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殿上不殿下
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也不知道自己心里那股莫名腾升起来的负面情绪代表什么。就是感觉内心深处很难受,很窒息。他是不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些不愉快的事。
“别说话。”低沉的声音再次响在耳边,那人说,“我不会让你死的。你若是想找个活下去的理由,那就为了我吧。为了我而活下去。”
为了他人而活,不,他不想过这样的人生。
贺归想张嘴反驳:他的人生再也不想为他人而活了。可是此时此刻,他实在没有力气开口说话。
“马上就不疼,你别哭了。”那人继续在他耳边说。
“我一定会让你活下去的。”他还在继续说。
“乖乖睡一觉就好了,没事的。”那人停下了运功,可是嘴巴仍旧再说。后面接着说了一大堆,贺归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
“真吵。”贺归脑子里全是这人说话的声音,嗡嗡嗡地直响。他不耐烦地转身,一个俯身,把对方的话全部咽吞到肚子。
没错,是咽。
他为了不再听这个人喋喋不休的话语,思想没有经过疼到麻木的脑子,身体直接做了一个简单粗暴的举动。他倾身过去,以唇封唇,就为了让对方别再瞎比比了,安静一会儿,吵得他脑子疼。
松开两唇,贺归对上这人因为惊讶而微缩的眼瞳,再用伸舌尖舔了舔这人唇畔上的血迹,是他弄上去的血。
紧接着,贺归单手卡着他的脸颊,放缓语速。“安静点,别说话,懂吗?要乖一点。”
他后面还想说什么,可话到了嘴边,脑子立马卡壳。他想说什么来着?怎么忽然想不起来了。应该是一个人的名字,可是那人会是谁呢?脑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贺归来不及仔细思索里面的古怪,疲倦感已经完全侵占住他所有的思想。他只感觉眼皮往下掉,干脆地倒头躺在这人的腿上,深深地睡了过去。
阎沧目睹病美人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沉睡过去,右手抚摸泛着病美人血味的唇瓣,脑子里浮现的是方才病美人看他的眼神。
阴暗暴戾,像一头困兽,随时都会扑上来撕碎他,又像是一潭阴沉沉的死水,看不见底,让人喘不上气。
这个年纪比他小一轮多的,完全可以当他侄子辈的病美人,竟然让他产生了一种处于弱势方的错觉。
明明只是个风吹就倒的病秧子,居然还会有这么可怕的气势。阎沧并没有恼羞成怒,反倒觉得有趣,病美人比他想象中的有趣多了,每一次的发现,都正中他的下怀。
因为病美人之前说想去天香苑吃东西,阎沧把手边的事情忙完,想着把人带过去,让他开心开心。哪知道一推开门,就瞧到病美人可怜兮兮地蜷缩床角,捂着心口,没等他反应过来,病美人直接吐血了,把他吓得心脏停了片刻。
把人掳到城主府一共两个多月,阎沧第一次见识到病美人毒发的场景。
怎么会这么严重呢?
阎沧虽然不懂解毒,可还是知道怎么有效的缓解毒发导致的疼痛。他想也没想,快速把病美人扶起来背对着他坐好,一边说话让他别昏过去,一边给他渡功压制。
因为过渡运功的缘故,阎沧身体也有点虚,脸色带着不可多见的苍白。他的指尖一直在唇畔摩挲,视线落于将头靠在自己腿上的病美人,他的嘴角也带着明显的血迹。
阎沧压弯脖颈,学着病美人方才的举动,将他唇畔上的血卷入舌尖。
阎沧心动了,就在那一吻之中,那眼神之下,他的心在胸腔狂跳,那是一种极度疯狂的喜悦。阎沧人生头一回有这种无法控制的欲.望,他想占有这个人。
他找了所谓的,想要一起并肩看雪下,执手共白头的人。
“我不打算放手了。”阎沧执起病美人冰凉的右手,低头,在手背上轻吻。“以后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因为一个状况外的吻,贺归莫名被绑定了一生。
再次醒来的时候,贺归是被饿醒的。他感觉下巴有些痒,想伸手去挠一下,结果中途出现了障碍物,一个球,还是一个带毛的球?
指尖忍不住插入丝滑的发丝中,往下滑动。
这是个人,并且抱着他的腰,还把头塞到他的胸膛处,头顶卡在他的下巴,几缕不乖巧的发丝在他脸上待着,他一动就痒酥酥的。
贺归想拉开距离,可环住他腰际的那双手太紧了,他虚弱的身体根本做不到逃离这种程度的禁锢。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贺归闭上眼,在仔细收拾记忆。还好,没有所谓的一觉醒来,就忘了精光的狗血剧情,他还是能逐渐回忆起在此之前发生的每个细节。
特别是他没脑子的把阎沧给强吻了,这个记忆可以说是无比的清晰,他甚至都能闭眼想起阎沧那时候的震惊表情。
他居然能做出如此强势的事情?当时的他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选择这种不过脑的方式?等会儿人醒了,该怎么处理?
贺归陷入了漫长的沉思。
怀中人有转醒的迹象,还在他胸膛用脸蹭了蹭,跟个猫儿似的。
阎沧睡觉的时候,居然能这么软。贺归心里一直以为这个世界小受,内里内外都是不容侵犯的强硬类型,是绝对不可能会有这种软萌的场景出现。
贺归感觉到腰际的手劲略显宽松,他这才开口:“阎城主醒了?”
“嗯。”因为刚睡醒,阎沧的声音很低,还带着一点鼻音。只是这手一直抱着贺归的腰,不肯撒手。
他们睡在一起不是意外,是阎沧在清醒的状态下,把病美人塞进怀里,理所当然的睡觉调息。就是这醒来的姿势有点不对劲,他应该才是被病美人抱住的那方,这么一觉醒来,自己反倒缩到病美人怀里睡着了?
阎沧还隐约觉得这个姿势很舒服,甚至就应该这么睡。
“多谢阎城主今日出手相助。”贺归知道给人渡功是很耗损身体的,渡功者要花好几天调养,才能恢复原本的状态,甚至有可能在渡功的时候,一个心神不宁,直接走火入魔了。
“我应该的。”阎沧终于舍得动了,他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侧躺着和病美人四目相对,手从腰上转移到病美人冰凉的手上,依旧很强势地十指相扣。
他开口:“贺公子知道我在睡之前做了什么决定吗?”
贺归很平静的问:“什么?”
阎沧既然想着把人永远绑在身侧,那肯定是要把话说开的。至于这回答对他来说并不是很重要,哪怕病美人千般万般不愿意,他也绝不会心软放人。
“我决定哪怕是死,你也只能是我阎沧的人。”
说这话的时候,说阎沧心底不紧张,那是假的。他每吐出一个字,都紧盯着病美人面部表情的细节,只可惜病美人全程一个表情,他什么也没看出来。