过劲儿来,狠狠瞪了边上的老搭档一眼,“干什么!差点噎死我了!”
“对不住啊,我无意的。”对方赔笑道。
“你要是故意的,我还能让你好过?”老全低头看了眼对方称赞的肉松,好奇地用筷子挑了挑,拨出了几缕纤细的猪肉丝,眯着眼睛怀疑道,“这真是猪肉?人家猪肉不都是一块一块的,这么细,能有什么肉味儿?太浪费东西了这是!”
“你要吃了,可就不这么说了!”
老全半信半疑地尝了几根。
刚炒出锅的猪肉松,又酥又脆,哪怕只有几根,咬在嘴里也还有经过了不断翻炒与熬煮出来的肉味,让人一吃就知道这肯定是猪肉做的,没有半分的参假。
老全没忍住,又送了一大口混着稀粥的肉松,边吃边砸吧。
肉松的咸香被米粥冲淡了,米粒中的甜味和肉松的咸味交织在一起,在他咽下去的那一霎那,嘴里瞬间分泌出了唾液。
老全两眼放光,大赞道:“这肉松,这肉松可真是好东西!我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过啊,不知道这季家小子到底是怎么想到的!真是吓人……”
“可不是,几个月前还是街上的混子无赖呢,现在却在北街开了铺子,一天天生意好的跟什么似的,人想买都买不着呢。”
“要是能每天吃上肉松就好了。”
“掌柜的,这叫肉松的玩意儿可真好吃啊,啥时候能再吃?”显然不只有老全这样想,在场的不少人心中都有这念头,但是只有一个憨厚朴实的汉子喊出来罢了。
大家眼巴巴地望着季唯,却见他把盆里少了大半的肉松点了点,拢成了一堆,才无奈道:“肉松做起来也比较麻烦,天天吃怕是难。除非——”
季唯脑子里电闪过一个念头,天天吃肉松也不是不可能,只要把肉松也提到了众人日常的工作中就可以了。
这肉松除了平时能够用来下饭外,在西点中也有诸多应用。
猪肉不便宜,大家平时不太能吃上。若是能够以肉松做出糕点,既能够尝到肉味,还能够降低价钱,想来为了吃肉解解馋的大家伙,也会愿意掏这个钱的。
季唯就着肉松吃完了一大碗米粥,也没休息片刻,就动作起来。
他将糖、鸡蛋混合搅匀了,再分次加入炒过的熟油,最后用醋和奶油搅打成粘稠色拉酱。
色拉酱在面包上应用很广,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吃起来酸中带甜,十分开胃。
季唯用圆模切下蛋糕胚边角料,在中间抹上色拉酱,两块圆形小蛋糕借助色拉酱粘合在一块,表层沾了色拉酱后又在肉松里滚一圈。
肉松小贝裹满了肉松,一口咬下去先尝到里头松软可口的蛋糕和又咸又香的淳朴猪肉,从中间挤出来的色拉酱酸中带甜,给肉松小贝增添了湿润感,减少了肉松的粗粒感。
由于做肉松小贝是临时闪过的念头,肉松数量有限,再加上用的是蛋糕的边角料,一共也就做了七个肉松小贝。
季唯尝了一个,这久违的味道让他心情不错,将剩下的六个装在了平时用来配送的餐盒里。等到卖空了铺子里的东西收工以后,才提着食盒回西巷季家。
不过他在回家前,先去了一趟张家,打算给张老爷子尝一尝他新做的肉松小贝。
虽说和季唯签了契书,正式的合作以后,季唯就中断了每隔数日往张家送糕饼的举动。毕竟两家既然合作,那么季唯铺子里产出的东西,张家就能第一时间拿到,若是张老爷子和张秀才真的想吃,只需要让伙计送一份上门即可,完全不需要季唯花时间来送。
但这肉松小贝壳不是铺子里日常会有的东西,他有心想要把这个东西常规化,就得先让张老爷子过过目才成。
季唯上门的时间很是凑巧,张家人正好聚在一块吃完饭。听说季唯来了,张老爷子大手一挥,就让张全把季唯带进来。
看到他手里食盒的瞬间,张秀才脸上就洋溢出了某种光彩,眼睛也直勾勾地盯着季唯的盒子,张口就道:“季公子送了什么好东西来?让我猜猜,这食盒又扁又长,肯定不能是蛋糕。能让你专门上门来送,就肯定不是曲奇可颂一类,可是新糕点?”
季唯含笑点头,“正是,秀才好眼力。”
他走到张老爷子与张秀才中间空着的位置,将食盒放在桌上,取下盖子,露出里头金灿灿,香喷喷的肉松小贝。这别致小巧的模样,一下子就吸引住了桌子上的几个人。
“这是?”饶是张老爷子也露出了好奇。
“诸位先尝尝,稍后季某人再解释。”
张秀才的母亲,张老爷子的原配夫人,早在许多年前就已经病逝,张家只有一个很多年前就跟在张老爷子身边的妾室。由于家中也没了女主人,这妾室的身份就水涨船高,连带着张全这个老管家都对她十分恭敬,每日晚膳都能坐到桌上来与张家父子一同用餐。
当季唯将食盒送到她面前的时候,陈氏愣了一下,眼角余光扫过张老爷子,见他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就知道他心情好,低声道了谢,从盒子里去了一块肉松小贝,以手掩唇,咬了一小口。
“这——”张老爷子微微睁大了眼睛,面露沉思。
“我吃到肉味了!”张鸣远有些兴奋,他将肉松小贝掰开,只看到里头乳白色半透明的色拉酱,用筷子刮了少许含入口中,又酸又甜,别有滋味,“找了半天没看到肉,却吃到了肉味,难不成你这黄丝儿就是肉做的?”
“正是。”季唯笑的从容,拿了一个肉松小贝举在手中,“此物名叫肉松小贝,四周的黄丝儿就是肉松,由猪里脊、猪胸脯肉等精瘦肉制成,猪肉用料少,但却能够让人品尝到猪肉的滋味儿,对于平时数日才吃一顿肉等大家伙来说,是个解馋的好东西。几位怎么看?”
张老爷子没说话,一边吃着肉松小贝,一边看着它的组成部分,凝眉思考了一会,不得不承认季唯说的话很有道理,用肉松制作成本较高,就是不知道本钱几何,售价几何,若是贵了,恐怕老百姓也并不乐意花钱来买。
季唯一听,立马笑了,“这一两猪肉,足够做二到三个肉松小贝了,就按照猪肉一斤二十文来计算,一两四文,做三个,一个不足二文钱。若是售价四文钱,赚头足足是本钱的二倍了。”
他说的精明,算得清楚,张老爷子一听眼睛就亮了,“不错,有的做。”
季唯听罢,提着的心也跟着放下来,他又道,“月饼本是中秋才吃的东西,中秋已经过了一月有余了,再卖就不妥了。我的意思是将月饼下了,换上这肉松小贝,你看如何?”
“你觉得能代替月饼?”张老爷子有些犹豫,毕竟月饼卖的很好,买的人也多,如今已初步有了基础,而这肉松小贝还是个未知数。
“总需要点时间,不过我相信,以我如今的影响力,想来不会需要很长时间。”季唯双手扶在伸手,自信道。
这话说的也是,如今长柳镇上谁不知道季唯与味绝,哪怕是在长柳镇以外,如今卖出曲奇、可颂、冰皮月饼的张家,也炙手可热,众人疯抢。
趁着如今的热度,若是能够在月饼销售疲软前,推出新的产品,一举占领市场,对于季唯和张家来说,都是好事。
更何况月饼要平时都随买随有,真到了中秋,也就没人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